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至時，齊明帝正在后花園中投壺。

帝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今日興致來了，竟然身穿一身銀色鎧甲，英姿颯爽，頗有年輕時的風范。

他手持一支羽箭，稍稍躬身，伸手一投，那箭便準確地投入開口甚小的壺中。

少女和男子剛進來時，嗖的一聲，一根箭便貼著少女的發鬢飛過。

少女臉上除了茫然還是茫然，毫無驚慌之意。

梨二只覺耳邊呼的尖嘯一聲，身后便響起了物件落地的聲音。

她摸著發鬢回頭彎腰一看，發現一支羽箭準確地穿過一只鳥兒的身體，插在她背后的地上，鳥兒撲騰幾下便不動了。

齊明帝心中贊了一聲好膽色，面上卻不顯。

“徐國師，聽說你的徒弟出山了。”君王沉沉道。

徐延復轉身看了梨二一眼，后者正退了幾步，小心捧起那只被穿過的鳥兒。

鳥兒身上血跡斑斑，翠色翅羽斷裂，胸脯不再起伏，已然斷氣。

“正是。”

“從未聽說過徐國師收過徒兒。”君王坐了下來，旁邊宮姬捧了濕帕過來給齊帝凈手。

徐延復還是同樣的說辭：“徒兒陸昭久居仙山，這才第一次出山，因年紀已至，故而出來歷練一番。”

君王還是不說話，目光貌似隨意地在梨二身上掃視著。

少女穿著一身寬大道袍卻依然不掩女兒嬌俏，此時她小心地將羽箭從鳥兒身上拔了下來，輕輕撫摸著死去鳥兒的身體，面上流露著惋惜的神色。

好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

“可是我卻聽說她是寧國來的奸細。”君王收回目光，淡淡地說。

徐延復心中一跳，梨二聞聲也退了幾步，驚訝地看著齊帝。

“寧國公主早年來齊，身邊跟著寧國郡王，兩人在齊國大肆拉攏門客，并通過介入鄴城外的道路而暗中修建密道，運了大量人與物資回寧國。”

“然公主卻不幸得病，藥石無醫，郡王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廣尋名醫，就在這時，郡王為避耳目而娶的齊國妻子卻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暗中通報給了朝廷。”

“朝廷因此阻斷了多方密道，郡王因公主纏綿病榻而不得離去。”

“就在這時。”

“一個大夫上門來，揭穿了郡王娶的齊國妻子，引起郡王警覺，隨即在那個大夫的幫助下公主的病竟然治好了。”

“郡王妻子隨即喪生，郡王將萬千財富與公主轉移到了寧國，將密道炸得干干凈凈，并放了一把大火，掩蓋了所有痕跡。”

齊明帝剛開始說話頗為隨意緩慢，隨即越說越快，到最后已凌厲至極，言語間如刀劍鳴。

梨二越聽越耳熟，聽到后面心中已有答案。

“這個大夫姓賈，聽起來耳熟嗎?賈大夫?”

梨二猛然抬頭。

“來的是寧國公主宛，郡王子光。”

齊明帝最后吐出這句話，手一揮，數百名親軍便涌了進來，將梨二團團包圍。

徐延復伸手將梨二護在身后。

“徐國師，你百般保護這個寧國奸細，倒讓我不得不懷疑起你來了。”

“陛下。”徐延復終于抬起頭：“我的徒兒那時是為了那件事替我尋醫，故而假借子光之力，不慎害了趙夫人。”

聽聞此言，齊明帝怔了怔，道：“徐國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