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臥室的門是虛掩著的,姜寒星抬腳一踹就開了,“留白,大半夜你吵吵什么?還讓不讓人睡……”
話才說到一半,當(dāng)發(fā)現(xiàn)房間里并沒有少年的影子時,她不由疑惑地皺起眉頭。
奇怪,人呢?
她剛才明明聽到他鬼喊鬼叫了呀!
難不成是在做夢?
姜寒星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嘹亮的嗥叫聲。
“嗷——嗚——”
她臉上表情一變,轉(zhuǎn)身快步跑向院子。
剛沖出門,一眼就看到蹲在院子中央的那道黑影。
夜空中,一輪明月圓似銀盤。
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少年身上,照出了他此時的姿勢。
只見他半蹲在那里,兩手撐地,跟只白天鵝似的仰長了脖頸沖著月亮叫喚著,一聲接著一聲,“嗷——嗚——嗷——嗚——”
姜寒星最近花了不少心力才讓他活得像個人類,現(xiàn)在眼見他開始學(xué)狗叫,氣得心肝脾肺腎都上火了。
她兩手握拳把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直響,然后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留白,你大晚上是發(fā)神經(jīng)還是夢游?你如果睡不著就去繞小區(qū)跑個十圈二十圈,這么鬼叫是想把狼招來嗎?”
少年兩只眼睛碧光瑩瑩地盯著夜空,在聽到她的聲音后,他肩膀僵了僵,瞳孔里的幽綠色如潮水般褪去,很快又恢復(fù)了原本的顏色。
他扭過臉,對她眨了眨漆黑濕漉的眼睛,似討好般地低嗚了一聲,“嗷嗚……”
不過他最后一聲還沒有叫完,耳朵就被姜寒星一把揪住,“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學(xué)狗叫!你現(xiàn)在是想干嘛?別人是拼命往食物鏈頂端進(jìn)化,你這是自暴自棄準(zhǔn)備退化了?”
少年見她語氣不好,單薄的小肩膀瑟縮了一下,用他那雙清透的大眼睛對她撒嬌賣萌。
見她不為所動,他抬起撐在地上的手,扯了扯她的睡褲,小模樣別提有多乖巧。
姜寒星見他一副求寵愛的表情,真是什么脾氣都沒有了。
“行了,趕緊回房間!”姜寒星對他擺擺手,打著哈欠準(zhǔn)備回房繼續(xù)睡覺,走了兩三步遠(yuǎn),腳步又是一頓,“不過你得安分點兒,再亂叫我絕對饒不了你!”
少年望著她橫眉豎目鼓腮幫子的表情,長長的睫毛撲棱了兩下,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那還傻坐在地上干嘛?跟上!”
少年乖乖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
姜寒星把他送回臥室,親眼看著他趴在枕頭上閉眼,才轉(zhuǎn)身離開。
燈被關(guān)掉,黑暗再次籠罩下來,小院里再次恢復(fù)寧靜,仿佛剛才的狼叫聲都是錯覺。
同一時刻,城北郊外茂密的樹林里。
漆黑一片的灌木叢里,一雙雙碧幽幽的獸眼朝陽街所在方向瞭望著。
剛才從姜家小院里傳出來的幾聲狼嗥對它們來說,就是一種召喚。
它們一個個揚長了脖子,沖著月亮發(fā)出嗷叫聲,“嗷——嗚——嗷——嗚——”
它們四肢匍匐著趴在地上,仿佛朝圣者在行叩拜之禮。
月光穿過繁密的枝葉灑在這幾道黑影的身上,它們一個個長著尖尖的蓋耳,毛發(fā)呈灰黃色,長得有點像狼狗,不過長相要比狗更兇悍。
這些貨真價實的狼,在如此沉寂的夜晚,它們身上的皮毛仿佛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而遠(yuǎn)在幾十里之外的姜家小院,次臥。
趴在地鋪上的少年耳廓突然動了動,隱約聽到從遠(yuǎn)方傳過來的幾聲嗥叫時,他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
少年走到窗邊,張開嘴巴做出仰頭的動作,然而叫聲還沒出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閉上了嘴巴。
少年焦躁地在窗邊走來走去,片刻后,他垮下肩膀,像只被打蔫的茄子,無精打采地躺了回去。
他趴在枕頭上皺了皺好看的眉頭,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繼續(xù)睡覺。
…………
翌日,清晨。
姜寒星吃完早飯,拎起書包便出門了,沒走多遠(yuǎn)就感覺身后有人在悄悄尾隨她。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從上周起她就感覺有人在跟蹤她。
姜寒星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猛地停住腳步,迅速扭頭向身后看去。
然而,巷子里空蕩蕩的,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奇怪!難道是這條巷子太長,所以連走路都有回聲了?
