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歷299年,春。
春天本就是個萬物復蘇的時節,即便是創世城外也不例外。
城外蓬勃的綠意浸染著土地,色彩繽紛的野花點綴其間,森林里樹木的枝頭也冒出了新葉,就連那六年前那場大火燒的焦黑一片已多年未曾冒出任何生機的那處,焦木之上也有了嫩芽勃發。
陳知站在創世城外,望著那座隱約可見的森林,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很是煩惱的樣子。
有很多進出城門的人詫異的看著這一幕,有些不明白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孩竟會有這般煩惱的姿態。
陳知可不會在乎這些人的想法,既然今日仍然是毫無收獲,那便回去。
他揉了揉粉嫩的臉,臉上擺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轉身走向城門。
一道橫在城門倆邊的光線緩慢的落了下來,陳知撇了撇嘴,在守衛毫無所覺的時候將戴在那只細小手臂上的手表遞到了光線之上。
滴,綠色的指示燈亮了起來。
一切正常。
“知娃兒,今兒看見什么了?”守門的一位大叔這樣問道。
創世城門前,守門的并不是神侍,只是信徒。
問陳知話的這位大叔在創世城守城已然有些年頭了,陳知在剛能走路的那個年紀便經常的獨自一人進出城門,在城外不遠處看著,有時還往那座森林方向一路尋找著什么。
行為古怪,生的瓷娃娃模樣,這樣的小孩可不多見,守門的信徒自然對他已經很熟悉了。
陳知仰著頭,臉上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笑容,甜甜的說道:“天,還有草。”
天真可愛的小孩很少有人會討厭,守衛自然不會討厭,他笑著拍了拍陳知的頭,道:“這么多呀,真厲害呢。不過,你出城很久了,趕緊回去吃飯吧。”
“嗯,愿圣光護佑您,大人。”
“愿圣光護佑你。”
陳知走進了城外,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他轉頭,順著創世城城門往上望去。城門倆旁,倆座比之城樓還要高出一倍的巨大神像巍峨的佇立著。
這倆座神像面相威嚴,手持戟槍,怒目圓睜,活像如今年畫里的天王。陳知身處城門之下僅是遙望,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陳知瞇了瞇眼,望著這倆座神像,目光恍惚了起來。
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并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六年前,在那個大火燃起的夜晚,在原先的那個世界里,當老不死師傅把他推進那個被他稱為時空穿梭機的機器里時,他便渾渾噩噩,隨著機器墜落在了這片土地,而他的身體也因為某些未知的原因而變成了嬰兒模樣。
在那個夜里,那個老者帶著少年將他和時光機器一起帶進了這座城內。
一晃就是六年。
而在這六年,陳知便一步步從嬰兒長大到了如今的模樣。
即便是老者也不知道,在那個夜里那個被時光機器砸出的坑洞旁,被老頭稱為機器核心的東西因為碰撞早就掉落了出來。
沒有那個核心,時光機器只是一堆廢銅爛鐵,他可能再也沒有回去原先那個世界的希望了。
所以自從他能獨立下地走路時,他便常來城外尋找那個核心。
當然,是找不到的。為了這個,所以陳知可從來沒給老者好臉色看。
“那個莫老頭。”陳知腹誹著。
在這個世界呆了六年了,陳知大概知道了這是個怎樣的世界,或者說怎樣的時空。
對于這個世界,他并沒有很好的定義。
這是一個與他來的那個世界并不相同的世界。
他所在的那個世界,科技發展到了鼎盛,但是發展的方向卻沒有著重在先進武器的開發,而是著重在了星際旅行,對時空穿梭的探索。
在他的那個世界,即便是一個孩童,都懂得制作簡易的飛行機器。而這個世界,甚至連飛行機器陳知都未曾見過,但卻在武器機甲方面有著非凡的成就。
