第68章外圍(2)

沈茂源不依，怒氣未消：“你寵著她，也要她有用才成。”說完不耐煩的道，“我看等把這件事情解決了，趕快找個去處打發了她，省的留在府里日日闖禍，鬧的家宅不寧。”

打發出去？紅凌唇角微勾，她既是進了家門，再想打發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明蘭落著淚，緊緊抓住紅凌的手，手臂禁不住輕輕抖了起來。

“小姐！”明蘭抱著紅凌，摸著她的臉，“疼不疼？”

只覺得火辣辣的，如放在了火上烤，紅凌搖了搖頭，道：“不疼！”

明蘭哭的更兇，求救的目光就朝身后的陶媽媽投去。

陶媽媽轉過臉去不看她！

明蘭越發的心涼，至此她才明白，小姐為什么一定要找到嫁妝，為什么一定要出府去，在這個家里，竟是半點溫暖也沒有。

暖閣里，低低的說話聲依舊不斷，紅凌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只覺得膝間如針扎般的鉆心的疼，搖搖欲墜的和明蘭相互撐著，不知過了多久，后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明蘭以為是沈峪來了，驚喜的回頭去看，隨即沉了臉。

就見柳姨娘快步走了進來，滿臉的緊張擔憂的樣子。

“是柳姨娘！”明蘭低聲說著，緊緊的攥了拳頭，這件事就是柳姨娘在背后攛掇的，現在她來做什么，難不成是來看我們小姐笑話的？

紅凌就拍了拍明蘭的手，低聲道：“稍安勿躁！”

柳姨娘快步走了過來，很是心疼的道，“八小姐！”一頓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又頓在近處，“怎么就成這樣了……”

紅凌笑看著她，高高腫起的臉露著笑容，就顯得有些詭異。

柳姨娘就是一怔，手收了回去，安慰道：“別怕，我這就去求太夫人和二老爺。”

紅凌依舊不說話。

周圍來來往往的婆子丫頭，視線忍不住就朝柳姨娘飄過來，她仿佛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微有尷尬的回頭了看，忽然就低頭在紅凌耳邊，輕聲道：“八小姐，跪著的滋味如何？”

“原來姨娘在意這事兒？”紅凌滿臉的笑容，遠處看著只當她們在說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六姐姐，想必她比我清楚些。”柳姨娘臉色一變眼眸微瞇，就道，“忍了你許久，這只是開始，八小姐可要緊著心才是。”

紅凌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道：“多謝姨娘提醒，你也多保重！”一頓又道，“祝姨娘能一直得父親的寵愛！”

柳姨娘就從鼻尖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騰的一下站起來，撩開簾子就進了暖閣！

不過一會兒，沈茂源就掀了大步跨了出來，在紅凌面前腳步一頓，冷哼一聲朝門外走去，柳姨娘則似笑非笑的看著紅凌，跟著沈茂源出了門。

“八丫頭。”太夫人的聲音傳了出來，“起來吧。”

陶媽媽和代扇一人一邊，立刻走了過來去扶紅凌，紅凌笑著道謝。

平日里一笑，她嘴角的梨渦便顯出來，襯著白嫩的皮膚大大的眼睛，機靈俏皮很是可愛，現在卻是左邊臉腫了起來，將大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笑容就有種說不上的怪異，陶媽媽不忍去看，側開了目光。

紅凌重新了進了暖閣，太夫人就朝她招招手：“過來，我瞧瞧！”紅凌走了過去，太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紅凌冷笑。

“快去找點傷藥來。”太夫人指著代扇，又對代瑁道，“再打盆冷水來敷一敷！”

幾個人圍著紅凌，又是冷敷又是擦揉著上藥，紅凌的臉這才消了一些，太夫人拉著她，道：“傻丫頭，見著您父親生怒，你該躲著些才是。”又嘆了口氣，“你呀，就是性子太倔了。”

竟是成了她的錯了。

“是父親。”紅凌眼角微紅，垂頭道，“本也是女兒的錯，責罵也是應該的。”并沒有怪沈茂源的樣子。

太夫人就滿意的點點頭，拍著她的手道：“你能這樣想，祖母就很高興，今天的事情也是意外，錯也不全在你，你只當是吃一塹長一智……廚房那邊你去瞧瞧，也學著點，這兩日家中的人多，事情也必定瑣碎，你謹慎點辦事總不會有錯。”

