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進行了四六級考試,所以民樂社的活動就改在周日下午。已近年底,這也是他們本學期的最后一次活動,剩下的日子就要全力備戰期末考試了。
中午做兼職耽擱了一點時間,待恩寧走進教室時,喬升已經來了,正在和大家閑聊。“大部分人都參加了四六級考試吧,考得怎么樣?心里沒底,不能過啊?其實四六級沒什么難的,尤其是四級,規律性很強,這幾年都一個套路,做幾套題就能發現了。”緊接著有人說:“喬老師你是教英語的,當然不覺得難了。我今年大三,四級考了五次都沒過。”
喬升笑道:“是嗎,那照你這個速度,大學畢業了都沒機會考六級。回頭我給你輔導輔導,保準你下次就過了。”聽他一說,跟著又有幾人想讓他輔導。他只好道:“好啦,好啦,一起輔導。看來這民樂社要改成英語輔導班了,那我豈不是又要做回本行了。其實說到四六級,昨天我也去監考了,有件事把我給氣的……”喬升又眉飛色舞的講起故事來。
“每次考試有三名監考老師,那兩個我都不認識。趕上我去的早,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組織學生坐好,把和考試有關的東西放到前面講臺上。然后另兩位老師也進來了,見大家都已經坐好,我站在那跟他們講考試紀律。其中一個老師就沖我喊‘那個小班長別說了,也趕快找位子坐下吧’。這把我郁悶的,當時真是一點老師的威嚴都沒了。我對他們說‘我也是老師’……”同學間一陣哄笑。
喬升笑著繼續說:“這個我也忍了,畢竟人家不認識我。但最氣人的是,連學校通勤車也不讓我上,說是教師專用車,不載學生。害得我每次上車前都要和司機解釋,‘我是老師,已經二十八歲,研究生畢業,教了兩年書了’,司機還一臉不信的樣子。后來我干脆不坐校車了!哦,還有我們院里的那些學生,我明明是‘喬老師’,卻被他們叫‘小老師’。唉,怎么才能變得成熟點呢!”大家又笑起來,韓社長趁機打趣道:“那證明老師你青春無敵,別人想裝年輕還不行呢。”
恩寧心里暗暗吃驚,原來他是研究生,已經二十八歲了,他不說還真看不出來。難怪總是被人誤會,他看起來就是個剛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學生呢。
“好了,我們干點正事吧”,喬升話題一轉,“今天是我們今年最后一次活動,再開社就要到下學期了。我們把這學期排練過的曲子再復習一遍。還有,上次練的琵琶曲看看能配首什么詩再重新演繹一下。”說著,他的目光轉向恩寧,滿懷期待。恩寧站起來道:“既是琵琶曲,當然要用白居易的《琵琶行》。”“好啊,我們試一下。”喬老師贊同的道。最后一課,就在清脆、悠揚的琵琶聲與“江州司馬青衫濕”的詩句中完美收官。
期末考試過后,大家各自回家過年。恩寧還清了欠小苗的錢,自己還剩下幾百塊,便買了部二手的手機,以方便和大家聯系。
一閑下來,又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想起那個在心中呼喚了千百次的名字。原本打算考上大學就回母校看看,可如今大學已念了半學期,卻依舊沒有付諸行動。記得高一那年的寒假,恩寧尚去母校門口站了站,可是現在,她連踏上那條路的勇氣都沒有了。
日子還要過著,混混沌沌中又迎來新的一年,她的二十歲。忙忙碌碌的日子真好,可以暫時封存苦痛的回憶,可以暫時麻痹憂傷的神經,可以暫時填滿心靈的寂寥。恩寧已喜歡上這樣的日子,這略帶單調的規律生活。每個灑滿陽光的清晨,都是大自然最好的饋贈。迎著朝陽走去上課,恩寧總想在心里大喊:又是美好的一天!
這日周六,恩寧做完了事情,準備回福利院。在校門口等公交車時,正巧碰到了程宇。恩寧皺皺眉,只好迎了過去。“嗨,恩寧,要回家嗎?”程宇首先同她打招呼。“是啊。”“正好我也坐這趟車,一起吧。”程宇主動說。“好啊。”恩寧答應著。接下來一陣沉默,恩寧和他還不是很熟,也不知聊些什么。
“對了,恩寧,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程宇打破沉默,首先問道。這問題卻令恩寧很為難,她不想說謊,但實際情況又不是一兩句就能說得清的,只好含糊道:“不過和大家都一樣。”“是嗎”,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那我怎么聽說開學填個人信息時,你的家庭成員一欄什么也沒填啊。”
恩寧一愣,驚訝的望著他:“你這是聽誰說的?”“哦,你們班的班長是我一個哥們的女朋友,有一次我跟她聊天時,她隨口說的。”身為班長,竟把別人的私事到處說,實在太不負責任了。恩寧心里不由一陣氣憤,她咬咬嘴唇,冷冷的道:“她說的就一定真么?”見她變了顏色,程宇連忙道:“恩寧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要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想幫你。”“想幫我,就請給我留一定的空間吧。”恩寧幽幽的說。
“可是恩寧,你難道不想找你的父母嗎?”恩寧一驚:“這個你也知道?看來你打聽得不少。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師兄你費心了。”程宇微微漲紅了臉:“恩寧,你還是不相信我,沒拿我當朋友。你可以告訴雅卉,但對我卻一個字也不肯說。你以為我會到處和別人說嗎?”雅卉,是了,她還是忍不住告訴他了。唉,老大,難道你還想撮合我和程宇么?
恩寧本想一口回絕他,但程宇言辭懇切,對自己也并無惡意,只是想幫她而已。而自己一直這樣冷冷淡淡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況且經過高中階段周揚的事,她意識到拒絕也要有分寸,不能傷害別人的尊嚴。恩寧正盤算著,程宇仍自顧說道:“我父親在政府機關做事,認識的人很多,還有醫院,也有我家的親戚。你可以讓我試一試,說不定真能打聽出什么消息呢。就算打聽不到,你也不損失什么,多個希望總是好的。”
恩寧轉念一想,程宇說的有道理,他家的渠道多,總會比自己有辦法。再說她不是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世和奕涵有聯系嗎,只要找到她的親人,就會解開這個疑問,也許還會同時幫秦老師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好友,豈不是一舉多得。她望了望程宇,試探著問:“你——真的有把握?”見恩寧神色緩和,程宇心里一陣難以抑制的欣喜,連忙答道:“有把握,人多力量大嘛。”正說著,公交車來了。二人上了車,一路上,恩寧便把自己的情況簡略的講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