陳知曾聽聞,許多身穿機甲的人甚至能夠一拳轟碎一座山頭。
而最讓陳知感興趣的是,這個世界,有叫原力的東西。
不管是普通人或是神侍,不管是這個世界的人族或是所謂的神族,壽命較之他原先的那個世界的人都要長許多,而且都有著某些奇特的力量,原力。
陳知還未曾見過很厲害的人動用這種力量,但至于某些老人能輕松單手提起百多斤的重物,以及有些成年人能夠跑的比獵豹還快之類的事情他倒是見過的。
他對這種力量懷著深深的好奇以及期待。原力與科技共存的世界,想想確實很有趣。
不過至于這個世界的神族與人族的戰爭他倒是并沒有什么興趣。
老不死師傅曾經說過,世界上沒有神仙,要是有,也不過是一群自大狂罷了。
盡管他并不尊敬這個行為卑鄙無賴的師傅,但索性有些話,老頭子說的還是挺對的。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里所謂的神族,無非也就是一群擁有些力量自命不凡的人罷了。
對于那座圣山上所謂的“神”,他是不會有什么敬畏的。
回過神來,陳知摸了摸肚子,感覺有些餓了,往前走去。
六年來,雖然陳知是被莫老撿回去的,但卻是不和莫老一起吃飯的。
在陳知還無法獨立下地走路的那段時間里,莫老與跟他一起的憨少年李子總是沉浸在某些機械設計中無法自拔,連自己的飲食有時都會忘記,更何況給陳知喂食。
有時記得的時候也常常直接將機械的潤滑油等當成湯水喂給陳知、或者將鋼板當成被子壓在陳知的身上……索性陳知有著認知,否則能不能健康的活到現在,都是個未知。
對于解決吃飯問題,陳知是很擅長的。在原先的那個世界,身為孤兒從小跟著師傅的他,被那個無恥的家伙不負責任放養的時間幾乎貫穿了整個童年。
在很小的時候,他會裝作一幅想吃又不敢靠近的可憐模樣站在店門外,這時便經常會有些大姨大姑心疼的把他抱起,給他喂食。
在更大些后,陳知的招數因為用的太多次已然收效甚微,所以他學會了更加厲害的招數,就如現在。
他走在創世城的大街上,臉上帶著虛假的天真無邪的笑容,掃視著四周正販賣吃食的店鋪或是攤位。
四周的人看著這個帶著可愛笑容的瓷娃娃都有些憐愛,主動上去逗弄陳知一番,陳知并不拒絕,臉上依然是那可愛天真的笑容。
然而某些與陳知熟悉的小吃攤主卻是暗自腹誹:若不是年紀小些,小兔崽子可是個實打實的潑皮無賴。
晃悠了一段時間,陳知終于瞧見了倆個身穿白色神侍服侍的人,他臉上虛假的笑容更盛了,對著倆個神侍旁邊的一個小吃攤位迎了上去。
“愿圣光護佑您,老板。”他的聲音很大,清脆的孩童音足以將神侍的目光吸引過來,他笑盈盈的對著老板說道:“我要個餅。”
神侍的目光投了過來,老板的臉上色彩似乎也豐富了起來,他像是將全身的力氣用在了臉上,笑容扯的極大,說道:“好。愿圣光護佑你。”
“可是我沒錢。”陳知假裝不好意思的扭捏著,老板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然而神侍的目光還停留在此處,所以他的笑容沒有收回,說道:“沒關系,叔叔不收你錢。”說著,他從攤位上拿出一個餅遞給了陳知。
陳知并不推辭,他三口倆口的啃了起來,沒幾下便吃完了,而后將手背在了身后,顯得很不好意思的道:“愿圣光護佑您!那個,我還沒有吃飽……”
神侍還未離開,陳知刻意的在前面幾個字加上重音,再一次的收獲了神侍的目光。
老板的手剎那間僵住了,而后瞧見來自神侍的目光,機械似的自攤位上再次拿出一張大餅,遞給了陳知。
陳知再一次的在攤位前快速的吃完了,老板看著他,生怕再一次的聽見了他的聲音。
“愿圣光護佑您,叔叔。”
熟悉的祝福再次響起,攤位的老板徹徹底底的僵在了原地,等待著陳知的下一句話語。
陳知翹了翹嘴角,天真無邪的笑道:“叔叔再見。”
老板呆愣著,然后看著陳知離去的小小身影,小聲咒罵了幾句。
陳知收回臉上虛偽的笑容,抹了抹嘴巴,走在創世城的街道上,鉆進了人群。
這是陳知如今的生活,一日三餐如是。
他無所謂喜歡,但是他確實很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