“孫女記住了。”紅凌點頭應是，太夫人又道，“你房里的丫頭也挑好了，稍后就讓胡媽媽給你把人送過去，你瞧瞧若是不滿意，就再挑著。”紅凌應了太夫人又道，“這臉腫成這樣，回去好好歇著吧，晚上用膳就別來了，仔細養著！”

“孫女回去了。”紅凌站了起來，太夫人讓陶媽媽送她，又將傷藥給她帶著，一行人就回了竹園。

“小姐。”紅凌一出來明蘭就迎了過來，扶著她主仆三人沉默的出了慈安堂，迎面就碰到了廚房里的端媽媽帶著七八個丫頭婆子子守在外頭，見紅凌出來，端媽媽立刻紅了眼睛，喃喃的喊了聲“八小姐！”

這件事，八小姐要將責任都推給廚房，是完全可以的，若如此她們這幾個婆子一個跑不掉，輕則罰些俸祿打幾板子，重則就要發賣出去，她們惶恐不安的等著消息，卻沒有想到等到是八小姐挨打的事情，而她們卻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一劫。

“你們怎么來了？”紅凌笑著擺手，“廚房里事情多，你們這么多人過來，可別耽誤了正事。”

八小姐沒有拉她們出來做擋箭牌，反而自己認了全部的錯。

端媽媽動了動嘴，想說什么卻又覺得說什么都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只得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八小姐。奴婢們這就回去做事，您保重。”說完，帶著眾人行禮，就回了大廚房。

紅凌看著幾人背影笑著搖搖頭，回了竹園，才進門沈峪和沈崢就匆匆趕了過來，見紅凌臉腫的高高的，沈崢當場便沉了臉，滿面怒容！

“二叔打的？”沈峪也擰了眉頭，“下手也太重了！”

紅凌輕笑，忽又嘶了一聲，疼的捂住臉道：“不該請你們來的。”說完讓明蘭給兩人倒茶，“請坐。”

沈峪袍角一揮坐了下來，沈崢冷著臉負手站在一邊！

“我沒事。”紅凌看著沈崢，輕聲道，“等明天消了腫就沒事了。”

沈崢嘴角動了動，擰了眉頭看向沈峪：“我記得你那里有從宮中討來的玉肌露，你讓人取來給八妹妹吧。”

沈峪一愣，想了起來點頭道：“我倒是給忘了。”立刻喚來在門口候著的丫頭，“沉香，回去將我帶來的藥悉數拿來！”

“是！”沉香應了，就匆匆去了外院。

沈崢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在沈峪旁邊坐了下來，紅凌道：“你們是不是在陪鎮南王，這么請你們來，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沈峪撇撇嘴，“他也不是孩子，難不成還整日陪著他不成。”又看著紅凌的臉，擰了眉頭，“真丑！”

紅凌失笑，沈崢就低聲打斷沈峪的話：“八妹妹都這樣了，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我是怕她傷心，才寬解她的。”沈峪就白了他一眼，沈崢無奈，你這樣說豈不是讓她更傷心。

沈峪喝著茶看著紅凌，笑容微凝：“鎮南王那邊，你往后少接觸，他這樣養的奴才只會仗勢欺人，你能避則避，免得吃了虧還無處訴！”

“怎么了？”紅凌不想他們一直糾結于自己的臉，在沈峪前面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很八卦的樣子，沈峪見她這樣就笑了起來，“果然沒看錯你！”若是換成別的女子，早就哭哭啼啼尋死覓活了，她不哭不鬧認了栽，還反過來寬慰他們，“到有幾分我們沈家女兒的姿態！”

紅凌掩面笑了起來。

沈崢看著她笑容，只當她強撐，覺得胸中憋悶，一轉側開了臉看著外面。

“你可知道他房里現在有多少人了？”沈峪笑看著紅凌，又恢復到打趣的樣子。

紅凌一愣，沒想到沈峪和她說這件事，這邊沈崢就推了沈峪一下：“三哥，你當著八妹妹面胡說什么呢。”

