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皇嶺，凄凄宮鈴。

風起云滅，何人問津？

素依能感覺小腹的委屈與畏懼。

可素依的力量太薄弱，被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劃破。

許是失血過多，意識逐漸昏沉。

最后入眼的，是巫醫鐘子符的邪笑，還有那血淋淋的未成形的嬰孩。

恍惚間，刺鼻的血腥味變得溫和。

溫和如早春的花香。

薄霧朦朧間，素依看見一個神色慌張的巫醫走進珠心的寢宮。素依偷偷跟上，卻看見，那巫醫竟然與珠心行茍且之事！

素依要把此事告訴司鈺，可才轉身，便覺肩膀遭受重擊。

恍惚間聽到珠心那甜甜的嗓音，“子符，這失憶藥丹真的管用嗎？”

是鐘子符的聲音，“放心吧，一個時辰內的記憶全消。只是這失憶丹極難煉制，以后得小心行事……”

那個與現實吻合得一絲不差的夢境戛然而止，素依猛然睜開眼睛。

僵冷的手緩緩撫上疼痛的小腹。

鐘子符，原來一切都是你的陷害。

是誰，說風雨城妖毒里有素依的靈氣？

是誰，說珠妃也是中了此種妖毒？

是誰，說解毒方法是修士的心臟和胎兒？

是他！鐘子符！

“你醒了？來，喝了這碗藥?！本故晴娮臃H自端上藥水。

素依驚懼地后退著，抬手打翻藥碗，大叫道，“不要！我不喝！我要見皇上?！?

鐘子符露出悲天憫人的笑容，仿佛一個憐憫世間的活菩薩，“皇上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我念你可憐，不傷你性命已是仁至義盡?！?

“出去！”素依怒道。

鐘子符走了。

許久，深深淺淺的腳步越來越近。

小雅走路有些踉蹌，身上的傷痕又多了。

素依擔憂地問，“這些傷痕是怎么回事？”

小雅含淚道，“剛才您面色蒼白，奴家怕您撐不下去了，就求鐘子符給您燉了藥湯。誰知那鐘子符喜歡玩暴力游戲，奴家……就被他打了……主子，您沒事就好?！?

素依替小雅擦拭淚水。

小雅一驚，慌忙跪地求娘娘不要。

司氏皇族管教有方，主仆有別的觀念已在小雅內心根深蒂固。

“可有辦法見到司鈺么？”素依問。

小雅想了想，“您被下了禁足令，可皇上又不愿來見您……”

素依將珠妃與鐘子符茍且之事寫于素箋，疊好，又將私藏的黃金全部給小雅，囑咐小雅一日內交給皇上。

司鈺向來眼里不揉沙，他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長安殿。

揣著小雅送的銀子，隨侍太監低聲勸道，“皇上，那個宮女已經跪了一夜了，說不定她真有什么要緊事……”

司鈺凝眉，這才轉悠到小雅跟前，不緊不慢地接過短箋。

一字一句看完，司鈺憤怒地撕毀，怒道，“竟敢誣陷珠妃，真是好大的膽子……”

小雅面色一變，顫抖的雙腿噗通跪地，“皇上，都是奴家念主子舊恩，這才想幫主子一把，未曾想弄巧成拙，求皇上責罰……”

素華宮。

素依一夜未眠，急切地等待著小雅的回音。

想想也是笑話，曾經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卻將幾乎所有希望寄于一個小丫鬟。

可等到的，卻是小雅的尸體。

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素依在素華宮唯一的依仗、平日親如姐妹的小雅，走了。

猛然，素依胸口一疼。

咚——

顫抖地扶柱，驚落一盞燭火，房間里的光線暗淡幾分。

胸口的疼，恍若萬千螞蟻在胸口擁擠、一點點搬空她的血肉。素依捂胸，沿著大柱緩緩落下，緩緩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還未扯絲巾捂嘴，涌上喉頭的鮮血已咳出。

噗——

血花濺在小雅那潔白的臉頰，仿佛奪眶而出的血淚。

……

小雅死了，素依的時間不多了。

骨毒已深，無藥可解。

接下來的三天，送來的膳食只有清湯。

素華宮里，素依只好采摘些桃李為食。

經過三天的修煉，加上本身體質優異，穿琵琶骨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真氣依然使不出來。

素依試著強行打通經脈，卻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噴出。

她活不過三天了。

三天內，她一定要修出真氣，救出娘親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