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毅弟給你說柳兒的故事了？”第二天，孫姐一上班見到我，當頭就問了這么一句。

“是的，當時他看起來挺難受的。”言志明不知道為什么孫姐對于柳兒這個事這么上心。

“聽我說，以后咱在這兒上班兒，就別提柳兒的事兒了，這是美人苑洗浴中心的一大忌諱。我們也都知道，其實毅弟是特別喜歡柳兒的！事情出了之后，他對處理結果不滿意，曾經想著去公安部門報案，還說要去舉報那個領導。但是都被老板‘勸’住了，畢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誰也不愿意再鬧大了。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勸’的。也就從那起，本來性格挺開朗的毅弟就不怎么愛說話了。”孫姐說。

聽到這里言志明乖乖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他挺同情毅弟，但是也知道，憑著他這個最底層的人，是掀不起什么風浪的！

言志明也知道，無論哪個單位，死人都是最忌諱的事情！畢竟領導的面子要給，洗浴中心老板的面子也要給。這夾在中間干活確實不好受！

“怎么樣？小萬，這兩天還算能夠適應嗎？”孫姐，這樣問到。

“能適應，能適應。”

“你的適應能力還挺快，哈哈，你知道我剛來的時候最討厭什么嗎？”孫姐邊整理剛收拾下來的床單，邊和言志明說。

“討厭什么？”

“最討厭晨會！”

“為啥？”

“我覺得是對心靈上的摧殘。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后我們就要趕在八點準時開晨會。開晨會的時候，我們就在張經理的帶領下喊類似‘加油加油加油，努力努力努力’的口號。說實在的，我根本就不想喊，可是沒辦法。總感覺這里好像傳銷一樣！弄得我全身起雞皮疙瘩。然后經理就對我們說昨天發生了什么問題，今天打算干什么。還會隨機提問最近中心推出的一些新套餐，而且要下任務讓我們去和顧客推銷。

你說我們就是打掃衛生的！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啊？還讓我們去推銷？我們平時也見不到客人啊！難道讓我們打掃衛生的時候，拿著掃把對遇到的客人問，先生有個88元的套餐，你洗一下吧？”

聽到這里，言志明心中暗樂。

孫姐接著說：“關鍵在那里開會的人除了我和那兩個歲數差不多的，都是40多歲的。都不愿意挺張經理在那里一個勁兒的瞎說。有這空，還不如去多干點活呢！我記得有一次有個人因為招待客人去遲了幾分鐘，張經理就罰他在那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做俯臥撐，做到讓他高興為止。聽說，在我們這里開完會之后，張經理就去給‘技師們’開會，那些事，咱就不知道了。”

言志明發現，孫姐是洗浴中心的一大“消息樹”，從她這里，能夠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孫姐，中午有空嗎？老弟，請你吃個飯。畢竟我來這里，都是你照顧我，讓我特別感激。”

“吃啥飯啊？這不是應該的嗎？別出去吃飯了，你年齡這么小就來干這活兒，掙點錢不容易。留著錢孝敬父母，攢著娶媳婦吧！當姐的，就得多幫助兄弟。咱中午就在中心吃吧，這里管飯，不用花錢！再說了，這里的飯，也不是不能吃啊！”孫姐的一番話，讓言志明心中充滿了溫暖。這溫暖，是來自一種對于自己的關心和質樸的階級感情關懷。言志明在身上，真是找到了姐姐的那種感覺。這讓他從請吃飯套消息的目的，突然轉成了真心請吃飯的目的。

“身在異地，能有這么一個好姐姐幫助我，也讓我感到特別溫暖，有一種家人的感覺。”言志明不自覺地開始發揮自己語言上的特點優勢，向孫姐發來一枚枚的“糖衣炮彈”。“我現在也掙不到什么錢，也沒法給你買什么禮物，中午就請你吃頓飯吧，也算表達我的一個謝意。”

“不用了！不用了！”孫姐一再推辭。

“你看你，這就見外了，你說吧，咱們去哪兒吃？我是真心把你當成姐姐，愿意請你吃頓飯！”

孫姐停頓了片刻，抬起頭來說：“在咱們西邊兒，有一個拉面館，小菜拌的也不錯，拉面也做的很好，咱們去那兒吃吧，我就不見外了啊。”

“這才是我的好姐姐！”言志明說了這句話之后，自己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

臨到中午，言志明找到孫姐，兩人偷摸地從后門走出了洗浴中心，來到了一家名叫“老字號”的拉面館。

“行了行了，別點了，咱倆吃不了那么多。”

“別，孫姐，好不容易咱們出來吃頓飯，不但要吃飽，一定也得吃好。”

言志明再點了兩個涼菜之后，又點了水煮肉片和四喜丸子兩個肉菜。孫姐覺得兩個人吃這么多是浪費，一直要求言志明把熱菜退了。

“吃吧，孫姐。我又不是請不起一頓飯！再說了，怎么能讓你出來吃飯，就吃個涼菜和拉面呢！”言志明佯裝大方地說道。要說這花別人的錢，就是不心疼。因為這次請客，用的就是吳天海給他的“經費”！

“改天姐姐再請你啊！”

“行了，那回頭再說，咱們先把這一頓吃好了！”

“對了，孫姐，再來瓶啤酒吧？”

“你可別鬧了，要是讓張經理知道咱跑到這里喝酒，還不得把咱倆的皮都扒了啊！不行，別喝了。”

“那行，就這樣上菜吧。”言志明對著旁邊的女服務員說，“那兩盒酸奶吧！”

服務員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嘴里嘟囔了一句，聲音很小，但是言志明聽到了。這句話，讓言志明哭笑不得，宛如吃了一個蒼蠅那樣地惡心！是真他媽的惡心啊！這完全是對言志明審美觀地褻瀆！是對言志明身心地摧殘啊！言志明真想立馬惱羞成怒地反駁一句，但是自己又覺得太沒意思了。只能笑了笑，就算一笑而過吧！

原來，那服務員說了這樣一句話——“這么老的都能看上，還想灌醉了辦事！有病吧！”

這他媽被人誤會地感覺，真是酸爽啊！想想，自己都醉了！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這個醉，可是醉得挺惡心的！不像在欄目組和明州的那種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