“這有什么不可說的。”沈峪不以為然回頭看著紅凌，“她都不介意，一副很好奇的樣子，你著急什么！”說完一頓，也不管沈崢的阻止，就道，“他成親才一年多，房里妾室通房就納了十幾個了，這樣的人的你少招惹。”

初見鎮南王覺得他雖長的有些粗獷，可舉止言行到也識禮穩重，沒想到他這般風流……

心里想著，紅凌面上卻是笑著道：“三哥是羨慕人家呢吧，說話酸酸的。”沈峪十八了還未成親。

沈峪翻白眼：“我羨慕他？”很不屑的道，“我若想成親，莫說一個，便是十個我也能娶回去。”哼哼的喝著茶。

紅凌和沈崢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紅凌的心情也輕快了一分！

“八小姐。”忽然，明期苦著臉走了進來，看了眼沈峪和沈崢，不情愿的回道，“從嬤嬤來了。”

是來看她傷的如何？

容卿就朝沈峪看去，沈峪也擰了眉頭，紅凌道：“請她進來吧。”明期應是出去請從嬤嬤。

“八小姐。”從嬤嬤手中捧著一個添了黑漆的匣子，手臂長短橫在胸前，跨進門臉上難掩尷尬，朝紅凌虛蹲了蹲，又瞧見沈峪和沈崢都在，各問了好，就道，“老奴沒想到給您惹了禍。”笑容僵硬的將手中的匣子遞了過來，“這是我們郡王讓老奴送來的，是西域來的，去痛化瘀的傷藥，您用用看，若是好我們郡王那邊還有。”就伸了伸手，示意明蘭接過去。

是鎮南王吩咐她來道歉的？紅凌微訝。

若非因為郡王，她們小姐也不會受罰，現在調臉就來裝好人，早干什么去了，明蘭心里堵著氣，并沒有上去接從嬤嬤手中的匣子。

從嬤嬤就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嬤嬤太客氣了。”紅凌站了起來，微微笑著請從嬤嬤坐，“還麻煩您轉告郡王一聲，是我做事疏漏了，家父罰的對，郡王和嬤嬤都不必掛懷。”沒有接那個匣子。

從嬤嬤一愣，她方才被郡王訓斥了，這會兒硬著頭皮來給紅凌道歉，本就做好了紅凌會順著桿子爬的心理準備，便是沈八小姐奚落她一番，她也忍了回頭再尋了機會還回去便是，如今紅凌這樣，她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說什么，呵呵笑著道，“八小姐不怪老奴，老奴已經萬分感激。”將藥遞給紅凌，“這藥還是請八小姐收下吧。”

紅凌當然不會接！

“好了，好了。”沈峪站起來一把接過那個匣子，“這東西我收了，稍后我去謝他，嬤嬤先回吧。”

從嬤嬤看看沈峪，又看看紅凌，扯了扯嘴角只得應是，垂著頭出了門。

沈峪將匣子就丟在桌子上，這邊明蘭就咕噥道：“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們小姐還待字閨中，怎么能隨便收旁人的東西！”

“這丫頭嘴挺利啊。”沈峪打趣的看著明蘭，紅凌輕笑問沈峪，“三哥，聽說大伯升了首輔？”

“一個首輔罷了。”沈峪擺著手，對朝中的事并非很關心的樣子，“你問這個做什么？”

紅凌笑笑，隨意的道：“只是好奇罷了。”說著又問道，“太子長的什么樣兒，我還沒去過京中呢。”

沈峪想了想，有點想不到形容詞，就道：“和我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沒什么特別的……”紅凌就給他續茶，接著問道，“性格呢，聽說太子仁厚博愛，人極好，是不是？”

沈峪就狐疑的打量著她，紅凌就笑著解釋道：“我只是純粹的好奇，難道三哥也沒有見過太子？”

“當然見過。”沈峪喝著茶，興致缺缺的回道，“說不上仁厚！”

說不上仁厚？是啊，能從那激烈的皇儲之爭中獲勝的，單憑仁厚也不能夠吧？

“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沈峪指了指她的臉，“稍后沉香拿了藥來，你記得上！”就站了起來擺擺手，“你歇著吧，這臉腫成這樣也別出門了，省的嚇著別人。”說著就拿了匣子招呼沈崢回去。

沈崢起身看著紅凌，輕聲道：“廚房的事暫時先別管了，有的事失去了也未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