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不凡裹挾著受傷的魂抄，往臥龍深處奔走，雨水連綿不歇。

魂抄手里握著控龍珠，似乎還有些沒緩過來，怔怔地有些出神。

高山山坡上，天色已經明亮。

劉不凡將魂抄安放在地上，魂抄卻沒有看他一眼，還盯著手中的控龍珠，眼神空洞，神色木然。

“師兄，為什么瞞著我做這么多？”劉不凡問，有些不滿，有些傷痛。

魂抄將控龍珠放在地上，伸了伸懶腰，雖然無法聚氣，身子骨卻沒什么大礙。

神色不變，徐徐道：“我瞞了你什么？”

“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劉不凡大吼，他飄飄白發，哪里還有一點仙氣。

“有些事我沒告訴你，只是覺得沒必要，比如說，我28的尺寸，也要告訴你嗎？”魂抄依然平靜。

“我見過，你當然不用再告訴我。”劉不凡回擊道。

魂抄抬頭看了眼劉不凡，忽地一笑。

“有些事我的確沒告訴你，但我告訴過你的事，并不假。”

“你要控制他，我不反對，但為何要下殺手，還有這顆珠子，連你的徒兒，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瞞得我好辛苦。”劉不凡肩膀微微顫抖。

魂抄似乎不想再解釋什么，淡淡道：“那你為什么還要救我，讓我被他殺了，不是更好。”

“不，他殺不了你，且不說你安排的那個人對他的狙殺，就算沒有成功，肖曉也不會讓他殺你的，就算他的師父曾對付過他，他是個好孩子。”劉不凡眼中噙著淚。

“對，他是個好孩子。”魂抄肯定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有件事你一直沒告訴我，但我知道，你控制了一個很龐大的地下組織，我要怎么聯系他們。”

“你會知道，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打算要瞞著你，一定要親口和你說，才算告訴你嗎？”

劉不凡別過頭，前塵往事涌上心頭，想起這些年來，師兄對自己的關心和幫助，抹了抹眼淚，就要帶著魂抄繼續前行。

魂抄卻擺了擺手，說道：“這里很安全，石君也在，他要留下你，不費吹灰之力，但他沒有這么做，說明他并不打算對我下手，歇一歇吧，這里風景不錯。”

說著，魂抄躺在斜坡上，看著群山疊嶂。

即便是冬天，山草依然青青，兩只飛鳥在雨中盤旋，你追我逐，好生快活。

“師兄。”劉不凡輕喊了一聲，魂抄紋絲不動，望著廣闊天際，面色也柔和了許多。

劉不凡不再說話，卻沒有坐下，和他師兄一起看天邊飛鳥的自由和歡樂。

“我總是想要飛出這片天空，想要追尋那更高的可能，可是你看這鳥啊，飛啊飛，還是在這個山頭，你看那山啊，變了許多顏色，甚至連動一步都難，可我覺得，他們過得，也許比我要好得多。”魂抄一嘆。

“師兄！”

“不凡，我的確秘密建立了一個地下組織，名字叫做‘雙決會’，有兩塊主殺令，其中一塊就是五年前我送你的那柄木劍的劍柄。”

劉不凡有些哽咽，不是這禮物多貴重，而是恨，恨自己剛才對師兄歇斯底里的吼叫。

“師兄！”

“你看這雨，一直下個不停，好像和以前下雨的時候，沒什么不一樣，但其實，雨水之后，天地都將大變，萬物都將不同。”

“師兄，你這樣做，值得嗎？”劉不凡沙啞著聲音。

“什么值得，不值得，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分個是非對錯，可與不可，成敗尚且不值得去追求，何況對錯呢？”魂抄輕嘆。

“我還是聯系你的人吧，明寒宮的情況，我不太放心。”劉不凡有些憂慮。

“我的人。”魂抄哈哈大笑，低吟一句：“我又是誰的人？”

“就算我輸了，也沒人敢把明寒宮怎么樣。”魂抄眼神一凝，先前的傷感和失落全都不見，即便無法聚氣，依然有著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劉不凡又有些不放心魂抄的傷勢，問道：“可有什么辦法恢復？”

“大雨之后，天地將變，我便能恢復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寒宮，就回去吧。”

“算了，我有些擔心，你現在受了重傷，要是下面有異心，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吧，明寒宮想來，也出不了什么事。”劉不凡低著頭，下了決心。

魂抄卻是大怒，吼道：“滾回去，回明寒宮。”

“師兄！”劉不凡噙著淚。

“莫要作婦人態，沒有比你更高的人，天塌下來，你就得頂住，否則就要彎腰，就要下跪，你會怎么選，回明寒宮吧，我沒事。”魂抄緩緩道，擺了擺手。

劉不凡還是不放心。

魂抄大吼道：“我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嗎？”

見魂抄眼中的怒意，劉不凡只得將他留在這里，獨自離開。行不遠，心中頗有悔意，覺得自己應該留下，再不濟，也該將他帶回明寒宮，不論臥龍潭發生了什么，他還是明寒宮的掌門人，他守護了明寒宮數十年，在他有危險的時候，明寒宮也該守護他。

可劉不凡一想起他那決絕的眼神，便心生怯意，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很難去反對魂抄，即便覺得他有不妥當之處。數次回望之后，劉不凡迅速離開，趕回明寒宮。

另一邊，全身濕透的魂抄坐在山坡上，哪里還有半分怒意。臉上掛著笑意，看著緩緩走進的人影，來者正是路易，千里鎖頭，襲殺劉耳的掛俠。

“你輸了，華國武林將成一盤散沙。”路易不看魂抄，淡淡道。

“天道不可追溯，人事更多未知，未嘗不是機遇。”

“我看你似乎聚氣都很困難，以你的狀態，再好的機遇，你都抓不住。”路易淺笑。

“我抓不住，有人能抓住就好了。”魂抄毫不介懷。

“我答應幫你一個忙，我幫了，但有石君幫他，我也殺不了他。”

“無妨，我沒那么小家子氣，你不欠我什么了。”魂抄看著遠山，絲絲細雨中，安詳自在。

“既然我們兩不相欠，你手里的那顆珠子，我感興趣得很，不知道可不可以贈送給我，當做我們友情的紀念。”路易志在必得。

魂抄轉頭，盯著路易，眼神一冷，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