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人之情緒:DISC理論原型
- (美)威廉·莫爾頓·馬斯頓
- 15967字
- 2019-01-10 17:38:58
第三章 意識的精神粒子理論
自從有了思辨性思維,“什么是意識”這個問題就一直被人追問,卻從來無人可以回答。然而,現在還產生了當今時代所特有的一個新問題:“意識存在嗎?”對于一個生活在學術陰影之外、不受各種智力幻想影響的人來說,這個問題看起來很可笑。然而當老一代學院派的教授們試圖去說服那些抱有懷疑態度的年輕人“意識這東西的確存在”時,教授們也開始犯難了。
“意識是什么呢?”華生的學生問道,“它在哪兒呢?請向我證明意識的存在!”
教師一再強調:“每個人都知道什么是意識,因為每個人都是有意識的。”“許多現象雖然看不見摸不著(為了識別意識的存在而進行的行為主義測試似乎便是如此),但還是可以證明它們的存在的。”然而這種解釋并沒有用。
“很好,”學生們回答道,“那就證明給我們看看。”
意識存在的客觀證據必須是間接的證據,就像電、電磁波,以及在神經組織中的傳播擾動,都是如此。無線電波、電流或神經傳出沖動本身并不是有形的實體,沒法通過現有儀器來輔助人類感官進行觀察。這些力量雖然本身不可見,但是它們對有形材料的影響卻可以觀察到。這種影響不僅可以作為檢測這些力量存在的證據,還可作為科學的描述標準,來確定這些看不見的因素屬于何種性質。因此,電流可以驅動電壓表或電流表,電磁波可以在三極管里產生不同的電導率,神經傳出沖動導致的肌肉纖維收縮也能輕易被記錄。
如果我們用同樣的客觀性來檢測意識,我們必須假設意識本身或產生意識的物理機制確實是物理力量,能夠引起一些有形物質的變化,并且通過這些變化向我們顯示它的存在和性質。此外,意識這種力量,如果存在的話,那么我們需要在正常成人的復雜反應中去發現。根據上一章因果關系的初步分析,我們現在需要去證明被稱為意識的這種生機論類型誘因存在于人類有機體的某些部位;我們還需要證明被視為復雜能量形式的意識能夠對身體內部的簡單能量個體產生巨大的影響,這些影響能夠通過肉眼或實驗儀器的輔助進行觀察。
即便沒有心理學家的幫助,大多數人類家庭也能觀察到:對受試者本身而言,一些人類活動似乎比另一些活動有更多的意識參與。習慣性的反應,如散步、轉動手表的鏈子或揮動一根拐杖,這些行為似乎并沒有伴隨任何意識。另一方面,有些人類行為,例如,作出重要決定需要花費幾小時、幾天,甚至幾周,這種人類活動包含大量相關的意識。事實上,習慣性行為是否真的完全沒有意識參與,這個問題目前被視為純粹的學術性問題。如果我們的受試者一致報告說某種行為比其他行為更有意識,如果隨著意識的增加,我們能夠客觀地觀察到意識的影響也在增加,便能夠作為可以接受的科學證據,證明意識的確是一種作用于我們身體的物質力量,屬于生機論類型的誘因。同樣,電壓表指針波動被視為一種科學證據,來證明電流的隱形存在,電流作為生機論類型的誘因,對儀器中的物質產生影響。如果后來我們發現,意識這種具有因果影響的力量就是大腦某些部位中的神經能量,意識仍然是生機論類型的誘因。也就是說,與它所驅使的物質材料相比,意識是一種更復雜的能量形式。此外,心理學研究走上正軌以后,應從物理能量個體的視角對物理意識進行清晰的闡述。
那么,我們的第一個問題是:身體行為中的什么變化一直伴隨著文中所提到的意識?
