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露莎醒過來時馬卡洛夫正在客廳看報紙，桌子上還有一罐啤酒。

“別喝了。”艾露莎拿起啤酒掂了一下，小半瓶，仰頭喝進了肚子里，“還是這么涼的，快退休了就好好養著。”

“女孩子家沒個姑娘樣子。”明明是埋怨的話，不難看出臉上滿滿的驕傲。“今天住下嗎？”

“不住了”，艾露莎搖搖頭，又補上一句，“過幾天應該會再來一趟。”

“哦。”馬卡洛夫把手上的報紙對疊，放在桌子上，“你那邊是怎么回事？”

艾露莎自然的避過馬卡洛夫的視線，把易拉罐扔進垃圾桶，“朋友受傷了。”

“嚴重嗎？”

“在ICU，現在還沒醒。”

“……你是怎么想的？還要繼續做下去？”

“繼續吧”，艾露莎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著，大家還都在，再說這本身就是她想做的，雖然和想象中有所偏離。

“如果你想走，我也可以調動你身邊幾個朋友。”艾露莎抬起頭看了馬卡洛夫一眼，他又說到，“艾露莎，你不走，我也不會調動他們的，撒嬌也沒用。”

“好的，爺爺。”艾露莎很無奈的看著馬卡洛夫，老頭子口是心非的性格她很了解，她雖然擔心伙伴，也不想讓老頭為自己欠下那么多人情。

“該說的都說完了吧，爺爺，我陪你下盤棋吧，過會兒我就要回去了。”

“回來待這么一會兒還不如不回來，又買菜又做飯的折騰”，馬卡洛夫一邊嫌棄著艾露莎一邊去拿棋盤，艾露莎則打開冰箱上層又抱了一堆水果出來。

“少吃點兒，這么涼。”

“知道啦！”

這邊，杰拉爾一路疾馳到h縣，連自己的出租屋都沒回，直接去了錢師父給的地址。確認了一下特征，木質棗紅色大門，黑色和金色的瓷磚對聯，杰拉爾沖里面大喊錢師父。

一位穿著黑底紅點外衣的膚色蠟黃的中年夫人，把看起來厚重的大門拉開，一所面積不小的院子就出現在杰拉爾面前。

杰拉爾下車，把摩托車推進去，先喊了聲“師娘”，那婦人雙手對插進袖口里，笑出一臉褶子，“你就是杰拉爾吧，老錢在里面等著呢。”

奇怪的是，院子雖然很大，但是里面沒養什么活物，什么狗啊，貓啊，雞啊，連這邊最常見的農作物都沒種，而且地上全是黃土，并不是石灰地。

門是左右移動的，錢夫人在前面開了門，把杰拉爾領進了廚房，錢師父正在專心揉面，看見杰拉爾過來，一臉笑容，“來了啊，讓你師娘燒火去吧，你陪我包餃子，陷子你師娘已經弄好了。”

“好啊，不過我不會。”杰拉爾擼起袖子，一副要幫忙的樣子。

“哈哈，沒事，師父在這兒呢，你怕什么。”錢師父把揉好的面揪下來一團，扔在面板上，用菜刀一分為二，兩只手就開始捏。

餃子原來這么好做，回去可以和小艾一起。杰拉爾上手很快，幾次失誤后，就可以做的很完美了。

一小盆餡兩個人左右折騰了沒到一個小時就全部結束了。錢師父站起來，把餃子端到了里面去，出來又對杰拉爾說，“去正屋看會兒電視吧，正好我有個人想介紹給你。”

正事來了。

杰拉爾跟在錢師父身后來到了正屋，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面色蒼白的瘦弱少年，看上去剛滿二十。眉眼之間和矮個子的錢師父幾分相似。

錢師父開口打破杰拉爾的疑惑，“這是我兒子——錢串，比你小兩歲，今年二十一了。錢串，快跟哥哥打個招呼。”

杰拉爾先沖錢串招手，錢串完全無視了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冷冷的甩了一句，“又帶來一個啊，看著還不如前幾個好。”

錢師父尷尬的笑笑，杰拉爾卻好像沒有聽見，“師父，你去忙吧，我陪弟弟坐會兒。”

“哎，行。”

“你是我爸新收的徒弟吧，我爸找你沒別的事，就是讓你幫我做陶瓷。”錢串一點兒都沒有他名字的可愛之處，不耐煩的開口，“我事多，又特別挑，你不行就趕緊和他說明。”

“嗯。”杰拉爾聽著，一副專心看電視的模樣。

“艸，呆樣。”

中午吃飯的時候錢師父說出自己的請求時倒是沒有欲言又止的猶豫，只是杰拉爾沒回應時，錢師父有點著急了，“杰拉爾啊，師父也是誠心教你，我幫你這么多，你幫我這么一點兒不為過吧。”

