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師妹!”盧佑庭追在后頭喜不自禁的叫道。當這個日思夜想人兒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盧佑庭依然沒有太控制得住自己情感。胸中涌動的全是師妹往日的柔情。此時此刻只想立刻沖到她面前,一訴衷腸。
可前面那道倩影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愈加快了幾分。盧佑庭雖有一絲遲疑,但很快煙消云散。師妹的背影早已刻進了腦海,烙印進了心里,前世今生哪是相忘便能忘卻的。
眼前的場景是如此熟悉,盧佑庭感覺一下子恍又回到了昨日,自己和師妹在這山道間嬉笑打鬧,無憂無慮,一時更是情難自已。
凌雪剛在山下接收了一批采購來的靈藥。因為自幼體弱多病,門中很多事情都幫不上忙,看著父親終日愁眉不展,乖巧的凌雪便跟著為她配藥煉丹的丹師學了一身鑒別靈藥的本事。
而凌雪過目不忘的本領更讓教她的丹師嘆服不已,日后但凡門中采購來的靈藥便全都交由她來驗收。凌雪能為門派出力,自是十二分的勤勉。
掌門疼惜愛女,專門找人在她的住處開辟了一條直通山腳的小道。這條山道新開辟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走的人也很少。
凌雪聽出背后叫喚她的便是那位盧師兄。乍在這條山路上撞見這人,心下也是不由一緊。這么多條上山的道不走,為何偏巧選了這條直通自己住處的山路呢?
聯想到這位師兄貪戀美色放棄金涵身份的種種傳聞,再到初入門派時對自己的“進犯”,隨著背后腳步聲逐漸逼近,凌雪頓感不安,腦子里只想著快點擺脫這人,低著頭只是拼命趕路。
凌雪毫無修煉根基,自然是比不過盧佑庭魔體的驚人爆發力。只是幾個起落,便被盧佑庭追上了前來,攔住了去路。凌雪也是嚇了一跳,沒曾想這“壞人”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潛意識的便要閃身逃開。
盧佑庭當即笑嘻嘻的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望著凌雪的眼神更是無法掩飾的炙熱。這種戲碼前世他們可沒少玩,兩人嬉笑打鬧,柔情蜜意,好不自在。
只是今日卻似乎稍有不同,往日在他面前不勝嬌羞的師妹此刻卻是橫眉豎目,滿臉戒備。置于腰側的一只手中更是隱隱散發出陣陣靈力波動。
凌雪再次見識到這位師兄的無賴,是即羞且惱。這荒郊野道,他若是不知檢點,毀我清譽,我定要給他個好看。幾次三番如此,卻當我凌雪是好欺負的么?一手緊抓著腰側物件,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開始泛白。
盧佑庭瞧著凌雪這架勢,心想小師妹這莫非是想對付自己?只是師妹從小修行有礙,身上又怎會有靈力波動?而且這股波動更是讓他十分不安,他自修煉魔體以來,隨著修為日深,對于身周的靈力變得十分敏銳。
難道是“驚神闋”?盧佑庭腦子電光閃過,心下的不安更甚。這驚神闋乃是師妹從小不離身的一塊護身玉符,里面封印了某位劍神的一道劍意。凌掌門憐惜愛女,顧慮其無自保之力,托了無數層關系才弄來的保命玉符。
前世師妹就曾將這塊玉符拿出來給他看過,只說是威力奇大,劍意一出,非死即傷,非到萬不得已,不可隨意亂用,而且每用一次,威能便要弱上幾分。
只是什么時候,竟逼得師妹需要動用護身玉符來對付自己了?一念至此,盧佑庭卻是如夢方醒。心中霎時涌出一種今夕何夕,茫然無依的失落感。
再世重生,在他心中,小師妹自是可以生死托付之人,但在小師妹而言,此時自己與一般的同門師兄弟卻是并無二致。現今因著自己的魯莽,怕是印象越加不如了。
知道師妹對自己誤會已深,自然是不敢再造次,他也沒有挑戰驚神闋的勇氣。當即扮作一副滿臉驚喜的模樣道:“沒想到還真是凌雪師妹呀?我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
盧佑庭又道:“不知師妹這是往哪去?我正要去紫宵殿取些靈藥,這剛來門派,路也不大熟,勞煩師妹給帶個路?”說完,微笑著側身給凌雪讓開了一條道。
凌雪見他如此,臉上神情如釋重負。話也不愿多說,只是低頭繼續往前走。盧佑庭瞧著那道熟悉的背影,黯然嘆了口氣,遠遠跟在了小師妹的后頭。
秋意蕭索的山道中,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的走著,誰也不說話,山道中偶有蟲子的低鳴,微風掠過樹葉的沙響,整個世界都顯得格外寂靜。盧佑庭的心感覺空落落的,這一世陰差陽錯,竟讓師妹對自己有了極大成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前的小師妹,盡管熟知她的一切一切,然而自己卻又不得親近。她或者不會知道她在自己心中是有多么重要,也不會知道曾有無數個日夜,他被刻骨銘心的思念所煎熬。