意識存在的證據
1.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反應就越慢
人們常發現,行為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從接受環境刺激到產生外顯身體反應之間的延遲時間越長。正如上文所述,接觸刺激后,習慣性行為會很快發生;然而,在作出重大決定時,外顯行為會被推遲數天或數周。膝跳反射中沒有檢測到受試者有意識參與,這種反射的反應時間比習慣性反應更短。但是,某些“思考”活動會持續幾小時,人們認為整個過程中有強烈的意識,但這種活動可能永遠不會出現可檢測的最終反應。那么,要觀察意識對身體行為的影響,方法之一便是觀察刺激和反應之間的時間間隔被延長了多少。
2.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刺激消除后意識持續的時間越長
意識能量對身體行為的第二種常見影響結果與上文所提的第一種恰恰相反,第二種影響結果也同樣很常見。如果移除了環境刺激,完全的反射或習慣性行為便會很快停止。比如,在機器停止運行后,工廠里的機器操作員就不會再繼續按下止動桿。又比如,穿上睡衣后,人們就不會繼續像鐘表轉動那樣忙個不停;舒服地躺在安樂椅上伸展四肢時,也不會再像走路一樣擺動雙腿。
另外,如果在某個動作上有大量的意識參與,在完全消除有效的刺激后,該動作會持續一段較長的時間。假設,有人偶然對某個年輕人說“你精神不正常”,這個年輕人經過幾周的深思熟慮后,決定成為一個心理醫生(這個實際案例發生在我的診所,因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幾個月中,他開始對這類言辭采取真正的行動,第一步就是進入醫學院;但是,即便分析自己的個性,他也必須經過長年訓練才能做到。隨后的日子里,他或許不會再遇到有人說他精神不正常,但他最初的反應,在情緒和理智兩方面都伴隨著強烈而持久的意識,而這種反應,在環境刺激消失后,并沒有消減,仍然持續了數年之久。
或許大部分生理學權威專家會贊同這種觀點:激烈而長期的反應并不代表某個單一的反應,而是一系列的反應。因為這些反應大部分被集中引發,并且統一服務某個目的,那么原始的刺激一定已經在中樞神經系統的某處激發大量的能量,這些能量在長達數年的時間里繼續控制人的行為。按照這個想法,羅伯特·塞欽斯·伍德沃斯(R. S. Woodworth)在他的行為傾向理論和預備反應理論中提出,那些“累積的能量”可能長年累月地存在于中樞神經系統中,一旦受到適當的環境刺激,就會像涓涓細流一樣從穿孔的大壩中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3.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反應節奏與刺激節奏的一致性就會越弱
對于習慣性行為或反射性動作,最終產生反應的節奏與接受刺激的節奏比較協調一致,而對于那些具有更強意識的動作,兩種節奏的一致性就會差很多。揮動拐杖或調節半自動機器時,身體反應的節奏會自動調整成刺激的節奏。在熟練地合唱、跳舞、彈鋼琴或打字這類屬于高度反射性的活動中,這種調整要表現得更為突出。相反,行為越有意識,在刺激節奏與反應節奏之間的自動對應性會越容易遭到破壞。如果讓舞者突然去關注自己的舞步,打字員突然去關注計算機鍵盤,鋼琴家突然去關注自己彈出的音符,那么就會打亂已經建立好的節奏。優雅得體會變得尷尬不已,準確無誤會變得錯漏百出,節奏和諧會變得雜亂無章。眾所周知,性格內向的人或那些面對刺激就會表現得非常不自在的人,如果參加一些要求身體反應節奏與環境刺激節奏一致的比賽或體育活動,會表現得十分笨拙慌亂。他們的身體行為不穩定,即使他們努力使其行為節奏與物理刺激的節奏相適應,但仍然會要么過慢,要么過快,總是無法與物理刺激保持同一節奏。意識的增強似乎擾亂了刺激節奏與反應節奏之間的一致性。
