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開理發店后,順著人煙最稀少的那條路往北狂奔,速度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跑得快,手臂里被注射的麻藥順著血液蔓延的速度也快,沒過多久藥效就傳遍全身。
漸漸地,他的速度一點點慢下來,最后連走路都變得異常艱難。
少年咬緊牙關,抬起腿吃力地繼續往前走。
他雙腿沉重如灌鉛,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突然,少年停住腳步,他抬起被注射過麻藥的手臂,張口猛地一口咬下去。
他咬得不遺余力,直到舌尖嘗到甜腥的鮮血味道,才松開嘴巴。
在疼痛的刺激下,少年腦袋清醒不少,再次加快腳步。
跑步的過程中,手臂上的疼痛也逐漸消失,少年繼續把手臂送到嘴巴,狠狠咬下去。
他以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給自己提神,每次在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咬自己以疼痛保持清醒。
就這么堅持了近二十分鐘,少年終于跑到遠郊那片樹林里。
在大樹下站定,他大口大口喘著氣。
危機暫時解除,腦海里緊繃著的那根弦終于“噌”地一下子斷裂了。
下一秒,少年只覺得一陣天旋天轉,一頭栽倒在地。
眼睫毛顫了顫,他想從地上爬起來,手臂卻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想去扶樹干。
手剛抬一半,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抬到半空中的胳膊也隨之摔回地上。
令人驚奇的是,他那條手臂上剛剛被咬出來的齒印全都消失不見了,修長光潔的手臂上已經找不到一點受傷的印記,只有干透的幾抹鮮血還殘留在白皙的肌膚上面……
華陽中學,高三教學樓。
全體高三學生正在進行摸底考試,姜寒星拿鉛筆涂答題卡的時候,手勁太大,一下子把鉛筆給摁斷了。
“這鉛筆是不是假冒偽劣啊,怎么這么容易就斷了?”姜寒星郁悶,從筆袋里拿出鉛筆刀動作熟練地開始削鉛筆,眼看著鉛筆快要削好了,握刀的手突然一滑,左手頓時被鋒利的刀尖劃出一道傷口。
傷口冒出鮮紅的血珠,姜寒星卻仿佛感覺不到痛,愣忡地盯著自己的傷口發呆。
“噗嘶!噗嘶!”
坐在她左手邊的王小戀聽到她這邊的動靜,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向她發出暗號。
等姜寒星把頭轉過去,王小戀視線往她手上一掃,關心道,“你手流血了!要不要跟十九姐說一下?”
“沒關系。”姜寒星對她擺擺手,故作瀟灑地聳聳肩,“對于每個月流血一周的女人來說,這點小傷壓根不算事兒!”
“對了,我書包里有創口貼!”王小戀說著,低頭就去翻課桌下的抽屜。
她的手剛伸進去,講臺上的監考老師就直接點名到姓了,“王小戀,你干嘛呢?”
王小戀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把手舉高,“報告老師,姜寒星的手流血了,我拿創可貼給她。”
這次的監考老師是他們語文老師,她顯然對王小戀的這個理由不太信任,“考試考得好好的,手怎么會流血?”
見她走下講臺,往她們這邊來了,姜寒星只能把受傷的那只手伸出去,“削鉛筆不小心被刀割了。”
語文老師視線掃過她還在流血的手指頭,眉頭皺了皺,沒有再多說,反而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給她,“趕緊去洗手間把手上的傷處理一下,離考試結束只剩最后半小時,別影響后面的答題。”
“謝謝老師。”姜寒星接過紙巾,起身走出教室。
語文老師見班上不少同學抬頭往她們這個方向看,抬手拍了拍姜寒星的桌子,“其他人不要交頭接耳,繼續做你們的試卷。”
姜寒星進了洗手間,右眼皮開始突突跳個不停。
她心里有些發悶發慌,總感覺有不太好的事要發生。
不過她也沒時間深想,止血后,把手洗干凈就回教室繼續答題了。
‘叮鈴鈴——’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原本安靜的教室頓時騷動起來。
考卷一交,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轉頭跟前后左右的同學對答案。
王小戀把筆收進筆袋,扭頭看向姜寒星,“你的手還疼不疼?”
