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青蘭直勾勾地盯著盧方手里的肉餅,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有著渴望,也有著明顯的疑惑。
理智告訴她,那不是她應該吃的東西。她的食物,好像并不是這個吧?
可是直覺卻引誘著她:“吃掉它!吃掉它!吃掉那個肉餅!味道一定棒極了!”
“青蘭,來,給你,吃吧!”盧方微笑著,拉過聶青蘭的小手,把熱乎乎的肉餅直接放在了她的手心,柔聲道。
看著手心的肉餅,誘人的香味直接竄進了她的鼻腔。
聶青蘭突然覺得嘴里液體陡地泛濫起來,她下意識地把突然充斥進嘴里的口水,“咕咚”一聲給咽了下去。
水乃生命之源,絕對不能浪費。
不及細想,聶青蘭的腦子里本能地冒出這么一句話。
可是......口水也是水嗎?
“青蘭乖,快點趁熱吃,肉餅很香喔!呃~,青蘭是不是不會吃?要不要我來喂你?”
盧方見聶青蘭只是呆呆地看著手心的肉餅,不停地吞咽著口水,卻并沒有把肉餅送進嘴里吃掉,不由有些奇怪。
不過轉念一想,突然想到,聶青蘭可能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會吃。因為蘇林曾經對他說過,由于聶青蘭之前一直表現得是個傻子,吃飯穿衣什么的,都是在聶武的幫助下才能完成。
就算聶青蘭現在靈智恢復正常了,恢復的時間也短,她現在的智力程度,也應該也只相當于一個小嬰兒,不會吃東西也屬當然。
想到這里,盧方便決定還是他來喂她吃肉餅吧!
可正當他伸出手,準備接過聶青蘭手中的肉餅時,卻只見聶青蘭的右手一收,一把將整個肉餅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整個肉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絕對超過一個成人的手掌大小。這樣大小的肉餅,即便是換做一個成年人,也得分三到四口才能完全吃完。
可聶青蘭卻連咬都沒咬,直接團吧團吧,整個地塞入了嘴里。
聶青蘭才多大啊,一張小嘴,完全張開,其容量也不過只有成年人嘴巴的二分之一左右。這么大一個肉餅,青蘭居然全塞了進去。
盧方頓時大驚,眼珠子差點瞪掉出來。趕緊雙手托住聶青蘭的嘴巴,大聲道:
“吐出來!快點吐出來。肉餅這么大,怎么能整吞呢?”
一邊說,一邊趕緊把手指伸進聶青蘭的嘴里,試圖把那個肉餅給扣出來。
“啊~”
聶青蘭眨巴眨巴圓滾滾的眼睛,配合地張開嘴巴。
嘴巴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別說什么肉餅了,齒縫里連個肉屑也不見。
短短的幾息時間里,她居然已經把那個肉餅整個給咽了下去。
盧方有點傻眼。
這小娃子,怎滴把那么大一個餅就那么給整個咽下去了?那么一大坨啊!是怎么通過她那細細的小脖子、小喉嚨的?
“你咽下去了?”
盧方吞了口口水,不可思議地道。
聶青蘭再次眨了眨眼睛。圓圓的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帶著一絲懵懂,似是并不明白盧方在說什么。
盧方無力地撫了撫額。
現在他知道了,聶青蘭的確不是傻子,可是卻也并不比傻子更好勾通。
因為,現在的聶青蘭,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什么也不懂,也什么都聽不懂。他要像帶一個真正的嬰兒一樣,慢慢地教導她一切,包括吃飯、說話、穿衣以及......如廁!
盧方心里不停苦笑。
失算了啊!真的是失算了啊!