可隨即又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已是莫大的福祉,師妹如今一切無恙,自己哪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只要給他一點時間,相信憑著自己的一顆赤誠之心未必不能感動師妹,如此自憐自艾了倒是多余了。
凌雪這一路走的極快,已然是全力趕路了,她心中此刻只想著快點到得主峰,盡早擺脫這位盧師兄。盧佑庭知道她的身體弱,底子薄,幾次想出聲勸她停下來休息,卻又都欲言又止。瞧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心頭愈加自責不已。
好在這段路程并未算得上遠,轉過幾道山坳之后,終于見到了掩映在古木間的主殿屋檐。青瓦紅墻的殿宇,久經歲月洗禮,透著股難言的凝重滄桑。而今門庭冷落,主殿前寬闊的道場越加顯得空曠了。
道場通常是門中弟子演武修煉的場所,而今這樣一個大道場上卻見不著一個弟子,空留下一個龍飛鳳舞的“道”字印在這廣場正中央。
盧佑庭瞧著這幅景象,心里暗嘆口氣,明白門中的師兄弟此刻怕都在丹房里忙著煉藥了。所謂形勢比人強,大家也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雪最后分別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稍行了個禮,便徑自進了內殿。盧佑庭原本還有許多話想說,直到那個背影消失,才發現自己竟什么都沒能說出口。盧佑庭無奈自嘲一笑,想著自己還有正事要辦,縱身奔向門派丹房重地——火工殿而去。
門中這幾日忙著趕制一批新藥,一幫人忙的是不可開交,盧佑庭進殿站了好一會,卻沒一個人上前搭理他的。盧佑庭便自顧自的上前觀察了起來,望著殿內穿之如梭的人影,一時間卻是頗為無語。
大師兄讓他帶過來的靈藥都較為普通,能煉制出的丹藥也無非那么幾種,都是些低階藥丸。門中熱火朝天的模樣讓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是在趕著煉制一批多么了不得的丹藥呢。
那些正經的丹道大派就絕不會出現如此景況,每一道工序無不事前布置的盡然有序,各弟子各司其職,統一調度,各環節也是把關嚴控,少有差池。須知越是忙亂,這丹藥煉制便越是容易出錯。門中這一大幫子人看似忙碌實則大部分是在瞎折騰。
“你這靈藥比例弄錯了,藥跑偏了。”
盧佑庭一眼發現了人群中的陳四橋,他此時正負責調控幾個丹爐的火勢,陳大哥忙的滿頭大汗,卻是不得要領。只因門中懂行的人本來就少,對他的指點自然也是十分有限。
盧佑庭瞧出他手法上生疏,忍不住上前道:“注意姿勢,肩打開,真氣下沉!”
“對!就是這樣,手要快!注意調整呼吸!”
“別分心,注意觀察火勢,火符跟上,好!”
陳四橋在一連串清晰的指令下立馬緩解一次降火的危機。丹藥煉制中,火勢控制十分關鍵,很多時候直接關系到一爐丹藥的成敗問題。煉制過程中出現降火極容易影響到成丹的數量,稍有不慎,可能整爐丹藥都會成為次品,殘品。
陳四橋聽出了盧佑庭的聲音,什么也沒說,繼續將全副心神投入到控火中,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一心二用,心中卻是感激不已。
盧佑庭簡潔有力的一連串口令自然引起了其他弟子們的注意,紛紛向盧佑庭投來求救的目光。盧佑庭也不藏拙,依次走過去,隨手點撥。
“火符有陰陽,分文武,你看清楚了再丟啊!”
“火勢不均,火心向前移半寸!”
“凝丹期,文武火交替著用,注意你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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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掌門此時正守在一號不起眼的丹爐前,煙熏火燎的往里頭扔著火符。這么一大群煉丹的人中,不仔細看還真是很難認出來。凌掌門如今心里十分沒底,時間早已經過了預定時間,按道理,如書上所言,這時的丹鼎應該有絲絲霞光升起,這時便應該改用文火慢培,丹藥方可成型。
只是眼下這爐子卻是毫無動靜,別說五彩云霞,屁都沒見著一個。可到底是掌門,總不好意思主動跑去跟下面弟子討教。也不知道該怎么才好,到底繼續添火還是改文火呢?
這時見一年輕弟子走上前來,走近了丹爐,伸出一只手來在爐前輕扇了兩下,鼻子輕輕嗅了嗅道:“櫛碧,夏枯草,菱黃。。唔,還有丹參,要是煉齊蓉丹,這比例卻是差了,如果是龜呈丸,這藥早跑偏了十萬八千里,這簡直就是在浪費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