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大將軍。”

……

一路上遇見的人紛紛朝他施禮問候，他卻是步履匆忙連回應的功夫都找不出了。腳下的云霧被驚擾地四散了去，他只是滿心擔憂——這天后突然召見他……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那紅喜神已經將他跟九鳳的事奏上去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太可能——那紅喜神雖然執掌姻緣，但是對此事的利弊思慮也定會求的周全——不至于貿然行事！

那……天后找他到底是何事？還要求的如此急促！

心頭疑慮重重，不禁走了神，直到與迎面走來的人一撞他才回過神來了——他是沒什么事的，倒是被他撞到的人正急促往后退著。

“啊——”瑤姬兩只腳退的慌亂，一不小心竟然踩了裙擺——身子失去平衡后仰，她撲棱著手預感要摔在地上了！

一直強有力的手臂伸展開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拉便將她向他拉去了。

她就撲進一個強健結實的懷里，他身上的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

“你沒事吧？”頭頂上傳來冷漠的男聲。

她搖著頭仰起臉，見得的卻是日思夜想的那張臉！她只覺得心跳驟然間加速，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沒事吧？”抱著她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緊接著一把將她推離了自己，“強良魯莽——令瑤姬仙子受驚了。”

“你認識我？”她驚訝于他居然是認識他的！

“嗯？”強良聽得一愣——他自然是認識她的！瑤姬仙宮與他的宮殿不過半水之隔——他又喜歡在岸邊撫琴，有幾次也曾見過對面樓宇上的女子。

“不……沒事沒事！”瑤姬慌亂地擺著手，盡管她也不知道她在緊張什么！“我……我也認識你的！大將軍！”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些傻氣————他可是強良，天界的大將軍——這九重天不認識他的人……沒有幾個吧？

強良將頭一歪，倒是被她這個可愛的樣子逗笑了。

瑤姬看著他嘴角的笑意，受寵若驚地低下了頭，猶豫再三抬起時——視線里卻只剩下了那個人離開的背影。

心頭不禁泛起一股蜜糖的味道——他居然認識她！而且，他還對她笑了！一直被別人稱作嚴肅臉的大將軍居然……對她笑了！

這是不是說明……她在他眼里其實是有一點特別的？心底暗自竊喜，兩頰的羞澀慢慢地暈染開來。

……

青靈神樹的花雨，那樣美，就如眼前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風度翩翩，長身玉立。

九鳳抬手，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青靈花，送到鼻尖，閉上眼仔細的嗅聞著——這花朵的味道……像極了一個人。

一個，他再也見不到了的人。

鞋子踏過花瓣的聲音雖然細微，在這寂靜無聲的林子里卻聽得清晰。他睜開眼看著手中的花，若有所思，

他知道他們會回來的，所以，他在這等他們。

千凝看向涂山云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想問的就問吧。”捏著花朵的人幽幽地說道，再次閉上眼忍不住抬起嘴角——他跟他的那些回憶那么美好。

仍舊沒有聽到身后的人的聲音，他又開口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奇怪？一個男人……愛上了另一個男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強良，還是九重天的大將軍！”他說這話，自己都覺得嘲諷——可是偏偏他就是愛上他了！無可自拔不可救藥的愛了！

“你都清楚。”千凝知道眼前是個明快人——紅喜神考慮到的那些利弊……他肯定也是都清楚的。

“我當然清楚！”他將花朵攥進了手心里，捏碎在手心里，淺粉色的汁液從手心里流了出來，滴在冒出了地面的樹根上。“我當然清楚……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明明知道愛而不得，明明知道東窗事發都是腥風血雨，卻還是誰都不肯放手！

“這樣的愛……我也痛苦啊……”

他無數次的想將這樣的感情掐死燒死，無數次地哭著將刀子刺向了自己的心臟！他可以殺死自己的感情來結束這錯誤的交叉，可是他殺不死另一個人的！他可以看著自己的心流血，可他卻舍不得他流一滴淚！

守著一份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愛，他倒不懂他們到底是因為相愛太深，還是相怨太長了！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他轉過頭看向他們，勾起的嘴角有一抹隱忍的苦澀，“我也好想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陪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做很多事……”他的聲音開始帶著哭腔。

這話，他從沒對自己的愛人說過。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們愛著彼此，也在逃避著事實——他們最不愿提及的不是分開，而且世俗！

千凝捂著胸口——少年的痛，她感同身！她不知為何如此，但是卻清楚地覺察到，從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眼起——她與他便是心意相通的！她可以體察他的情緒變化，甚至可以聽到他心里告訴她的話！

此刻，那種錐心的痛令她絕望！放開了涂山云延的手，她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跪下，抬起的手將他抱進了懷里——她閉上眼，眼角落下兩顆淚來。

九鳳窩在少女的懷里，只覺得久違的溫暖環抱著他——從沒有哪一刻，他那樣相信他思念了那么久的人……真的回到他的身邊了！

他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兩只手回抱了去，擰著眉頭，心底的淚噴涌而出。

“小蘇，你終于……回來了。”她聽得他心底的聲音。

……

強良大踏步的進了殿里，目光首先看到的卻是紅喜神苦澀的笑意。他是驚訝，又不禁覺得奇怪——他怎么也在這？

“大將軍守衛天門執掌天規辛苦了。”天后說著走下鳳臺來，揮手示意旁邊的人引兩位神君入座——可是這天后站著，他們兩個又怎敢坐下！

“兩位神君不必拘謹——今日我們不談神職得失，只是聊聊家常！”

強良聽得更不明白了——這么急匆匆地召他過來……是為了聊家常？再者，這天后有什么家常可跟他們兩個聊的？打眼瞟向紅喜神，卻見他也正看著他——臉色難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