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陰。

早上七點半，老王開車帶著老徐趕往老徐的老家——老梅村。

雖然是遠郊，路修的倒也不差。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便來到了梅村。

遠遠地就看見幾輛貨車停在村口處，車斗里滿是小樹苗。老王只能分辨出桂花跟櫻花。大路兩邊的田地里，很多村民正在挖坑，栽種。

“咦，你們老家也有人來搞承包栽樹？”老王小心翼翼地驅車讓過貨車。

“怎么？你老家也有人搞苗圃？”老徐聽到“也”字，順口問道。

老王就把昨天晚上兩個老頭說的跟老徐簡單講了一下。

“莫不是我們村的？這些搞苗圃的不僅要看田地是不是集中，最重要的還要看交通，便于運輸！”老徐家的田也包給了承包戶，對這些相當了解一些。

“那個老頭也沒說他老家哪個村的，誰知道呢？你說的那個老李家，往哪邊走？”老王見前邊有個丁字路口，放慢車速問道。

“右拐，老李家在前邊山腰上。”老徐朝右邊窄點的路一指。

“山腰上？車上的去嗎？怎么跑山腰上做房子？”老王右打方向盤。

老徐彈出一根煙，遞給老王。道：“老李他不是我們村的，聽說他父親好像犯了什么事被抓去了。還留下一屁股的債，老李他母親躲債帶著老李來到我們村的。村里頭有三間廢棄的老房子，原先是我們村小六家的，小六在外邊掙了大錢，住城里去了。家里的老房子空了不少年了，孤兒寡母的就住進去了。”

老王按下車窗，點了煙。開春的早上，氣溫低的很。

老徐也點了煙，按下車窗繼續說道：“后來，老李初中沒念完就跑出來撿破爛了，撿了幾年就開始十里八鄉的收，連帶著古董一起收。你別小瞧了收這玩意兒，沒幾年老李就發了，還跟人合伙當起了包工頭。這不，十多年前找來挖土機，愣是在荒山上開出一大片場子，蓋起了樓房。還買了輛七座小車！”

老王點頭：“還成了你們村的傳奇人物了。”

“可不是嘛，看見沒，那棟房子就是老李家的。”老徐吐出一口煙，朝著前邊揚了揚頭。

小車還在山腳下，遠遠就能看見山腰處一座氣派的青灰色墻磚獨棟樓房，前邊圍著院墻，占地面積很廣的樣子。

繞過一個池塘，水汽吹進車中，老王打了個哆嗦：“唔唷，冷！扔了吧。”老王將半截煙扔出窗外，關上車窗。

老徐狠命拔了幾口，有點不舍的扔了煙。吐了口痰再關上車窗。

S形的山路只有一條車道，老王昨晚壓根沒睡什么覺，眼睛瑟瑟的，但是一想下午要帶三位大美女看住房，依然渾身是勁。

老王心想，這個老李，還真不簡單。這條山路，肯定也是他一家修的了。山腰上除了他們家，沒別人了。

院門大開，中間一條寬闊的水泥路直通正門。院子里兩邊種了不少松柏，又名四季青。老王疑惑，這種樹，一般都是種在墓地里的，極少有人種在自家院子里的。

六開間的聯排樓房，統一四層高。最中間的兩開是正門，復古的紫銅大門很是氣派，上下有半圓鉚釘，中間一對青面獠牙的門環。

老王暗自感嘆：土壕啊！這扇門頭至少也得六七萬。

兩人下車準備敲門，手還沒碰到門環，大門就被拉開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瘦小男子站在門口，身形有些佝僂。穿著深藍色中山裝，笑著招呼道：“來啦！這位是？”邊說邊散了兩根煙，中華的。

老徐介紹道：“這是王老板，我就在他那上班。我摩托車壞了，王老板送我來的。”接過煙。

“李總，你好，這房子蓋的氣派啊！”老王也接過煙，順口奉承了一句。

老李將兩人讓進了屋，開始忙著泡茶：“哪里喲，窮鄉僻壤的氣派個蛋。呵呵，王老板年紀輕輕就能自己開店，年輕有為啊！”

