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小紅的朋友？”

身材壯實的中年婦女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從后廚走出來。她打量著四人，見到李浩和劉偉分別提著一袋蘋果和一袋橘子，頓時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小紅竟然認識這么優秀的同學，我真替她高興。我給你們寫個地址，她和弟妹們都在家，你們直接去找她就行了。”

他們離開孫小紅媽媽工作的餐館以后，李浩忍不住吐槽說：“她媽媽剛才那眼神好嚇人！”

慕穎兒戳他胳膊：“好了，待會去別人家別太失禮。”

水果對于孫小紅那種家庭來說是稀罕物，可是慕穎兒并不想以此來嘲笑她和她的原生家庭。以前家里買西瓜吃，她沒有份吃，又實在太饞那個味道了，趁收拾慕湘兒那家三人吃的西瓜皮時偷偷撿起來啃，這種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根據孫小紅媽媽說的地址他們找到了孫小紅的家，開門的是孫小紅的妹妹。她指著一個房間說：“姐姐在房間里睡懶覺。”

說話時，她撅起的嘴表達出心中的不滿，嘟噥著：“都怪姐姐偷懶，害得我們沒有早飯吃。”

“是蘋果！”孫小紅的弟弟跟炮彈一樣沖上來把劉偉手里那袋蘋果搶走。

李浩放下橘子跟在慕穎兒后面進了孫小紅的房間，他們看到孫小紅躺在床上淚流滿面，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排泄物的臭味。慕穎兒忍著惡心上去揭起孫小紅的褲腿，上面毆打的痕跡觸目驚心。

“劉偉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慕穎兒看到孫小紅臉上露出恥辱的表情，她揮手讓站在門口的男生出去。

“啊？”劉偉沒反應過來。

“她被打到大小便失禁了，不知道有沒有被打出什么問題。”慕穎兒說。

劉偉說：“可是，她媽都不肯送她去醫院，我們憑什么呀？”

在劉偉和慕穎兒爭辯時，肖亞楠拿起手機打了救護車電話。慕穎兒走出去問孫小紅妹妹昨晚的情況，孫小紅的弟弟搶答說：“姐姐偷了媽媽的錢挨打了，嘻嘻！”

姐姐挨打，作為弟弟的卻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幾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欲言又止的復雜情緒。

這時候通訊還不發達，移動電話沒有普及，還好孫小紅弟妹記得媽媽打工的餐館座機電話，才聯系上孫小紅的媽媽。慕穎兒在電話里說了孫小紅的情況，一聽完慕穎兒的話，孫小紅媽媽尖聲道：“一點小事叫什么救護車呀，那得花多少錢！快打電話給醫院說我們不要車，你們不是有三個男生嘛，搭把手把小紅抬去醫院不就好了？”

慕穎兒手機開著免提，整個屋子的人都能聽見孫媽媽的聲音，包括房間里癱瘓在床上的孫小紅。孫小紅的手還能動，她緊緊握住拳頭，眼里充滿了悲傷和怨恨。

被點名的三個男生看了一眼充滿異味的房間，臉上寫著大大的拒絕兩個字。慕穎兒對著話筒說：“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孫媽媽立馬掛了電話飛奔回來，看到醫護人員正在用擔架把孫小紅抬下樓，她壯碩的身軀把樓道一擋說：“趕緊走趕緊走，我女兒好好地不需要叫救護車，車子是這幾個學生叫的，你們找她要錢去！”

順著她手指的指向，醫護人員看著慕穎兒。

劉偉很生氣：“我們看到你女兒被打成這樣才好心幫叫救護車的，你別好心當做驢肝肺！”

孫媽媽一點不領情：“誰要你們叫救護車了？哪家孩子沒挨過打，這樣就喊救護車了，那醫院還要正常運轉不？你們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曉得叫救護車是要付錢的？我在餐館做一天的工都不夠給一次出車費，你們還害我請假少了半天的工資！”

醫護人員頓感無措，患者家屬不愿意給出車費，那他們還要不要送患者去醫院呢？

慕穎兒低頭看著孫小紅說：“你自己說吧，要不要去醫院？出車費我可以幫你付了，不需要的話我就讓他們回去。”

此時孫小紅深深明白慕穎兒才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拼命地點頭，如果又被抬回家里去，她媽不會讓她去醫院了。

“我說不準！屁大點事兒用不著去醫院！”孫媽媽還是不肯讓道。

“阿姨，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孫小紅沒得到及時救治留下了后遺癥，以后可怎么活啊？”慕穎兒耐心地勸道。

孫媽媽說：“她被我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有你們這些有錢人孩子那么嬌氣的，回去拿藥酒擦一擦就完事兒了。去醫院，芝麻綠豆大的事兒都能坑人一大筆，我不去，你硬要送小紅去，你得把醫藥費付了，我是不會付治療費的！”

孫小紅聽得眼淚唰唰地流，慕穎兒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孫媽媽說：“孫小紅看病的藥費我來付。”

得到了慕穎兒的保證，孫媽媽才放擔架過去了。這時薛琮給慕穎兒打了電話，因為慕穎兒平時這個點該到家才對，可是他回家沒看見慕穎兒有些擔心。慕穎兒說：“我要回家了，到時候你讓孫小紅拿醫院里的票據找我要錢吧！”

“不成，”孫媽媽扯住慕穎兒的袖子不讓她走，“我們家啥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吧，哪有錢先墊付醫藥費啊？你還是跟我一塊到醫院去交押金吧！”

說到底，她是怕慕穎兒走了以后不認賬。她可不愿意給吃里扒外的賠錢貨花那么藥錢。

肖亞楠捏著孫媽媽手腕上的麻穴迫使她松開慕穎兒的袖子冷冷地道：“可別得寸進尺。”

自己生的女兒都說不要治，還理所當然地要挾別人出錢治病，要臉嗎？反正他們幾個人今天刷新了對無恥下限的認知。

劉偉說：“現在有點晚了，李浩送穎兒回家去吧，我和亞楠去醫院就行了。”

“不成，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得去看看，孫小紅檢查沒問題的話，我也安心些。”

孫媽媽說她還要給家里小的做晚飯，就不跟著去醫院了，最后只得他們四個上了救護車。

李浩非常不解：“孫小紅跟慕湘兒一伙的，都不是好人，你干嘛那么盡心盡力？”

慕穎兒抱著胳膊望著癱瘓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女孩，“其實她也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啊，能幫就幫一把唄，誰沒有個困難的時候呢？”

她只想查那個黑色塑料袋的事情，誰知道能整出這么多幺蛾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