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男子逃下圣山之時,已經返回巷道里自己屋子里的陳知從屋中走了出來。
他向對面的店中掃了一眼,同以往一樣,莫老頭與李子并不在店門前,即便是城內驚天動地的戰斗,也沒讓這倆人走出那個研究的房間。
對于陳知來說,這是個不錯的消息。誰也不會知道他在這個時間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也不會知道自己在住處放下了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已經空無一物的胸口衣物,放下心來。準備再去街上逛上一圈,免得莫老頭對于他今日的行蹤起疑。
他并不確信莫老頭是否有能夠探測到與時空穿梭機的設備,所以最安全的方法,便是不將核心放在身上。
他向著巷道外走去,空氣依然潮濕陰冷,然而陳知的心情卻格外的激蕩。
回去,就差那架機器了。
他的腳步輕快,幾步就已快出了這巷道,在走出巷道時,他突然有了些莫名的心悸,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即便是在這等深暗狹窄的巷道里,依然能夠看到城門倆旁那倆座高大的神像。
陳知的腳步在目光觸及神像時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神像佇立的威嚴,而是因為,神像活了。
石頭雕刻的雙眼紅光閃耀,手中以為只是裝飾的戟槍向城內揮了過來,此刻的神像是如此的令人恐懼而膽顫。
陳知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但他已經大概猜到了些。
戟槍揮舞落下帶起強烈的勁風,向著城內的街道席卷而來,嘩啦啦卷起許多老舊房屋屋頂的瓦片,而后灌進了無數的巷道,刺耳而瘋狂。
陳知第一時間往后退去,然而他如今的身體畢竟孱弱的緊,并不足以在風卷入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
風聲嗚嗚響起,如鬼哭狼嚎。
無數瓦片飛舞,陳知的身體宛如一片落葉被卷進了巷道的最深處,重重的撞在了墻壁上,迎著風吐出一口鮮血,沾染了整張臉。
陳知沒有時間在意臉上自己的鮮血,他的腦袋此刻極為的沉重,意識似乎在下一刻就將陷入昏沉。
他張開了嘴,颶風將他的嘴形扯的極大,甚至于不能再次合攏。
他狠狠地咬著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散了開來,他的意識終于再次有了一絲清明,那道微薄的真氣在這一刻鉆出了體內,然而在這道狂風下卻如風中殘燭,看起來不知如何渺小。
他孱弱稚嫩的孩童身體在一瞬間便破開了無數的口子,鮮血染紅了全身。
無妄之災。
風漸漸停了下來,擠壓在陳知身上巨大而恐怖的力量也漸漸散去,他從墻壁上癱倒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的呼氣,有些慶幸這倆把戟槍并未落在他的身上,不然即便他有十條命也難以活下來。
力量,還是力量。
倘若他再長大些,積蓄的真氣再壯大些,也斷斷不會如此狼狽,陳知望著城門處雙眸通紅的神像,吐了口沾染血色的唾沫后這樣想道。
對了,核心!陳知豁然轉頭,向自己的住處看去。他所居住的地方的屋頂瓦片破碎了許多,一個盆般大小的洞出現在屋頂之上,但所幸,屋子還沒有倒。
陳知舒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眼對門的店,店門上方的招牌已經掉了下來,店內擺放的鍋盆也變得雜亂不堪,甚至于那架靠在墻邊的機甲也歪斜著,愈發的顯得破爛了。
一道紅線在機甲的頭部一閃而過,隨后就是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墻壁的門打了開來,莫老頭與李子自門中走出。
他們看見了凄慘的陳知。
莫老頭先是怔了怔,隨后抿起了嘴,臉漲的通紅,就連胡子都擠了起來,像是憋笑憋的很是難受。
李子不明所以,準備過來將陳知扶起,莫老頭終于沒能憋住,哈哈大笑出來,陳知一臉黑線。
就在這樣的一幕剛剛發生,陳知伸出手準備讓走過來的李子將他扶起時,圣山之上,一道白色的光芒落在了城門處,莫老頭與李子的神情瞬間大變。
“李子!”莫老頭喝道。
手伸在半空的李子吼了一聲,將還不明所以的陳知與一旁大喝的莫老頭拉到他寬大的懷抱中,緊緊護住。
陳知并不能理解這樣的舉動,然而當他的眼前有白光襲來時,瞬間他便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威脅,他探出的頭瞬間縮了回來,縮在了李子的懷中。
另一邊,莫老頭將陳知的手腕搶了過來,一把在手腕上的手表上飛快的輸入了某些不知名的代碼。
嗡!
一個無形的防護罩張了開來,瞬間將三人包裹,席卷過來的圣光落在了這個防護罩之上大部分被阻擋在了外面。
有少部分刺了進來,同樣被李子厚實的背阻擋在外,不能刺入分毫。
創世城整個的籠罩在了圣光之中,不管是因先前中年男子引發的騷動而躲在了家中的信徒還是實力強大的祭司與祭主們,都被白色的圣光包裹了起來。
白色的光芒充斥了創世城,所有人的雙目前均是白茫茫一片,無法視物,就連圣山上的神們也沒能例外。
眾多的信徒在圣光中跪拜了下來,口中虔誠的祈求神明的賜福,然而身體卻不知是因恐懼還是其他止不住的顫抖著。
圣光穿過了所有人的身體。
有病重的人在白光下康復如初,有斷臂的人重生肢體,有人獲得強大的力量……
當然,同樣也有人死去,在圣光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有生命在創世城中新生,也有生命在創世城逝去。
然而圣光還沒有停止,它自圣山降臨,先落創世城,再向更遠處蔓延而去。
隨后,出現在了神族與人族的戰場,帶走某些神族戰士生命,帶走更多的人族的生命,而后向著這個星球的更遠處擴散而去。
最后的最后,全世界被籠罩在白色的圣光之下。
此刻,全世界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就連圣山最高處宮殿里的青年站在峰頂看著眼前僅能看見白色的世界,也沉默了。
正在上山的圣子停在了半山腰,無數的白色圣光穿進了他的身體,卻沒能穿透出來。
倘若此刻有人能夠看清他周身的景象,恐怕就會震驚的發現,無數道圣光像蝌蚪一樣,正瘋狂的向著他幼小的身體里擠進去,就像是,就像是圣子在吞噬它們一樣。
圣子的身上洋溢出無與倫比的神性,他的一呼一吸都帶著圣光的沉浮,在這個已然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他像是唯一的。
是的,他是唯一的。
白色的圣光中,他繼續上山,毫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