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家養精蓄銳幾天,又重新出發找工作了。
這次她倆改變了策略,分頭行事,約定了一個小時后在人才市場門口會合。
不到三十分鐘,兩人都出來了,相視一笑。
“成了?”齊妙一看真寶比自己還早,問道。
“成了!”真寶點點頭。
“你呢?”
“約了明天上午十點面試,估計沒什么問題。”齊妙微笑點點頭,上來挎著真寶的胳膊,“走,回家,好好吃一頓。”
“好!”
回家后,兩人進行了分工合作,一個打掃衛生,一個負責做飯,買菜兩人是一同去的樓下小區里的菜市場。
晚上齊妙寫日記,有這么一段話:
這一天過的特別愜意,豐富的晚餐,窗明幾凈的小屋,可愛的孩子,歡聲笑語,一個幸福的家就應該是這樣,只不過,這個家里缺少一個男主角,孩子缺少一個父親,妻子缺少一個丈夫。而我,缺少的還太多太多。
帶著感傷,合上日記,齊妙這一夜竟然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齊妙急急忙忙的頂著一個熊貓眼去參加面試,臨出門的時候被真寶看到了她的一臉慘狀,便強行拉著她坐下,說是要給她化了一個驚為天人的妝,折騰了二十分鐘后,齊妙也來不及照鏡子,抱著自己準備的資料,便匆忙而去。
公交車上的人很多,已經沒座位了,齊妙一手抱著資料,一手拉著吊環,肩膀上還挎著一個包包,時不時便往下掉,這開車的司機技術實在不怎么樣,速度時快時慢,一會一個急剎車,把車里的人晃的東倒西歪,齊妙深受其害,被踩了N腳,被晃的差點吐出來。
下車的時候,齊妙還感覺到頭腦非常的不清醒,靠,竟然暈公交車了,她猛的吸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公司還真有點不好找,齊妙連打了兩個電話給人事部的李小姐,才最終找到了地方。
到公司,人事部的李小姐接待了她,給她填了一張表格,然后請她等了幾分鐘,便讓她拿了自己填的那張表下樓去面試室。
到了面試室,齊妙禮貌的敲門。
“請進!”一個深厚的男低音。
齊妙推門而入,里面的人抬頭,眼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便回復了常態,齊妙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她仍是很鎮定的遞上了自己剛剛填寫的簡歷,坐了下來。
“你好!齊妙小姐!”
“你好!”
“今天沒照鐿子嗎?”那人低頭看著齊妙的簡歷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跟我說話嗎?”齊妙沒明白什么意思。
“哦,沒什么。”那人否認。
“神經病!”齊妙心里暗罵一句。
“你三十歲了?”那人終于抬起頭來,一雙黑亮的眼睛凝望著齊妙。
“是的。”齊妙心想,這男人長得還不賴嘛,看樣子年紀也不大。
“你應聘的是行政秘書?”那人繼續問。
“是的。”齊妙的語言倒是非常簡短。
“我們招聘的行政秘書年紀要在二十六歲以下,身高一六五以上,氣質佳,會化淡妝,舉止得體。”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來。
“那為什么讓我來面試?”齊妙一下子就憤怒了,光是前面兩樣她就達不到,后面三樣怎么聽著都有點諷刺自己的味道,所以她聲音不自覺得有點抬高了。
“嗯……”那人剛說了一個字,齊妙的電話便響了,安靜的房間里,這鈴聲來的突兀,而且有點詭異,因為這是真寶剛給自己下載的鈴聲,叫做“嫁衣”,這首歌非常凄艷,講的是一個女孩穿著婚紗死了,死前錄下這首歌,訴說自己的痛苦,沮咒負心的男子,那曲調在夜里聽起來更覺恐怖。
“那個,齊小姐,你先接電話吧。”那人臉色一變,估計也被這鈴聲下了一跳。
“喂,你好。”齊妙見他失了鎮定,心里突然舒服了一點。