“只是被鉛筆刀劃了一下,又不是被菜刀砍了,沒那么夸張啦。”姜寒星不以為意地回著話,從桌子底下拎出書包準備走人。
王小戀又道,“對了,明天要不要一塊兒出來玩?難得周末沒作業。”
姜寒星聳聳肩,“不了,離高考沒幾天了,我打算好好閉關,等考完再嗨。”
“連學霸都開始勵志了,你讓我這個學渣怎么活啊?”王小戀把書包里的幾本漫畫書掏出來,換成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干脆我也回家啃習題得了,咱們高考后再浪!”
“好好加油!”姜寒星說著對她揮揮手,“我先走了,有事微信聯系。”
“拜拜!”
姜寒星出了教室,心里那種不踏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
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下,天際一抹晚霞映在宮家城堡里那個佑大的噴泉池里,波光粼粼間帶著流不盡的斑斕色彩。
周圍花圃里的名貴花草隨著晚風輕輕搖曳,哪怕在夕陽的余輝下依然生機勃勃。
不過這樣美的景致卻沒人有閑情欣賞,城堡的大門口不時有保鏢進進出出。
客廳,當看到又一批人回來,陸涼川從沙發上站起來,沉聲詢問,“怎么樣,找到沒有?”
站在最前頭的那名手下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還沒有。”
陸涼川臉色一沉,連嗓音都帶了怒氣,“沒找到你們回來做什么?還不給我繼續找!”
“陸哥,能找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從酒店到商場,從車站到機場,從學校到小區,真的就差挖地三尺了!”
“怎么?難不成你想告訴我那小子憑空消失了?”
“陸哥,這事兒確實很詭異,在鄴城哪有宮家找不到的人?但是那小子跟消失了似的,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陸涼川眉頭一擰,“別找借口,今晚凌晨之前少主要人,你是不是想讓我拿你去交差?”
“別!”那個人縮了縮脖子,直往后退,“陸哥,少主那邊您先穩定,兄弟們繼續去找!”
說完,他手一揮帶著身后的保鏢直接離開。
陸涼川看著他們逃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如果可以,他也寧愿出去找人。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他還得去少主那兒匯報情況,光是想想都覺得腿軟啊!
唉,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
陸涼川心一橫,認命地朝宮溟辦公的書房走去。
離凌晨還有不到六小時的時間,希望那幫手下能給點力,在月圓之夜到來前把人找到,否則他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
今晚的月圓很圓,掛在夜幕中,在繁星的烘托下,顯得格外迷人。
公車底站,向陽街。
姜寒星下車后,加快腳步穿過巷子,直奔小院。
還沒有走到家門口,她一眼就看到敞開的大門。
姜寒星的心臟驟然一沉,不由加快了腳步,走了幾步后,她索性跑起來,一口氣沖進家門。
“留白!”
進了院子,她叫了一聲少年的名字,換作以往,少年肯定會飛撲過來,恨不得對著她搖尾巴。
然而此時,她站在院子里等了好半天,也沒有等到留白來迎接她。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除了自己喘息的聲音,靜悄悄的,什么聲音也沒有。
姜寒星心下沒來由地一慌,抬腳就往屋里沖,“留白?你在不在?”
剛走兩步,她的腳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姜寒星停住腳步,低頭把腳下的東西撿起來。
借著月亮,她能看清楚自己手掌心里的是一個很細小的注射器。
這個注射器設計很精巧,一看就是高檔貨。
這種東西別說是她家了,整個向陽街小區都不可能有。
很明顯,今天有人來過她家。
姜寒星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走到墻邊把院子里的燈打開。
只見桌子旁邊的板凳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她的視線掃了一圈,很快又找到幾個跟自己手里一模一樣的微型注射器。
“留白?留白!”
她心里越發不安,大步沖進屋子,把每個房間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留白。
難道今天有人闖進她家,把留白帶走了?
私闖民宅還胡亂抓人,這應該算違法行為吧?
姜寒星二話不說,趕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想報警。
手才摁了兩個數字,她突然想到什么,動作一下子僵住。
留白是她從宮家狗窩里偷回來的,沒有身份證也沒有身份。
報警如果查無此人,說不定會暴露她去宮家偷東西的事實。
想到這里,她立即把手機關掉,往旁邊的桌子一扔。
現在怎么辦?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姜寒星煩躁地在院子里來來回回地轉著圈,腦子里亂糟糟的,根本冷靜不下來!
不行!
她得出去找找看,留白沒準躲在哪個地方等著她呢!
想著,她大步沖出院子。
在經過隔壁的時候,老王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搖著蒲扇乘涼,看到她立即揚聲道,“寒星哪,吃過晚飯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