其實錢師父不開口，杰拉爾也會答應的，自己技巧上能進步這么多多虧了他，他自然是知恩圖報的。

“我有一個要求，能不能不占用我的假期時間？”

“沒問題，上班時間我找理由把你帶出去就行。”

“嗯。”同意了？幾人默契的當做錢串的冷哼為空氣，錢師父更是高興的招呼著，“行了，吃飯吃飯，杰拉爾多吃點兒啊，一家人別見外。”

“好，不用了，這些就夠了，謝謝。”

吃過飯，杰拉爾又開了摩托回A市，家里沒人，估計這個時間小艾應該吃完飯了，在醫院呢吧。

醫院里，艾露莎正在替換露西的班，杰拉爾到家給了艾露莎一個電話，把工作上的事同她講了遍，艾露莎都替杰拉爾累，最后自然是讓他休息會兒，等自己回家。

掛了電話，納茲剛好在門口看著她，艾露莎放了手機走過去，“怎么了？”

“沒什么，想起之前麗莎娜跟我說隊長戀愛了，我還不相信，這下我是真的相信了。杰拉爾，是個什么樣的人？”

“很溫柔，很認真。”

“做什么工作？”終于看到收服隊長的人了。

“回房說吧。”

“我要娶麗莎娜。”納茲跟在艾露莎身后說道，艾露莎關門的手一頓，“好啊，等到麗莎娜醒了就娶吧，大家都會很高興的，這么久終于看你們修成正果了。”

“她醒不醒我都要娶。”

納茲的語氣很認真，艾露莎仔細想了幾秒，同樣認真的回應道，“這是最糟的結果，但是，我愿意當你們的證婚人。”

納茲笑的前仰后合的，“誰要你？你馬馬虎虎的會把我們的婚禮搞砸的。”

“納茲！”艾露莎捏緊拳頭，“有種就再說一次！”

“別別，艾露莎，啊！你這么暴力杰拉爾會不要你的！”

吵鬧的病房里，病床上的人卻一動未動，各項指標沒有任何變化。

第五天，納茲在病房里沖來替班的格雷和露西宣布了消息，麗莎娜沒有蘇醒的跡象；

第六天，納茲在病房里沖西蒙宣布了消息，麗莎娜沒有蘇醒的跡象；

最后一天，納茲在病房對所有人再次宣布了要結婚的消息，他眼角有淚，但是沒有回頭，各項指標非常正常，正常到一成不變。

納茲好像忘了這是最后一天，到了晚上強硬把所有人送走，依舊自己回去守著麗莎娜。婚禮的時間他都想好了，元宵節日子好，但是太吵，不適合麗莎娜。定在十四號吧，日子也好記，以后結婚紀念日肯定不會忘的。

什么都準備好了，就差你了啊，新娘。

初八早晨，今天是把麗莎娜挪入普通病房的日子，所有人一早都來了，擔心納茲會有過激行為，其實不只是納茲，每個人都怕控制不住自己出現過激行為。

反而是納茲，是他們之中最冷靜的一位，還能笑著對大家打招呼。失控是出現在一瞬間的，當時麗莎娜的體重太輕，護士抱她的時候沒想到，一個用力差點兒摔倒，納茲突然就失控著，咆哮著沖向護士，大吼著摔疼了麗莎娜怎么辦。

麗莎娜是這些人里面最怕疼的，所以她是這些人里面武功最差的一個，一開始被艾露莎招進隊伍，不知道被納茲欺負了多少次。

大家眼眶都紅了，有的上前去拉納茲，有的急著接過來麗莎娜，還有的趕著把護士拉開。

更大的變故是在這一瞬間發生的，當時抱住麗莎娜的是西蒙，杰拉爾也在，他拉著護士，三個人在壓制著納茲。

西蒙感覺胳膊被人輕輕抓了一下，他以為是別人不小心碰到的，可是他突然想起周圍，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他想起什么，猛的回頭，和同樣睜大眼睛的眼睛的杰拉爾對視，杰拉爾滿滿的驚喜證明了他的想法，西蒙聲音發著抖的看著麗莎娜說道，“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大家還亂成一片，根本沒人注意西蒙，杰拉爾在后面大聲喊到，“別鬧了！”片刻的安靜中，西蒙對著面前的伙伴們大喊，“麗莎娜醒了！她剛剛抓我胳膊了，麗莎娜醒了！”

“你快去找醫生。”杰拉爾把護士推出去，他很清楚自己為什么也這么激動。

“先把麗莎娜放床上”，露西對西蒙說著，失去控制的納茲一個箭步沖到床邊，胸口撞擊鐵床的悶聲即使這么吵鬧入耳還是很清晰。

納茲一把把麗莎娜的手攥在手中，把臉埋下去，“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的。”

醫生很快來了，格雷把納茲拉起來，沒人注意到麗莎娜被浸染的亮晶晶的手又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