“齊妙小姐,我們是XX公司的,請問你找到工作了嗎?”竟然是一家公司打來的,要求她去面試的電話,齊妙一聽樂了,瞥了對面那人一眼,壓低了聲音說:“你是哪家的呀?我沒投簡歷呀,這樣吧,我正在面試,等下回電話給你。”說完,她便“啪”的掛了電話。
“齊小姐,其實我們還有一個企劃的職位。”那人嚴肅的說。
“企劃?”齊妙涼了半截的心瞬間又回暖了。
“看你的簡歷,學的是中文,請問你對企劃有什么看法?請你用一分鐘的時間表述一下。”
“我是這樣理解的……”齊妙一看有戲了,開始發揮她六年來從事銷售所練就出來的嘴皮子功夫,說的是唾沫飛濺,口水一不小心都噴到了對面那人的臉上。
“行了。”那人不動聲色的擦了一下臉。
“好的,其實讓我再講三天三夜也沒問題的。”齊妙做銷售的毛病犯了,那就是一講話便有點剎不住。
“到崗時間是后天?為什么?”那人低頭看一下簡歷,又問。
“哦,因為要留一天時間給你們考慮。”齊妙回答。
“不用了,你下周一來上班吧,你的工資暫定是二千五,試用期三個月,以后根據你的表現再論,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先回去吧!”那人站了起來,拿起簡歷要走。
“謝謝。”齊妙也連忙站了起來。
兩人走出面試室門口,齊妙跟在后面。
“這里是洗手間。”那人突得停了下來,說了這么一句。齊妙剎不住腳,差點撞他身上,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
妝花了!齊妙慘叫一聲,里面的人就是她自己,眼睛四周全是黑乎乎一片,怎么看怎么像是鬼。
“呵,這是時下最流行的煙熏妝。”齊妙強壓鎮定,露出八顆牙齒,微笑著解釋。
“嗯,很特別!周一見。”
齊妙頭一低,灰溜溜地離開面試公司,她覺得自己特別像夾著尾巴逃跑的灰太狼。
回到家里,齊妙拉著真寶就是一頓湊,武器是沙發上的抱枕。
“你害我丟人丟到家了!”齊妙邊打邊譴責真寶。
“乖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怎么辦?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讓我有什么辦法?再說了,也沒有造成多么惡劣的后果,你的面試不是很順利嗎,工作又落實了。”真寶,一只手摟著齊妙,安慰道。
“可是我的美好形象,毀于一旦!”齊妙非常懊惱。
“不過話說回來,你那領導,心理素質絕對強悍!”真寶笑了。
“你還說!都是你害的!以后你讓我怎么面對他呀!”
“呵呵,沒事。反正最難看的一面已經暴露無遺了,以后只會越來越好,說不定他看到你的真面目會驚為天人呢,這樣,你下周一去上班,我保證給你化個美美的妝,絕對震撼,幫你一雪前恥,怎么樣?”真寶堅定的說。
“姐姐,你饒了我吧。”齊妙可再也不敢化妝了。
“呵呵。不鬧了,慶祝你找到工作,我們帶著丫丫去外面吃吧。”真寶提議。
“好,去肯德雞!”
一家三口吃了一頓愉快的晚餐,丫丫玩滑滑梯,兩人坐在那天南地北的吹牛,晚上十點才回了家。
齊妙日記: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丟人丟大發了,但是想想那人的強裝鎮定,突然覺得很好笑,有趣的一天。
第二天,齊妙一起床就發現自己床前坐了一個人,此人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臉,嚇得齊妙朝著真寶房間的方向一聲尖叫:“真寶!救命啊!”
“到!”面前女鬼把長發往兩邊一撩,露出本來面目,正是真寶。
“靠,要死了,我脆弱的心臟哪能承受得住你這般折磨呀,一大早就裝貞子!從哪弄來這頭發,搞什么鬼?”齊妙說完便重新倒在床上,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呵呵,上班第一天,我不想嚇著別人。”真寶解釋。
“對了,還沒問你,你找的究竟是什么工作?”齊妙坐了起來。
“銷售!”
“賣什么?”
“賣酒!”
“哪家?”
“天運!”
“老板名字?”
“蔣思遠!”
“靠!”
“怎么了?”