老王知道，商業互吹而已，心里急著回去，便將話題引入正道：“聽說李總又收了一批寶貝，正好我也想開開眼，不知道……”

“對對對，茶就擱這兒等會兒再喝，還是先去看看寶吧。”老徐吞云駕霧的催道。

“行，跟我來吧。”老李走向左側房屋，中間有道門框。上邊貼著一道符，老王猜測辟邪用的。

“誒，嫂夫人呢？”老徐沒見到老李媳婦，開口問道。

“她就是閑不住，跑去栽樹去了，十塊錢一棵吧，村里人都去了。”老李穿過一條走廊，將兩人帶到一間長廳：“你們在這兒等下，我去拿梯子。”

“嫂夫人就是想不開，錢花的完嗎你們？”老徐打趣道。

老王一路走過來，發現了不少攝像頭。怪不得進了院子，還沒敲門老李就知道有人來了。

“拿梯子干嘛？”老王見這廳里也沒閣樓，疑惑道。

老徐指了指天花板：“老李把最珍貴的寶貝，都放在這里了。”

我去，隱藏式閣樓。難道，自己花代價山腰上另開場地，也是為了藏寶？

老李取來人字梯，放到中間位置，敏捷地爬上去頂開了兩塊天花板。嘩啦啦地拉下一截鐵梯，招手道：“上來吧。”

老李率先爬了上去，老徐輕車熟路地攀上了梯子，老王也跟了上去。上去后才發現，竟然也是水泥地，底下一層天花板原來只是掩飾。這間長廳，兩層頂。只留了一個長方形的出入口，一截可伸縮的鐵梯子固定在入口處。

老李正在拿鑰匙開著眼前的一扇不銹鋼鐵門。

“吱”

門開了，神秘的面紗驀然拉開。第一次來這里的老王，竟然有了一絲小興奮。

“啪”

老李拍開了一盞燈。

一間長長的屋子出現了，兩邊都是一列列的木架子，木架上擺放著各種古玩。老王發現，木架后的墻面上，還涂抹了一層炭。

一只只瓷瓶，琉璃對瓶，銅鼎，銅鏡，銅爐，三足香爐……有新有舊。不少都是缺件，缺了耳，缺了蓋之類的。往前走還有佛像，木雕，石刻，卷軸字畫等等，分門別類，小型博物館一樣。

老李將老徐引到一列標有A5的貨架前，眼露神光地說：“看看，這批貨怎樣？”

老王也看過去，只見貨架上擺著一層瓷器，一層青銅與玉器，上邊還有幾卷字畫。老王是個門外漢，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往里邊走去。

最深處，有一道簾子隔開了。老王手賤，“嘩啦”一下拉開。

五具干尸豁然呈現。老王嚇得往后一縮，撞到身后的一列貨架上，嘴里不經意“啊！”的喊出一嗓子。

這五具干尸，頭上都貼著一道黃符，身上裹著破布條，腐爛的不成樣子。最深處的燈光不怎么亮，陰森森的，老王差點沒跳起來。

老徐笑道：“我頭一回看到，也被嚇一跳！呵呵，那可是老李的珍寶！”

老李也走過來：“這五具干尸，我可是費了老大勁才從湘西運回來的！”

老王不禁腦補：老李這家伙，趁夜開著七座SUV，把這么五具干尸安全帶綁在車座上，一路狂奔。

話說回來，這玩意兒也有人買？不嫌寒磣？

“干嘛貼著符？揭掉還能活過來？”老王不解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賣給我的那人左打招呼右打招呼，千萬別揭符，等他日后拿十倍的贖金來取。”老李解釋道。

“那個人是個邪道？還是茅山道士什么的？”老王好奇道。

“看不出來，反正他說了這么一句話：治世不見道士，亂世道士下山！想來是個道士應該沒跑。”老李回想著說。

老王這會兒才稍微好點，后背離開緊貼著的貨架。

“哐啷”一聲。

一只銅球滾落到地上，咕嚕嚕地滾到老王腳邊。

老王彎身撿起，這是一只仿佛根本不像古董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