4.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反應強度與刺激強度之間的一致性就會越弱
一些幾乎不涉及意識的簡單反應,其反應強度在一定的范圍內與物理刺激的強度保持密切一致。倘若調整大鋼琴伴奏的音量,歌手會自然而然地唱得更大聲。一個人沿著小路行走時,會根據路面出現的不同強度的壓力刺激作出反應,會在行走中無意識地作出一些微小的調整。在有點坡度的地方,腳部受到的壓力會增加,身體感覺器官感受到的肌肉壓力強度會增加,肌肉收縮的強度也會不知不覺地隨之增加。但是對于有大量意識參與的反應,刺激的強度和對刺激的反應強度之間幾乎或完全沒有一致性。如上文提過的那位年輕精神病科學生,別人說他“可能不正常”,這句隨意的評論實際上代表了一個輕微強度的刺激。這句話或類似的話,對于該學生的所有朋友們來說,也許并不會有什么特殊影響。但是在上文提到的特殊案例中,卻產生了一種被視為“意識”的能量,這種能量的強度比刺激強烈數千倍,也遠遠超過了其他更強的刺激所引發的反應。另外,可能在其他一些例子中,意識越強,反應的強度與刺激的強度相比,反而越弱。比如,當歌手會認為“鋼琴聲音太大了,我要壓低自己的聲音,讓鋼琴跟著降低聲音”時。有時候,反應強度的降低也可能是一種積極的抑制。有機體內的一些活躍力量的積極作用能解釋此觀點。此類影響的表現之一,就是外顯行為的整體消失,而這種整體消失是由于人們在經歷了一個令人氣惱的刺激后,會“停下來思考”。比如,某個孩子用很大的力氣扇了另一個孩子一個耳光,受到侮辱的這個小家伙記著幼兒園的教誨——“在反擊之前,必須得數十下”,數完十以后,發現自己已經不想再進行反擊了。自主增加的意識似乎已經完全消除了對一個強烈刺激的反應。總體來說,意識似乎能夠明顯地改變刺激強度和反應強度之間的一致性。
5.閾下刺激中涉及的意識越多,產生累積效果的可能性越大
有些刺激處于受試者能夠觀察到的范圍內,卻幾乎或完全沒有引起受試者的任何意識。這類刺激非常微弱,即使大量重復出現,也不能引發受試者的反應。比如,在紐約居住的頭兩年,我乘坐公交車或汽車經過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達數百次之多,但我從來都沒有進去過。最早的時候,有一次去鎮上,同伴向我指出這個博物館,那時我已經養成一種習慣——喜歡望著馬路的那一面。盡管我能夠控制眼球的轉動,但是我隨后的視覺并沒有喚起任何關于這棟建筑物或其內容的思想或情感。簡言之,大都會博物館的視覺感知構成了一種幾乎“無意識”的刺激,這種刺激輕微到不足以產生它所預期的反應——進入這棟建筑。也就是說,不斷重復的刺激并沒有帶來最終的反應。在紐約住了兩年后,一位來自美國其他地區的客人碰巧在我面前說起了大都會博物館的奇觀。雖然這個刺激暫時引起了我的興趣,讓我產生了許多有意識的想法和感受,但仍然太微弱,所以我沒有產生想要參觀博物館的反應。一個多月后,我的另一個朋友向我表達了他對大都會博物館的熱情,他的這一行為喚起了我對這個博物館的更多意識。這個刺激加上先前的刺激,成功地讓我邁進了博物館的大門。對我來說,幾乎不可能依靠大量習慣性視覺重復最終帶來能量累積,或者說,不可能憑著兩年中幾乎每天看到這棟建筑,就能讓我進入這棟建筑。當然,也許有人會反駁,朋友們的那兩段關于博物館的描述,要比僅僅站在外面觀望能產生更強烈的刺激。事實確實如此,但這里要指出的是,僅僅那兩個引起更多意識的刺激結合在一起,就引發了某種反應,然而那數百次幾乎無意識刺激并沒有帶來同等的效果。在日常生活中也可能有許多類似的情況。某個人在走過一家店時會無意識地看幾眼,幾個月來每天如此,但從未進過店。隨后的一天,櫥窗上出現了廣告橫幅,這個人在那一瞬間對這個東西有了興趣。第二天,這個廣告橫幅再一次引起他的好奇心。到第三或第四天,他可能就會走進這家店,購買香煙或廣告橫幅推薦的商品。我們現在不是在推測廣告橫幅如何激發顧客更多的意識,而是要注意到這種現象:有意識的刺激重復出現,會產生更加迅速、高效的累積效應,從而引起預期反應;而無意識的刺激則不會有如此的效應。