也可能是最近每天晚上都沒休息好,耳朵產(chǎn)生幻聽了?
姜寒星想著,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今晚回來一定要早點睡覺,要不然還沒撐到高考,她就神經(jīng)衰弱了。
半個多小時后,等她下了公車,走進(jìn)學(xué)校,一輛黑色面包車在學(xué)校對面的小賣部門口停住。
車窗搖開,露出陸涼川面無表情的側(cè)臉。
他目光一直盯著姜寒星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教學(xué)樓里,才掏出手機,撥號。
電話接通,他立即向那頭的人匯報道,“少主,屬下跟蹤姜寒星已經(jīng)好些天了,發(fā)現(xiàn)她每天生活就是上學(xué)放學(xué)回家,很規(guī)律,并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所以,會不會上次那個毀壞游戲廳娃娃機的少年才是我們要找的人?”
之前在電玩城明明是那個少年展現(xiàn)出了異于常人的能力,他實在不明白少主為什么要讓他監(jiān)視姜寒星的一舉一動?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姜寒星就是個苦逼的高三狗。
每天早出晚歸,擠公交上學(xué)放學(xué),可以為了幾塊錢跟門口的小販討價還價,在這么普通的高中生身上花這么多時間和精力在他看來真的很不值。
宮溟正坐在宮氏大廈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里,聽完他的話,扯了扯薄唇,幽幽道,“涼川,你這是在質(zhì)疑我的決定?”
不咸不淡的語氣讓陸涼川心下一凜,后背當(dāng)即冒出冷汗,“屬下不敢!請少主恕罪!”
“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決定我做,你只需要服從。”
“是!”陸涼川頓了頓,突然想起今早險些被姜寒星發(fā)現(xiàn)的事,遲疑了片刻又問道,“少主,這邊還要繼續(xù)盯嗎?”
宮溟想起實驗基地那邊逃跑的實驗體,沉吟著回道,“既然她最近沒有任何異常行為,你先回來,我有更重要的任務(wù)要交給你。”
“是!”
辦公室里,宮溟隨手把掛斷的手機往旁邊一扔,翻開手邊的文件夾。
只見文件夾里的A4紙上記載著全部都是姜寒星的信息,從出生到上幼兒園小學(xué)中學(xué),事無巨細(xì),甚至連她每一科期末考試的成績都寫得清清楚楚。
從資料上確實看不出姜寒星有什么異常,可越是查不出結(jié)果,宮溟就越覺得她有問題。
思來想去,他合上文件從辦公椅上站起身,隨手拿過衣架上的外套便邁開長腿大步往門外走去。
助理剛要敲門,辦公室的門便打開了,當(dāng)看到從里頭走出來的男人,她立即將整理好的資料遞過去,“小宮總,十點半的會議資料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Sarah,我有事出去一趟,上午的會議讓韓總主持,有什么問題再向我匯報。”
“好的,小宮總。”
宮溟吩咐完,便大步離去。
Sarah望著男人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忍不住兩手托著臉頰作花癡狀,“小宮總真是太帥了,每次跟他講話,我的小心臟都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幾分鐘后,一輛黑色奔馳車低調(diào)地從地下車庫駛出,朝向陽街方向駛?cè)ァ?
宮溟早在從陸涼川跟前拿到姜寒星帶少年在電玩城拍壞娃娃機起,便在暗中調(diào)查姜寒星。
正如陸涼川所言,查了這么久也沒有查出她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
也許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隱藏得足夠深!
今晚凌晨時分將迎來月圓之夜,他實在靜不下心坐在辦公室里干等,索性獨自找來向陽街。
他倒要親眼看看,從宮家犬舍里跑出來的狗東西在外頭過著怎樣的逍遙日子。
跑車速度很快,只花了半個小時便停在向陽街小區(qū)的入口處。
由于巷子太窄,沒有辦法通行,宮溟只能下車步行。
車門打開,锃亮到一塵不染的皮鞋踩在地面上。
然而,當(dāng)看到被風(fēng)吹到腳邊的垃圾,宮溟眉峰一蹙,眸底抹起一抹嫌惡,真想坐回車?yán)镏苯与x開這個又臟又亂的鬼地方。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他當(dāng)然不允許自己空手而歸。
宮溟抿緊薄唇,猶豫了好片刻,眼眸一瞇,才像是下了狠心,邁開雙腿大步往巷子深處走。
穿過巷子,又走了一小段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他終于在一座院子門前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