“是我以前老板開的!就因為電腦不賣了,轉行賣酒我才失業的,沒想到你竟然是去那里上班,他當時嫌我年紀大了,怎么就不嫌棄你了,你比我還大幾個月呢!而且你還有閨女了,我再老還是個小女孩!”齊妙義憤填膺外加大言不慚。
“哈,面試的時候我就戴的這個假發,看著不是很嫩嗎?而且我簡歷填的是未婚,年齡也少報了四歲!”真寶老實交待,一臉狡黠。
“這也行?那身份證復印件一交不是露餡了?”齊妙腦子有點直,不會轉彎。
“我說當時家人虛報的,身份證上面的不是實際年齡。”真寶吐吐舌頭。
“靠,我怎么沒想到這招兒!女人呀,太陰險了。”齊妙一拍腦門,對著真寶感慨。
“哈,這叫美人心計。你out了,老土。我這一點小伎倆比現在那些小狐貍精可差遠了,要不然也不會被人背后捅刀子了!我告訴你,齊妙,以后在公司多長點心眼,要不然被人玩死了,你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真寶嚴肅起來。
“沒那么夸張吧,看無間道看傻了吧你。哈。”齊妙大笑,倒床上不起來。
“丫頭,你就沒心沒肺吧,以前吃的虧還少嗎?算了,趕明兒買點豬心回來燉燉,給你好好補補,讓你缺心眼兒!”真寶丟下這些話,轉身離開了齊妙的房間。
“呵呵。”倒在床上的齊妙一臉不以為然,還在那里傻樂呢。
她不知道的是,現實往往比電視劇還要精彩,很快她就會笑不出來了。
真寶上班三天,齊妙也在家當了三天家庭“煮”婦,只不過她的廚藝比真寶真的差遠了,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但是沒辦法,真寶說是新工作,要加班跑業務,一定要在第一個月就脫穎而出,要不然自己很難站住腳。齊妙完全能夠理解她的心思,因為丫丫在幼稚園的花費也不少,她只能靠自己。
周一到了,齊妙很早就起來了,穿了在堂姐家新買的衣服,簡單擦了一些口紅,就上班去了。
到了辦公室,接待她的仍是人事部的李小姐,齊妙被安排坐在了李小姐前面的一張桌子上,不一會行政部人員便把齊妙叫了去,原來是辦工作卡,還有領用一些辦公用品。
五分鐘后,齊妙抱著一些辦公用品回到了座位上。
是筆筒,筆,文件夾,文件架之類的東西。
齊妙把東西一一收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然后對著那個散裝的文件架出神,回頭看看別人的桌子上,文件架全部都拼裝好了。
齊妙把文件架的散件全部拿了出來,期望能從里面找到一些拼裝說明,無奈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張說明紙上印著拼裝好的樣子,然后便是一行小字:xxx文具廠。
硬著頭皮上吧,齊妙仔細照著圖,小心翼翼的開始拼裝,結果折騰了半個小時也沒弄好。齊妙想請人幫忙,但是看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不好意思打擾,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么事情做,慢慢拼吧。
就這么的,又折騰了半個小時,終于弄好了。齊妙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從小到大,齊妙的動手能力基本為零,這小小的文件架組裝,搞得她緊張地出了一聲冷汗。
環顧一下辦公室其他同事,還好,沒人發現她的窘態。
故作鎮定的把辦公用品放好,齊妙轉過頭對后面人事部的李小姐說:“李小姐,有什么我們公司的資料嗎?我想了解一下。”
“我這有些資料,你去復印一下吧。”李小姐從文件夾里遞了一些資料給齊妙。
“好。”齊妙答應著接過資料,走到復印機前面,正準備復印呢,一看機器有點傻眼了,上面全是日文。
齊妙本來心氣兒挺高的,因為自己怎么著在電腦公司也做了幾年店長,什么辦公設備她沒玩過兒呀,她揭起復印機的蓋子,把資料放進去,伸手按機器上一個大的圓形按鈕,按完沒反應,她又按另外幾個,還是沒反應,腦門上又急得冒起了冷汗。
“那個,李小姐,我沒用過這個,你教我一下吧。”齊妙終于開口求救。
“那很簡單的。”李小姐吐出一句話,身子坐在位置上一動沒動。
齊妙聽到這話,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她沒吭聲,繼續站在那里。
“我來幫你吧,按這個。”這時候有個男同事站了起來,走到齊妙面前,對她微微一笑,動手操作給她看。
“謝謝啊。”齊妙瞥了一下男生的胸卡,技術部主管“凌遠”
一天很快過去了,齊妙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
“怎么了?妙妙,快點,洗手吃飯,我今天做成了第一筆訂單,雖然金額不大,但是聊勝于無,哈,咱們來慶祝慶祝。”真寶已經到家了,已經接回了丫丫,做好了晚飯。
“恭喜了。”齊妙放下包,洗了手,坐到了桌子上,把丫丫抱腿上坐著。
“你怎么了?”