6.反應中的意識越強,越容易讓受試者感覺疲勞
在任何活動中,意識越強烈,疲憊感就越快來臨,不管你作出的反應是思考,還是進行一項劇烈的體育鍛煉。許多長跑的人發現,因為路邊的一些突發事件,自己暫時分神,沒有關注自己的運動,竟會奇跡般地感到體力又恢復了。換句話說,當他運動中的意識減弱時,他就沒感覺那么累了。順著這種科學的思路,一個工作中長期都需要思考的人,在工作時如果停止對工作的思考,擴大注意力范圍,就能相應地緩解精神疲勞,這樣有可能減少一半伴隨其心理活動的意識。當然,最終還是會感覺身體疲勞的,這是由于劇烈運動或工作過程中會產生令肌肉疲勞的物質。不過,也有訓練有素且體質強健的人會不知疲倦,這是非常驚人的,因為肌肉運動對他們來說,竟然可以自然而然、毫無意識地完成。美國印第安人的耐力不俗,其中一些佼佼者更可傲視各大陸人種,其體力持久的程度令人驚嘆,這些都是有力的例證。意識很強烈的時候,就會感到很疲勞,而各種無意識活動中的耐力極限也是很難確定的。
7.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刺激的閾值越容易改變
關于意識對有意識反應所產生的影響,另一個容易注意的地方就是,因為意識的參與,我們很難預測產生該反應所需的環境刺激的精確強度。簡單的反射反應通常可以通過強度大致相同的物理刺激誘發,即使這樣,也還存在一定的可變性。例如,卡爾森(Carlson)發現,空腹時,胃因為強烈饑餓而收縮,膝跳反射的刺激強度閾值會下降,興奮度就會增加。即使因為饑餓而引起髕骨反射所需的刺激強度會有所不同,然而在生理實驗室外并不能對這種差異進行測量。
一方面,有一些活動比簡單的反射更復雜,但仍屬于無意識行為,這些活動肯定受到特定刺激強度的影響。如果將電車或公共汽車上目的地指示牌的燈光稍微調暗,人們通常不會對指示牌作出無意識反應;如果車前指示牌上的字母比平常略小,人們便會不習慣,常常來不及作出反應去攔車乘坐;如果機器操作者依賴機器中的某種聲音來作出換擋反應,當聲音略小于常規音量時,他們便可能無法照常操作;如果家庭主婦在使用電咖啡壺煮咖啡時,喜歡根據水冒泡的聲音來判斷咖啡是否已經煮好,當這種關鍵性的冒泡聲比往常小時,她們有可能無法及時關閉電源。
另一方面,活動中的意識越強,就越難確定一定能引起某種反應的固定刺激強度。有些反應需要大量意識,例如,當有人提議去打網球或去長途自駕游時,作出決定便需要意識。一個普通人會立刻同意這個臨時提議,但是到第二天,也許沒有人再進行勸說,甚至沒有合適的經濟刺激,因此也就無法激起他打網球或駕車出游的興趣了。如果這些反應成為習慣,成為受試者的工作職責或日常活動的一部分,受試者在這些活動上的相關意識便會急劇減少,同樣還會降低引起反應所需刺激強度的變化彈性。同樣需要注意的是,我們現在并不是在研究造成這些差異的心理-神經機制。還有一點似乎也很重要,如果某個反應有大量意識參與,要引發這個反應,有時候可能只需要輕微的刺激,而有時候卻可能需要極強的刺激;但是,如果是習慣性行為或無意識行為,那么在任何條件下,引發這種行為的刺激強度幾乎都是一樣的。
8.反應中的意識越強,反應就越容易受到抑制
