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月色下,石單猶如一只矯健的兔子,急匆匆的順著曬谷場旁邊的小路,一頭沖上了滿是密林、雜草叢生的緩坡。
而那一頭山路的邊上,齊隊長、伏先生、小明、姜思明、幾名警員和三里鋪的里正都已經(jīng)來到了一處所在,只見那地上蓋著一副草席,而草席之下則隱約勾勒出一個人形。
月色如銀沙傾瀉,四周眾人紛紛點起了火把,一時間曬谷場西頭的泥地上亮如白晝。齊隊長緩緩環(huán)視眾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姜思明的身上。
“姜校長,怎么樣?片刻后答案就將揭曉。”
“這定不會是我內(nèi)人,她還活著!”姜思明顫抖著嘴唇,兩只手緊緊的交叉握在一起,指關(guān)節(jié)處隱隱泛著青白。
“小明!”齊隊長一聲令下,幾個警員立馬行動。
遠處的深山中,一聲聲的狼叫伴著冷風(fēng),隱隱傳來。掀開的破草席下,一個很是豐滿的女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只見她衣著華麗,一應(yīng)首飾俱全,面上沒有多少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那張慘白到滲人的面孔,恐怕在場眾人都只會覺得她是睡著了。
齊隊長大概看了看,便轉(zhuǎn)頭去瞧一旁的姜思明,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姜思明咽了口口水,壯著膽子,走上前兩步,一眼瞟到躺在泥地上的人,突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整張臉一時都扭曲到變形。
不用再問,在場眾人也一目了然的知曉了答案。
“小明,你帶著弟兄將孫家大小姐抬回警隊,然后再去通報孫縣長一聲,就說人已經(jīng)找到了。”齊隊長這邊吩咐完,又連忙轉(zhuǎn)頭向三里鋪的里正和幾位村民致謝。
兩路人抬人的抬人,回家的回家,曬谷場的西頭小路邊,此刻只剩齊隊長、伏先生和姜思明。
“伏先生?!”隨沅方才一直遠遠地看著,見眾人散去,這才急急的奔了過來。
“阿沅,你和大熊先回到馬車上去,我一會就來。”
“不是,那個……大熊他身體不舒服,剛才上了山,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隨沅沒好意思說是因為石單鬧肚子,跑出去方便,而她不好一個人去尋。
“我和你去找找吧,這附近都是山林,天色越來越黑,萬一走丟了,可不好辦。”伏先生與齊隊長打了聲招呼,便急匆匆?guī)еS沅向著緩坡尋了過去。
“怎么樣?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可說?”齊隊長看著面前已經(jīng)癱倒在地的姜思明,目光冷的好像寒冬的深潭。
“這……這不可能,我明明今天中午還見到她了。”
“事實如此,你是否認罪?!”
冷風(fēng)習(xí)習(xí),月色清幽,過了好半天,才聽到一個近乎嘶啞的聲音從旁響起。
“我……我……我不認!”姜思明的話音還未落,就見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如同瘋了般,慌不擇路的向著不遠處的緩坡沖了上去。
齊隊長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并沒有立即采取行動,而是依舊只用冷冷的目光看著越跑越遠的男人,直到他漸漸隱于齊腰深的荒草中時,這才拔腿追去。
而另一邊,伏先生帶著隨沅已爬到了半山坡,清麗的月光剛剛能照亮蜿蜒的羊腸小路。
“石……大熊?你在哪兒?大熊……?伏先生,您說他不會有事吧?”隨沅此刻的臉上滿是焦急。
“天這么晚了,這樹林里肯定是越來越不安全,不過你們都是從小在山里長大的孩子,一時半刻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事……”
隨沅聽到伏先生這么說,反倒將一顆心懸的更高了。
正當(dāng)兩人商量著要不要分頭去找,還是下山喊其他人一起幫忙去尋的時候,就聽遠處的草叢堆傳來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
“阿沅,是你們嗎……?”
“伏先生,你聽是大熊的聲音,他在那兒。”隨沅一聽石單好像無事,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走,我們過去迎迎他。”伏先生邁大步,在前面開路。
沒用多久,三人就在半山坡的一塊巨大的巖石后碰了面。
“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被什么野獸給叼了去。”隨沅一見石單,瞬間又變成了鐵齒銅牙。
“你能不能說句好聽的,我現(xiàn)在可是病人。”石單臉色漲紅,好在月色朦朧倒也看不大出來。
“沒事了,我們就趕緊下山吧,這里越來越冷了。”隨沅不理石單的抗議,轉(zhuǎn)頭便要走。
可還未等她邁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隨沅一回頭,只見伏先生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一陣窸窸窣窣的撥草聲和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伏先生向兩人打了個手勢,三人很有默契的躲到了巨石之后。
“姜思明,你不要再跑了,就算你翻過眼前的這個山頭,那后面連著的也都是常年無人敢進的深山老林,就算我不抓你,我也敢保你最晚明天清早就會進了那些虎狼的肚子。”
一個稍遠的聲音從山坡下傳來,石單剛要張口說是“齊隊長”,就被伏先生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咳咳咳,齊隊長,我求你放了我吧,咳咳咳……”一個離三人近一些的聲音氣喘吁吁的說道,不用猜,大家都聽出來此人正是姜思明。
“你這人好生的有趣,都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們剛剛才打過賭,你這么快就忘了?不管怎么說,你也是冰城才子,一校之長。”齊隊長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真沒殺人,我今天中午還曾見過孫氏,千真萬確,還有,還有……我還要去救人!”姜思明仿佛已經(jīng)脫力了一般,氣喘聲越來越重,最后好像一下子撲倒在了巨石的另一端。
“哈哈,你說你中午還見過孫氏?”齊隊長的腳步已然追了上來。
“千真萬確,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說謊,也沒發(fā)瘋!”姜思明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好似帶著無奈的哭腔解釋道。
“信,我當(dāng)然信你,你說的一切我都信!”
齊隊長此刻好像也停下了腳步,氣息平順的說道。而此刻正站在巨石后面的三人聞聽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