“別提了,今天又遇到糗事了。”齊妙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真寶。
“這算什么呀?小兒科,你以后遇到的事情還會更多呢。這么點小事兒就沮喪成這樣,那以后你怎么過呀?”真寶挺不以為然的。
“覺得郁悶!我簡歷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當了幾年電腦公司的店長,現在可好了,連打印機都不會用,那個姓李的女的會怎么看我呀,說話陰陽怪氣的!”原來齊妙是因為這個不高興的。
“齊妙,你要有心理準備,這跟你以前的工作可不同。”真寶也坐下來,拿了一雙筷子給齊妙。
“唉!”齊妙嘆口氣,夾起一塊雞肉放嘴里,隨即兩眼放光,眉開眼笑的開始狂吃,沒辦法,誰讓真寶的廚藝那么好呢。
“你呀。三歲小孩似的。慢點吃。”真寶笑著搖搖頭。
剛放下碗筷,滿足地拍著肚皮,齊妙的電話便響了,一看來電,竟然是堂姐。
“姐,什么事兒?”
“李浩東那個王八蛋,又搞上一個小丫頭,昨天晚上我一個好朋友親眼看到他跟那個丫頭在舞廳里面摟摟抱抱的。”齊思帶著哭腔的聲音讓齊妙的心疼了又疼。
“別哭,也許中間有什么誤會。”齊妙安慰她。
“什么誤會,狗改不了吃屎!這個家是沒法兒待了,妙妙,你帶姐走吧。我要離家出走。”
“不行,兩孩子怎么辦?你能舍得嗎?你跟李浩東好好談談吧,不行就離婚。”齊妙也有點忍無可忍。
“他是什么男人你還不了解嗎?跟他離婚,沒準他能殺了我!只要我跟男人多講一句話,他都要跟審犯人似的審我半天。”堂姐不哭了,聲音里流露出一絲害怕。
“那你就不要理他了,自己的心情自己調整好。我明天下班陪你去做頭發,陪你去購物,行嗎?”齊妙知道堂姐的愛好。
“好吧。我不會再跟他講話了,也不會再給他洗衣服了。門都不會給他開!讓他死外邊去吧。”齊思又絮絮叨叨的念了幾句,掛了電話。
齊妙走進房間,坐在床邊,攤開了日志,良久才寫下了幾個字:
當初信誓旦旦的愛情去了哪里?難道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或者說婚姻是女人的墳墓?可悲的是,也許我只能曝尸街頭,連座墳都沒有。
扔下筆,齊妙一頭倒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
堂姐和李浩東的愛情故事她是知道,或者說基本上是全程參與的,堂姐那個時候年經貌美,很多人幫她介紹對象,但是堂姐心高氣傲,誰也瞧不上,后來不知怎么的經朋友介紹認識了李浩東,兩人很快如膠似漆,不到一年就結婚了。
大冬天里,兩人來學校找齊妙一起去看午夜場。
齊妙坐在后排,看著兩人相依相偎的樣子,心里面也替堂姐高興。李浩東的父親是市里的干部,家庭條件不錯,李浩東長得也是高大帥氣,跟堂姐郎才女貌。
婚后,堂姐給李家生了一個兒子,公婆對她倒是非常不錯,不過李浩東作為富家子弟的囂張跋扈卻漸漸顯露了出來,整天無所事事,沒有一份工作干得長,不僅如此,他還處處留情,堂姐是百般忍讓。
最后,李浩東外邊的女人竟然打電話給堂姐挑釁,堂姐忍無可忍,終于回了娘家,誓死要跟他離婚。
李浩東半夜翻墻頭跳進了堂姐家的院子,跪在了堂姐面前,就這么的,兩人重歸于好,李浩東也跟外邊的女人斷了,堂姐又為他生了一個女兒。
李浩東一直沒有穩定工作,在外邊瞎混,花錢又是毫無節制,他根本沒有能力照顧堂姐和孩子,沒辦法,堂姐開了一家服裝店,生意紅火,就這么地成了家里的主要經濟支柱,沒想到李浩東消停沒多長時間,又開始故伎重演。
“愛情是天上的圓月,婚姻是地上的大餅!”齊妙睡不著,又爬起來寫了這么一句,再也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