他不帶嬰兒好多年,早已經忘了應該如何帶孩子。
不,應該說,從他記事起,他就從來沒有帶過孩子。
他的天資特殊,百萬中無一,在家族中地位無比尊崇。族中之人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修煉、修煉、再修煉。族中長輩恨不能代替他吃飯,睡覺,好讓他把所有的時間都擠出來用于修煉,又怎么會讓無知嬰兒來占用他寶貴的時間?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當他從神壇上跌落塵埃,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是一個除了修煉,什么也不會的人。單純近乎蠢,目雖明,心卻瞎,所以才會在有心人的有心算計下,數百年修為化為塵埃,徹底跌落神壇。
身處泥潭中,回首再看往日幕幕,他恨不能自戳雙目。
他只是一只被圈養的奶牛而已,所有給予他的榮光,不過是建立在他天生的獨特資質上。
一旦他的資質不在,他這個人便再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多么現實!多么殘酷!多么......可笑!
當然,可笑的是他自己。
活了幾百歲,到了現在,一切必須要從頭開始。
他們大概都以為他死了吧?
道心之種已滅,資質全毀,整個人等同于廢物。幾乎沒有人相信,他還有再重新站起來的一天。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恨不能直接一死了之。這樣,就不必再承受那些往日匍匐在他腳邊之人鄙視的眼光。
可是,到底是心有不甘哪!
有些仇,不能不報!
有些人,不能不殺!
仇未報,仇人未殺,即便是死,他也總覺得死得不那么甘心。
既然死得不那么甘心,那他便活著。
使勁地活著,拼命地活著。他想看看,這副殘軀,是否還有再站到那些人面前的那一天。
果然,上天還是偏愛他的。
他無論如何也未想到,他已經流落到了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偏僻角落了,上天居然還讓他碰到了一個覺醒生命治療術的道修。
他該仰天長笑三聲,以示自己的命不該絕嗎?
不就是帶孩子嗎?不就是教導一個巨嬰嗎?這難道比死還要難?
盧方收斂起發散的神思,臉上重新露出堅忍的表情。
重新取出一個肉餅。這次盧方學乖了,沒有直接把肉餅放到聶青蘭的手上,而是捏下了一小塊,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青蘭乖,肉餅不是這樣吃的。要像我這樣,先用牙齒咬下,然后輕輕咀嚼。看著我!啊~”
盧方張開嘴巴,露出嘴里已經用牙齒研磨碎的肉餅,好讓聶青蘭看清他是怎么吃的。
不就是教嬰兒嗎?他可以的!
聶青蘭小嘴微微嘟起,好奇地看著盧方嘴里的肉餅碎屑,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珠轉了轉,伸出手,從盧方手里的肉餅上,也捏了一小塊,學著盧方的樣子,用牙齒咀嚼起來。
盧方臉上頓時一喜。
聶青蘭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就這樣,慢慢嚼,嚼得細一點,然后再咽下去!”盧方耐心地引導著。
聶青蘭果然聽話地學著他的樣子,慢慢地咀嚼著嘴里的那一小塊肉餅。然后,伸長脖子,咽了下去。
盧方臉上喜色更大,正準備夸獎聶青蘭幾句。誰知,她咽下嘴里的那一小塊肉餅后,小臉不滿地皺了一下,隨即,小手伸出,閃電般地一把搶過盧方手上抓著的剩余肉餅,團吧團吧,一口塞進了嘴里。
“咕咚”一聲,小嘴癟下,嘴里的肉餅已然再次消失不見。
“哎~別~”
盧方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聶青蘭再次象剛剛那樣,快速地把一個肉餅塞進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啊~”
咽下肉餅,聶青蘭對著盧方露出了一個歡快的笑臉。隨即主動地張開嘴巴,學著剛剛的樣子,張開了嘴巴,給盧方看。
肉餅沒了,牙齒里連一塊最小的肉屑也沒留下。
盧方愣了愣,頓時泄氣。
算了算了,她愛這么吃就這么吃吧!只要她別把自己噎到就行了!
唉~,小徒弟不好教啊!
任重而道遠!
不過,不管遇到多少因難,他都不會放棄。他身上的傷可就指著這個小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