與幾乎不帶意識的反應相比,具有強烈意識的活動更容易受到抑制。例如,一位年輕女士可能需要連續好幾天或好幾周的時間來決定如何回應某人的求愛,這個過程中伴隨著大量的意識,但是這種回應常常會由于對方不經意的一次皺眉或一個不耐煩的手勢而完全受到抑制。再比如,一位成年男性帶有極其激進的目的,而且這些目的都具有持久、強烈的意識,這樣的人也同樣容易在某個節骨眼上,因為一些干擾而停止行動,即使這個突如其來的刺激強度非常微弱,不過可能是搭檔的反對,或其計劃中另一個相關的人離開了這座城市而已。另一方面,一些習慣性的反應,如走路或穿過大城市中擁堵的車輛前往辦公地點,即使受到最強烈的刺激,如經商失敗或失去一位至親,也絲毫不會受到抑制或削弱。這些習慣性反應只會因逼近的汽車發出刺耳的喇叭聲才會停止,因為此時產生了意識。如果一個成年人吃飯時使用刀具,要改掉這一習慣就得在每次使用刀具時都讓他充分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如果一個人正在執行一項任務,這項任務要求他考慮每個步驟,那么僅僅別人的一個建議就足以影響他的反應。這樣看來,意識似乎與對反應的即時抑制相關。
9.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反應中,意識越強時,這些反應之間就越容易互相促進或彼此干擾
我們發現,有意識行為還有另一個典型傾向,非常類似于消除上文所說的抑制。無意識的簡單反射性反應,似乎不會顯著地受其他同時發生的反應所影響。然而,如果增加行為中的意識元素,就會促進或阻礙強烈意識反應的產生。心理學學生經常做一個有趣的實驗,訓練自己寫字的時候,同時還計算加法,或者與別人閑聊。當具備這種能力時,我們便處于這種情形:兩個反射過程都需要有意識,而且同時進行,而我們并沒有觀察到兩者有何相互影響。在日常生活中也有這種類似的效果。一個沒有經過社交訓練的人仍可以一邊輕松地與別人閑聊,一邊往茶里加糖或檸檬。汽車駕駛員需要用一只手掌握方向盤,用另一只手打開車燈,還要用右腳踩油門,同時左腳松開汽車離合器,通常他必須同時執行所有這些動作,并且彼此之間不會相互影響。
當反應必須伴隨著大量的意識時會發生什么呢?假設兩個研究生正在深入討論某個實驗所需的儀器裝置,這時另一個學生將自己做實驗用過的裝置帶到了實驗室。要檢查這個學生的裝置,最開始討論的兩個學生需要發出一組全新的復雜反應,而他們的檢查反應肯定會以某種方式與之前開展的討論相結合。如果這臺新裝置符合他們剛才討論時制訂的計劃,他們的討論便會立刻變得熱烈起來,討論的次數也會顯著增多。反之,如果他們在檢查裝置時發現,根據他們所討論的操作程序,使用這臺裝置會遇到迄今尚不明確的困難,這時,新的反應與之前的反應會產生沖突,這種沖突在旁觀者眼中會以猶疑、爭論和意見分歧的方式表現出來。對新裝置的檢查幾乎不可能與之前的討論同時進行,甚至也不可能與討論交替進行而對討論沒有影響,這種影響可能是促進或干擾,或者既有促進又有干擾。我們發現,當反應自身已經有很強烈的意識時,通常不可能與一組新的意識反應同時進行。也總會有這種情況,即如果后面追加的反應不能完全抑制前面的意識行為,新的反應會和舊的反應相結合,要么提高反應效率,要么產生明顯的沖突。這個結果,無論是按傳統說法來解釋——隨著意識的增加關聯性也增加,還是用更明確的神經機制來解釋,造成的事實是一樣的:任何兩種反應,意識越強,便越有可能彼此影響,要么結合起來彼此促進,要么以沖突的形式降低彼此的效率。
10.反應中的意識越強,這種反應就越容易因為藥物而消除或增強
帶著強烈意識的反應可能因為使用藥物而完全消除,然而,對于幾乎沒有意識的低階反射反應,使用適當劑量的麻醉劑,只會輕微減弱。吸入乙醚,先消除的是意識參與最多的反應。病人自愿吸入他能夠吸入的全部麻醉劑之后,無意識反應基本不會減弱。
適當使用其他藥物,如不同種類的嗎啡和印度大麻,能極大增強意識較強的反應;而對于意識較弱的行為,這些藥物的影響卻是微不足道的。德昆西(DeQuincy)極富想象力的文章便可作為例證。他在報告中說,在使用適量的藥物之后,大大加強了具有強烈意識的反應。這些藥物在身體里生效后,在后期也有可能消除或抑制習慣性反應;但是最初出現并在數量上最顯著的影響,都發生在意識最強的活動上。
