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請假出來的甘秣，望著空蕩蕩的大街，沒由來的一陣苦悶和煩躁。

“早知道就不應該請這病假的，回去也無聊啊，又不能看到唐菜。”

但事已至此，出都出來了，還能揪著臉面回去不成？

現在的甘秣可沒日后的厚臉皮，得得得，干脆去網吧好了。

甘秣揉著鼻子，到了一家名為花園的網吧，其實就是開在學校對面，建材市場旁邊的一普通網吧，花沒見過，后面有一大片菜園子倒是真的。

迎面走來是剛從這家網吧出來通宵的同班同學小黑，讓甘秣一陣好生羨慕，雖然甘秣已經十四歲，但由于家庭教育的原因。

很少在外面過夜，除了小時候在外婆家呆過一段時間外，連親戚家過夜的日子也屈指可數。

看到甘秣背著書包從學校的位置過來，網吧老板打趣道，“請假出來啦？”

甘秣有點尷尬，管的哪門子閑事，問東問西的，惹毛了我去別的網吧。

當然甘秣也只是想想，不管論機器還是論網速。

花園網吧在鎮上目前來說，可以說得上是最好的一家了。

“嘿嘿，開半小時機器。”

見到甘秣似乎有點惱怒，網吧老板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了。

“28號機，去吧。”

甘秣今天并沒有玩那個讓他著迷的網游，而是點開了一款在多年后，依舊火熱的槍擊類游戲。

熟練的雙擊鼠標后，開啟了人機對戰模式。

玩了幾把，甘秣有點煩躁的直接退了出來，關掉電腦，背起書包往家走。

“今天不再玩會？”

面對網吧老板的殷切關懷，甘秣勉強的笑了笑。

“今天身體有點不大舒服。”

老板似是有點恍然大明白的點了點頭，“真感冒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身體要緊哈。”

甘秣嗯了下，輕聲道謝，隨后緊了緊書包的背帶往家的方向走去。

卻是湘南的冬天，早晚不是一般的冷，那刺骨的風，簡直可以把人吹的個透心涼。

入冬以后，甘秣索性跟著何穩定兩人一起走路上學了。

步行路過那家開了多年的燒烤店，甘秣踟躕了一下，最后還是上去坐在當年胡慶離開前坐的位置。

點了份藕丸和香腸，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要知道往日甘秣吃飯的速度不說十萬火急，那也是風卷殘云，可唯獨今天，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出奇的反常。

結完賬后，也沒有回老家。

而是繞著后面的水泥路，經過遍布野墳的黃土嶺，去了爸媽的小商店。

甘鴻興倆夫婦見到甘秣背著書包遠遠走來，有點奇怪。

“你今天不是在上課嗎？怎么回來了……”

甘秣沒精打采的回了道。

“今天感冒了，湯老師給批了病假。”

一見兒子被班主任批了病假，心疼甘秣的兩夫婦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只是讓甘秣去里邊的臥室躺著，好好休息。

就在甘秣躺下不久，便感覺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隨后一團粉紅甜膩令人欲嘔的氣息，從甘秣胃部的位置逐漸向上延伸。

漸漸的如同蠶繭一般將甘秣里里外外裹了個遍。

就連原本腦后散發著微蒙蒙金光的枕骨，也逐漸被粉色溢過，再也不見“山鬼”二字的蹤跡。

到了傍晚甘秣被爸媽叫起來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模糊了很多東西。

腦袋朦朧朧的，只是有種越發迫切的想去見到唐菜的渴望。

“思君令人老，塵世永相連。”

隨著腦海中的這句話響起，甘秣的鬢角居然反常的出現了兩絲白發。

等到晚上跟著爸媽和妹妹甘宇文，一家子吃飯的時候。

細心的甘鴻興無意間發現甘秣的鬢角竟有了白發，一臉擔心的向著甘秣的母親問道。

“你看甘秣這么早怎么就長了白發了，不會是腎虧吧？”

甘秣母親眼里閃過一絲擔憂，隨后故作輕松的安慰道。

“沒事沒事，少年白頭老來不愁，有了白頭發說明我家甘秣長大了，會想事情了。”

因為商店本來就是小平房子改建，最多算得上一房一廳，吃過晚飯的甘秣，也不好繼續待在這里。

便在商店里面選了幾包零食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好好學習哈，你爸今天腰有點不舒服，就不送你回去了。”

面對父母的叮囑，甘秣木訥的點了點頭，對于老爸送不送的，一點發應都沒有。

只是原本清亮的眼眸，越發渾濁，背著書包往回走。

看著甘秣離去的背影，甘鴻興突然心里浮現一絲陰霾，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甘秣回去，不會遇到什么事情吧？”

甘秣的母親笑了笑，“這青天大月亮，有啥好怕的，就這么一段距離，沒事沒事的。”

進入冬季，天一黑，夜便越發深邃。

從爸媽小商店往回走的時候，經過黃土嶺。

這會雖然修了水泥路，可兩邊林蔭不知怎的，格外茂盛，遮住上方的整個夜空。

哪怕今天是十五，銀盤高懸，僅僅浸潤下半點月光。

旁邊是一座座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代的墳場。

這個時候的火葬也僅限在大城市里邊，所以世世代代居住在這里的人，百有九十九的葬在此處。

往日里雖然有經過這里，可有一來有老爸甘鴻興陪著，再加上甘秣的山鬼傳承在身。

哪有什么孤魂野鬼敢過來？

可今天一來剛入夜不久，二來甘鴻興著實有點累，加上甘秣也是個半大小伙，便想著讓他更獨立一點。

可沒想到就是這一岔念，差點就讓甘秣交代在黃土嶺。

“咦，我這是到哪了？”

一覺起來至今尚未清醒的甘秣，走在沒有路燈的黃土嶺，被往領子口直冒的冷風吹了個機靈，從懵逼狀態中暫時回過神來。

這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沒有聽說過冬天會起霧啊。

“嘎嘎嘎嘎…”

冬季是基本見不到烏鴉的，最多是深秋的時候有。

可這會甘秣卻親眼見到，一大群烏鴉從頭頂飛過。

嫣紅的眼睛，借著樹林頂上偶爾透下來的斑駁寒月，愈發覺得陰森。

“咯咯咯…哪來的細伢子，看過去應該蠻好恰（好吃的意思）。”

如今甘秣雖受九神算計迷了靈智，又被蘇慕容用暗界圣物影杯抹去了部分記憶，可作為一個生物，趨吉避兇的本能還是在的。

聽到聲音后，也沒有去想著半夜見到贓物不能回頭。

肩頭本來就微弱的陽火，瞬間又滅了一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