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到校外最近的私人診所不久，徐凡便清醒過來，渾身發軟，嗓子發干，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出神。

“媽。”他在心里呼喊。

“小凡請講，我是你媽的意念。”

“媽，我失戀了，我好傷心。”

他感到莫名的孤獨，家人離開，喜歡的人也變成這樣，整個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一個人。幸好，他還能聽到媽的聲音，還能和媽講講話，盡管這只是他媽的意念。

意念沉默了一下，隨后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小凡乖，小凡不哭，是誰欺負我家小凡？告訴媽媽，敢惹我家孩子，真是活膩歪了！”

熟悉的語氣讓徐凡一愣，好半天才回憶起來，這不是他小的時候和別的孩子打架哭著回家，他媽安慰他的話嗎？

“我家小凡最堅強最棒了，想吃什么？畢勝客？肯得雞？媽媽帶你去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

這是小時候學習滑旱冰摔倒爬起時，媽媽對他的鼓勵。

“小凡啊，要是將來我和你女朋友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先救誰？救媽媽？耶！老公，看到沒有，小凡會先救我，我就知道小凡最愛的人是媽媽，媽媽也最愛小凡，永遠都愛小凡。”

這些早已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片段被意念挖掘出來。

不知不覺，徐凡已淚流滿面。

“更傷心了...”

***

一張戴著大圓框眼鏡的小臉忽然出現在徐凡的視線內。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李敏彤？”徐凡認出了她，連忙抬起發軟的胳膊將眼淚擦掉，同時皺起眉頭，對于燕以及于燕相關的人和事，他不想再接觸。

李敏彤有些驚喜，黑色馬尾在腦后歡快地擺動：“你記得我的名字啊！我還擔心你都不一定能認出我。對了，你現在好些了嗎？剛才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只要多喝點水，好好休息一陣就能恢復，還有……”

“別說了！”徐凡凝著眉，盡量克制著心里莫名的煩躁，淡漠道：“我現在想休息，請你離開。”

“可是...”

“我說請你離開。”徐凡加重了語氣，閉上眼睛。

李敏彤輕輕抿著嘴唇，沒有分辯什么，而是將一杯熱水倒好放在床頭柜上，看了徐凡一眼，然后才緩緩轉身離開，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徐凡睜開眼，盯著她的背影，注意到她穿得竟然是睡衣和拖鞋，略有愕然，但也沒多想，心中告訴自己，從此以后，他和于燕再也不會有交集。

至于李敏彤，徐凡其實并不熟悉，因為于燕的關系見過幾面，刻意記了一下于燕室友的名字，只知道這個女生平時比較安靜，不喜歡多說話，存在感比較弱。

“對了，忘記問她，之后的事情是怎么處理的？”想起這件事，徐凡不免擔憂起來。

‘夜闖女寢’不算一件小事，往小了說是違反學校的規章紀律，往大了說就是穢亂女生宿舍，夠得上違法犯罪了。

而另一件更大，如果學校真要上崗上線，說他是‘持刀行兇’，乃至‘殺人未遂’，抓進去判幾年妥妥的。這個罪名若是背在身上，這輩子恐怕都完了，日后工作背景調查這一關，他絕對過不去。

當然，一般來說，學校也不會想把事情鬧大，否則傳出去，社會影響非常不好。

“實在不行，只能再許個愿，比如讓知道這件事的人統統失憶。”徐凡心中一動，趕緊問道：“媽，這個愿望可以實現嗎？”

“此愿望可以實現，是否許愿請確定，親情提示，你只剩下兩個愿望。”

“哈哈，帥氣。”徐凡露出笑容，有個當神仙的媽，這世上還有誰的背景比他大？

后顧之憂解決，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對了，正好試試到底能許哪些愿望。”

徐凡的眼珠轉了幾圈，在腦海中問：“媽，我許愿你和爸回來。”

“此愿望無法實現。”果然，意念的回答不出他的所料。

稍微有些失落，徐凡繼續問：

“媽，我許愿成為神仙。”

“此愿望無法實現。”

“媽，我許愿可以再許無數個愿望。”

“此愿望無法實現。”

一連問了好幾個都無法實現，看來想要套路意念是行不通的，徐凡遺憾的嘆口氣，琢磨起一些切實可行的愿望。

“媽，我許愿有隱身、瞬移、意念控物等特異功能，或者強大的法寶，再不濟絕世武功也行啊。”

“類似愿望無法實現。”

嗯？改了一個詞，這么說長久擁有某種強大能力的愿望應該是都不能實現的，換點生活中物質需求類的試試。

“媽，我許愿有一個億，可以不？”

“此愿望可以實現，是否許愿請確定。”

徐凡不淡定了，一個億啊，這可是一個億啊，居然真的能實現。

“那...十個億呢？”

“此愿望可以實現，是否許愿請確定。”徐凡咕嚕咽下口水，心海中掀起比剛知道他媽是神仙還要大的波瀾。

現在的二線城市，一百萬可以買一套普通的樓房，哪怕是首都城市，五百萬也能買一套靠近市中心的小樓房，換言之，十個億相當于兩百套首都的房產。

如果全部租出去，一套首都小樓房起碼月租六七千，兩百套的話，那就是……

“可是，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呢？把所有的名車名表都玩一遍？找一群名模甚至女明星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徐凡忽然止住了胡思亂想，如果還是以前，這樣小市民的想法并沒有什么不對，一輩子吃穿不愁，逍遙度日，再舒服不過了。

然而現在，他腦中陡然崩發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這個念頭其實是每個人小時候都曾有過的幻想，不過隨著成長，隨著對物質科學更加透徹的了解，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逐漸被人們摒棄。

如果沒有得知媽是神仙，如果沒有見過那一個個不可思議的法術，徐凡根本不敢去妄想。

可此刻，這個念頭仿佛是寄生在徐凡心上的種子，在剎那間，生根發芽，瘋狂生長，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遍及心靈。

“媽！！”徐凡眼睛越來越亮。

“小凡請講，我是你媽的意念。”

“媽！我想成為神仙！不是許愿，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成為神仙？！我想知道，我有沒有機會成為神仙？！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成為像你一樣的神仙？！”

意念沉默了，在徐凡無與倫比的期待中沉默了長達一分鐘。

就在徐凡以為它是不是死機了，意念空洞的聲音響徹腦海：

“幾乎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