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乏味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期間,侯景程打過好幾次電話回來,每一次接電話時林四珍都要做好十級防備才敢接聽。生怕媽媽知道又得說她,浪費電話費跟那個小混混瞎聊。
終于有一天平淡的日子被打破,她第一次給侯景程打了電話,用的是醫院的公用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聽了,她又聽到那爽朗的笑聲。
“喂,你是哪位?”
“是我。”
一聽是林四珍的聲音,侯景程立馬笑出聲來,“四珍,是不是想我了,哈哈!”
“喂?四珍,怎么不說話?!焙罹俺搪牄]有聲音,問著。
林四珍用手捂住嘴,全身不停地顫抖著,眼眶涌出無數滴眼淚,小聲抽泣著,努力讓聲音降到最低。
侯景程隱約聽到一點聲音,心頭一緊,不停問著:“四珍,你是不是哭了?你說話?。吭趺戳??”
林四珍平復著心情,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侯景程,我...”
許是覺得有了依靠,林四珍將所有的情緒都宣泄出來,放開聲音哭著,侯景程只能干著急,此時他多么想給她一個肩膀,讓她依靠,給她一張紙巾,替她擦去淚水??伤ㄒ荒茏龅木褪锹犞目蘼?,揪心的痛。
持續很久以后,哭聲變小了,侯景程才小心開口問道。
“四珍,發生什么事了?”
“侯景程,”林四珍干咳幾聲,此時她只感覺嗓子火辣辣的痛,幾乎要說不上話,但她努力吞咽唾沫,濕潤嗓子,一字一頓說著:“怎么辦?我...我...我爸...媽出車禍了,他們要走了,我...該怎么辦?為什么這么突然?他們走前還跟我說‘我帶你...媽媽去醫院檢查一會就回來,然后好好慶祝媽媽的生日。’怎么...怎么就騙我了呢?”
說完林四珍情緒又失控了,眼淚已經哭干,她只是不停顫抖。無聲的嘶吼。
侯景程輕輕閉上眼睛,忍著淚水,說:“四珍,你等我,我馬上,馬上回來。”
“嗯——”
放下電話,林四珍感覺整個身體都失去力氣,她軟坐在地上,在這醫院空曠的走廊上,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一個人了。
不對!她還有侯景程,侯景程說了他會回來的。她要堅強。
林四珍艱難的站起來,可是她太累了,她站不起來了?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侯景程朝她走來,可是她只想閉著眼睛休息一下,接著,便陷入昏迷中。
年幼的四珍扯著兩個小腿極速跑回家。今天侯景程又被老師留堂,她可等了好久。
不一會,一個女人氣勢洶洶的走出來,指著她大聲斥呵著:“這么晚才回來,是不是又跟那個小混混一起?”說著,女人毫不憐惜的戳著她的小腦袋,“跟你說了多少次,少跟他接觸,一個女孩子老是和那種不學無術,沒爹沒娘的破小孩在一起,成什么樣子?啊?天天還就知道給他帶東西。真是生了你這個好女兒?!?
林四珍憋屈著,她知道媽媽不喜歡侯景程,可媽媽這樣說侯景程她實在不能忍受。于是她怒瞪著眼睛,大聲反駁道:“他不是小混混,他是我的朋友,我就喜歡和他玩?!?
林四珍剛說完,女人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揚起手,一下子呼吸困難,手僵硬停在空中,面部蒼白,林爸爸聽見動靜立馬跑了出來,扶住女人。
女人大口喘著氣,嘴里咒罵著:“這個死丫頭...既然頂撞我?!?
林爸爸輕拍她的背,瞪了林四珍一眼。
“都說媽媽有心臟病,你不要惹她生氣,偏不聽,你要氣死媽媽才甘心是吧!”
林四珍看著爸爸厭惡的眼神,默默埋下頭,爸爸心疼媽媽,誰來疼她?淚水吧嗒滴落在地上,十歲的她做錯了什么?
這是唯一一次林四珍回嘴,此后的她只會聆聽著那些無理的謾罵。
有時候她會想:他們怎么就不像別人的爸媽一樣疼她愛她。
他們總在用冷漠疼愛她!
可是現在就連這份冷漠的愛她也失去了。
“爸,媽!”
林四珍閉著眼不停喊著,手緊緊抓著床單,突然她睜開眼睛,眼角還殘留淚水。
一片白色映入眼簾,還有一股消毒藥水味,她竟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還穿著病服,掛著點滴。
她回憶著當時她打完電話后眼前便漆黑一片,隱約感受到一個懷抱的溫暖。
是誰?
林四珍左顧右盼,根本沒有認識的人。正準備下床,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少年。
那個她只能仰視的少年。
少年走過來,朝著林四珍笑了笑,溫柔的說了一句:“你醒了?!?
那個笑容就如同和?的春風迎面吹向林四珍,他微笑的弧度很迷人,星辰般的眼睛彎彎的,讓人看了就心生羨慕,臉頰一邊帶著淺淺的酒窩,五官立體,線條勻稱,妥妥的一張明星臉。
林四珍一下紅了臉,趕忙回到床上,乖乖躺下,別過頭,小聲說:“你...你怎么在這?”
少年走近,坐在床邊的凳上,說。
“那日,爸爸聽說你家里的事便趕過來,我也就跟著一起,沒想到一來就碰到你暈倒,更沒想到你一睡就睡了兩天,不過別擔心,醫生說你醒了就沒事了?!?
“我睡了兩天?”林四珍如觸電般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穿鞋。
少年見她如此慌張樣,伸手去扶她,卻被她本能的躲開。
少年有些尷尬。他似乎明白她的用意,開口說道:“你是不是擔心你爸媽的喪事?單位領導已經妥善處理好了,由于你爸在單位人員,喪事又沒有其他親人操辦,所以喪事就簡單辦好,你節哀!”
少年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再次擊碎那顆已經破碎過的心。
林四珍匆忙辦了出院手續,趕去墓園。少年放心不下,便陪她一起去了。
林四珍跪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她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傻傻看著照片上的人,忍著淚水。
少年在一旁等著。
少頃,林四珍便走了過來。
少年看她眼眶中未落的淚珠,紳士的遞給她一張紙巾,輕言道:“哭出來會不會好受些。”
這么一句暖心的話瞬間擊破林四珍心里的防線,緊繃的弦終究還是斷了。
林四珍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將頭埋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