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暗想這人的確是書讀多了的模樣，既迂腐又啰嗦。但是看見蕭君庭若無其事的樣子，青若只能壓著內心的想法，聽顏浣講這個故事。

“事情發生在一月之前，小生前往蜀地采風作畫。說來也巧，特地看好的一個大晴天同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上的山，卻突然就下起了雨，無奈我們一行五人只能躲在山間給趕路人歇腳的亭子中避雨。”

“山間風云不定，突然下起暴雨也無甚奇怪。”蕭君庭也在一旁認真的聽他說話。

“正是，我們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還想著雨后也會有別樣的風景，只等著這風雨過去再上山。”顏浣嘆了口氣，接下去說道，“就在這時，我們看見有個含胸駝背的老者也遠遠的走來。那老者穿著農家最常見的短衣，身上背著一個同他差不多的背簍。我們見那老者在大雨里行走，于是便喊了那老者‘老丈，速來避雨！’，呼他過來避雨，可是那老者仍舊是在大雨中行走。我們清楚的看見他的確是一直在走，但是好像同我們的距離一點都沒有靠近。”

青若沒有出聲打斷顏浣的思路，這個事情確實有些詭異，只能耐心的聽完前因后果。

“我們都以為是那個老者耳聾或是因為雨聲太大而沒有聽見，呼喊幾遍之后看見那個老者是朝我們迎面走來，所以又做了些動作讓老者明白我們是讓他進來避雨的，可是那個老者仍舊是毫無反應。我們也覺得有些乏了，就不約而同放棄了繼續呼喊那老者的想法，坐在那亭子里討論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什么時候才會停。才不過說了兩句話，就發現那老者竟然眨眼間就停在了我們的面前，將我們都嚇了一跳。”

“你是說，之前那個老者離你們極遠，就在忽然間出現在了你們身邊？”青若重復了顏浣最后的那幾句話，思索著問道。

“是的。”顏浣的臉色有些發白，“請聽小生繼續說來。”

“那個老者嚇了我們一跳，我們馬上就輕松了起來，對著老者說了些之前一直喊他來避雨，可是他一直不搭理我們，現在突然就過來了之類的話。可是那老者被我們圍在中間，卻好像什么也沒聽見的模樣，一點反應都不曾給我們。然后我們就聽見他的大背簍里傳來了咯咯的笑聲。”

“在荒郊野地里聽見笑聲，怎么著都不是一件好事。莫不是你們遇見了妖精山鬼之類精怪了不成？”蕭君庭看見青若若有所思，于是開口問道。

顏浣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那老者不理我們，他的背簍里卻傳來了笑聲，我們一時好奇也就湊過去看。沒想到他的背簍里卻是裝著一個粉雕玉砌的女娃娃。那個女娃娃生的好生可愛，藕節般的手臂，穿著大紅色的肚兜，頭上扎著一對沖天髻，對著我們咯咯的笑。”

青若的表情凝重，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都覺得奇怪的很，這個老者背著個小姑娘在雨里行走，也沒什么可以遮蔽的物件，這個女娃娃的身上卻是一點都沒有淋濕。再看那個老者，他一直都是那一個表情，看上去就如同一段木頭一般，問什么也不回答，那眼神空洞的模樣，我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后怕的。”顏浣的臉色有些發白，還是強忍著恐懼繼續說道，“那個女娃娃笑了一陣，又突然哭了起來，那個老者也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我們有些于心不忍，有個兄弟就想把那孩子給抱出來哄哄，可是一碰到老者的那個背簍，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

“那個老者見我們要碰那個背簍，突然就仰起頭大叫一聲，那聲音就像是猿猴一般尖利，然后飛快的跑進了雨里。一個卷軸從他的背簍里被那個女娃娃給扔了出來，就掉在我們腳邊。我們想著給那個老者送回去，可是那人卻像是飛一般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將那個卷軸拿了起來。”

青若知道，重點就在于這個卷軸上，她現在為什么會出現在顏浣的屋子里，想必也和這個卷軸脫不了關系。

“那個卷軸拿在手里觸感很好，摸起來……”顏浣的臉一紅，繼續說道，“摸起來就像是女子的肌膚。”

“那副畫現在在你這兒？”蕭君庭不確定的問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透漏出古怪，他竟然還敢將這幅畫給帶回家，“所以你問我有沒有能徹底毀掉一件物事的工具，就是為了毀掉這幅畫？”

青若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么蕭君庭會特地來找自己借兇骨。

顏浣又是尷尬的點了點頭：“我們打開了這幅畫，里面畫的是個身穿嫁衣的女子。那個女子生的美極，畫的也生動異常，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我贊嘆于此畫的技藝高巧，就主動將這畫給帶了回來，然后家中也就出現了各種奇怪的事情。”

“你明知這畫有古怪，還是堅持將這畫帶了回來。按照因果來說，這是你自己將它給請了回家，你應當要想好這件事的后果才是。”青若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說道，“那幅畫給你們家帶來了什么樣奇怪的事？”

“自從我將畫帶回家以后，每天子時時分，就能聽見娃娃哭的聲音，可是我家中并沒有小孩兒，周圍的鄰居也沒有聽說過誰家新添了嬰兒。”顏浣的身子又抖了一下，青若知道這是極度害怕的表現，“若是光聽見聲音也就罷了，可是每當那嬰兒哭過以后，那畫上的女人，就走下來，每天都流著血淚問我……”

“我的女兒呢？”顏浣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他的身邊突然傳來一個及其幽怨凄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