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您回來了！”經過兩個多月的修養，族長又恢復了當初的強悍霸氣。不僅如此，往日的陰郁一掃而光，現在他臉上甚至有點喜氣洋洋。

“老長，你可知罪！”往日長爺的尊稱已經不叫，耐人尋味啊！長爺低垂著眼瞼，如剛剛睡醒的老學究，“知罪？知什么罪？族長半夜叫醒在下，難道是興師問罪來了？”

“哼，裝糊涂！作為圣女的老師，圣女有什么錯，難道還不是你的罪過嗎？”

“圣女有錯！這個我不明白，圣女犯什么錯了？”

“你！不要裝糊涂！”族長聲音驀地變得嚴厲，騰地起身，那聲勢連門口站立的武士，腿都打起了顫。

“近來事情比較多，懇請族長提醒！”

“哼，圣女多日不上圣壇，底下人都議論說圣女懷孕了，圣潔的落花谷的神靈遭到了玷污，這事你難道不知？”

“哦，捉奸要捉雙，我看，問題不僅僅在圣女這里，恐怕那個奸夫犯的罪責要更大一些！”

“你……”族長眼神炯炯，他知道老長在威脅他。“哼，這事我找不著你，圣女在哪里，我要圣女跟我說話。”

“圣女是落花谷的神靈，豈能被凡夫俗子呼來喚去。”

“你，你想造反！”族長瞪大了雙眼。

“我什么也不想，作為圣女的老師，我只想維護圣女的尊嚴，您難道想讓別人說您不尊敬圣女！”

“哼哼，有你的，圣女在哪，我要親自拜望她！”

單薄的若水端坐在高高的神座上，族長沉重的腳步聲正一步步逼進，面罩后美麗的面容越來越慘白。兩邊的侍衛緩緩退卻，族長默然站定，雖未言語卻氣勢逼人，比起他，杜勝、彭龍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神座上的若水現在明白：這些年父親和坎恩族的庶民為何會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都因為面前的首領太強大太殘酷了，他是個能讓對手生不如死的強者，但今天為了自己，更為了庶民百姓，她要與他進行你死我活的對決。

“族長深夜前來，有什么事嗎？”輕柔的聲音突然傳來，讓自命非凡，正妄圖憑借強大氣勢壓垮圣女的族長一愣。

他微微瞪了瞪眼睛，“哼哼，圣女，別來無恙啊！”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語氣不卑不亢。

族長微微張了張嘴，瞪著神座上的若水，才幾個月的時間，圣女似乎長大了。老長啊老長，看來你教育得不錯啊！

他隱隱咬了咬牙，“喔，是嗎？應該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我這個快當爺爺的人吧！”

圣女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大驚失色，反倒沉靜得很，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是啊！這對你本是個好消息，可惜我是圣女，從庶民里挑出來的圣女，恐怕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吧！”

“嘿嘿，知道就好！”

“你有什么打算呢！”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你無非是讓我死，”若水緩緩摘下了面罩，神燈黃暈的光灑在她凄美無比的臉龐上，美麗高貴中透著決絕的悲壯，竟令族長片刻間為之動容，“你比我想象的還美，無怪乎青兒瘋狂地愛著你。別怪他，現在他喉嚨都喊啞了，都是在祈求我饒了你，但是……”

“是的，對你來說，我已經沒有用處，繼續存在將對你造成威脅，”若水冷冷地說到，談到自己的生死她竟如此從容，族長不由得暗暗驚奇。“我會坦然赴死……”若水默默說道。

“真的嗎？”族長挑了挑眉毛，這真令他大喜過望，他本以為圣女會哭天抹淚地跟他爭討一番。

“是的，摘下面罩就是讓你明白這一點，”若水緩緩走下神座，“但是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嘿嘿，放心好了，我早就想好了，我會為你擺上盛大的道場，讓全坎恩族的百姓前來為你送行！”

“好大的口氣！杜勝現在占山為王，剛有書信傳來要我成全他，同時也成全我。”圣女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甩給族長，“二首領也來勸說我，讓我當著坎恩族百姓的面推舉他為坎恩族新族長，他們都在為我提供活路，唯獨你要殺我，你不怕我成全他們嗎？”圣女直視族長反問道。

“成全他們什么？”圣女在自己面前如此從容不迫，這讓一向剛強的族長頗不舒服。“讓他們中的一人成為坎恩族的新首領嗎？哈哈，那么立青呢？你的戀人呢？現在他正為了你嘶心裂肺地求著情呢？杜勝、彭龍他們算什么？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成了新族長，都不會放過青兒的，你反正要死了，為何不成全你的情人呢？雖然我是殺你的兇手，可他對你是真心的！”

若水顫抖著望著面前道貌岸然的劊子手，他是鐵石心腸的石頭還是嗜血的魔鬼！扼殺了親生兒子的愛情，殺死兒子至愛的戀人，臨了還要讓她這個犧牲品再成全他一次。竭力平復著心中的激動，她慨然道，“是的，立青是真心愛我的，你也很清楚為了他我會心甘情愿獨自赴死！下令吧，告訴圣女峰上的杜勝、告訴你的大小頭目們，告訴所有的坎恩族百姓，下月十二圣女日，我會昭告坎恩族百姓，對坎恩族近來的紛紛擾擾做一個了斷，所有的紛爭、錯誤都將由我一個人承擔，當然，我會宣布誰將是坎恩族未來的統治者！”

“下月十二？”族長皺了皺眉頭，“還有大半個月……”

“怎么？你怕我逃走嗎？”

“呃——為什么不在下個星期呢？夜長夢多這話不無道理！”他嘿嘿笑了起來，若水從未看過如此丑惡的笑容。

“你不是要為我準備一個盛大的道場嗎？我需要最華美的圣衣，最昂貴的首飾，還要最盛大的儀式，唯有這樣，我說的話坎恩族百姓才會當真，這些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族長陰郁了臉，“哼，不要妄想你父親他們來救你，這些天我會加強對他們的監控，再說杜勝控制了圣女峰的鉆石礦，那些礦工全被圍困在礦上，你父親想要炸礦是不可能的，想造反也絕難做到。哈哈，沒想到杜勝占山為王，卻大大幫助了我。”他邊說邊得意地笑了起來，“你也不要妄想我會因著立青是我的兒子而心慈手軟，如果你有一丁點兒風吹草動，我完了，第一個跟我完蛋的人就是青兒，所以你最好好事做到底！”說著他臉一沉，“圣女湖是你的終點，好好準備下月十二如何沉湖吧！”

聽到“沉湖”二字，若水手腳一陣冰冷，她仿佛已經感到湖水打濕了脖頸，那冰冷浸入心里。落花飄零、冷月西沉，絕望的眼神投向窗外，心底里發出了絕望的呼號：立青，你在哪里？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