W.W.史密斯(W. W. Smith)提出,適量的酒精會對研究受試者的情緒反應產生影響,他把這種影響稱為“全或無”(all or none)效應。這就是說,帶有大量意識的豐富情感反應,需要受到強烈得多的刺激,才能激發出來;但是,在這些具有強烈意識的反應被喚起時,它們的強度與這些刺激的強度是不成比例的。我們已經注意到,對具有意識的情緒來說,有效刺激的強度可變范圍較大,而且這些情緒的強度與刺激的強度并不一致;但是對于意識較弱的反應或無意識反應,刺激強度的可變性較小,反應強度與刺激強度比較一致。因此,史密斯的研究似乎能說明,少量酒精對具有大量意識的反應有著非常明顯的影響。那么,不管藥物對人體的影響體現在哪個方面,最顯著的影響總是體現在具有強烈意識的反應上。
綜上所述,隨著意識的增強,人類行為也會發生一些客觀變化。現將十種易觀察到的客觀變化總結如下:
(1)從受到物理刺激到出現身體反應的周期更長。
(2)物理刺激消除后,身體反應仍在持續。
(3)反應表現出的時間節奏或間隔,與受到環境刺激的時間間隔并無對應關系。
(4)最終的身體反應強度與刺激強度不成正比。
(5)一些強度太弱而無法喚起反應的刺激,更容易產生累積效果,疊加在一起來喚起反應。
(6)更容易感覺疲勞。
(7)在不同時期,不同強度的刺激更可能引起相同的反應。
(8)更容易因為強度相對較輕的刺激而受到抑制。
(9)更容易與同時發生的反應相結合或相沖突。
(10)更容易受到藥物的影響。
隨著上述意識的出現,人類行為中會出現這十種行為變化。像本·富蘭克林(Ben Franklin)的“風箏線”中的火花一樣,它們釋放出一種特別而又難以描述的能量。這種能量與意識相同嗎?
當然,從邏輯上來看,有一種可能性也不容忽視,即前面所提到的結果可能是由于能同時產生意識的生機論因素引起的,而并非直接由意識本身引起的(雖然意識也表現為一種生機論因素)。然而,對于該邏輯問題的闡述主要屬于學術范疇。上面提到的所有結果,因其積極性質,其引發因素必然是某種形式的強勢能量(potent energy)。而確定這種強勢能量到底是會產生意識,還是本身就是意識,則更多地屬于哲學問題,而非心理學問題。從科學的目的來看,后一種說法看起來更為簡單和準確。
因此,如果在人類有機體內的某個地方存在一種可以描述的能量形式,并且能以上述方式來影響人類行為,而且,如果這種強勢的能量形式總是與意識同時出現,那么,我們至少可以從心理學目的的角度得出以下結論:人類已經發現的這種能量形式就是意識。如果最后發現,意識只是一種能量副產品,隸屬于引發上述結果的某種強勢力量,那么,我們必然會發現由意識引發的一系列可觀察的新結果,即意識這種能量副產品不僅能直接影響母能量,還能間接地影響與意識同時發生的身體行為結果。
我們可以用類比的方式來考慮這個問題。比如,在水電解期間,我們可以很容易發現兩種物理現象:一是氫氣的釋放,二是電極旁氣泡的形成。在打開電流后,在一段時間內,這兩種變化同時發生。在初始階段,我們會錯誤地認為其中一種現象是由另一種現象引起的,而不會認為這兩種現象都是由于電流這一個共同的原因產生的。但是,不久以后,氣泡的形成輕微地干擾了電流的通過。所以,氣泡形成得越多,釋放的氫氣就會越少。兩者關系之間的改變很快可以表明,兩種現象之間必然存在著一個共同的原因。而對于意識和人體表現出的行為這對并列關系,從我自己的研究來看,并未發現有什么變化能暗示兩者都是同一個原因引發的。簡而言之,假設表現出的行為結果與意識的出現完全一致,并且意識出現時沒有附帶其他變化,那么意識極有可能就是引發身體行為表現的主要強勢能量。當我們找出這種能量的本質時,對這種能量一定可以像其他能量那樣來進行描述。
意識不是神經元內部的能量
那么,這種意識能量的本質是什么?在哪里可以找到呢?在回答這些問題時,最簡單的答案似乎是意識在物理屬性方面僅僅是一種神經元內部的能量。一些生理學家傾向于這一假設,如果有人要求他們解釋為什么一些反應中存在很多意識,而另一些反應中存在很少的意識或根本不存在意識,他們會這樣回答:只有在大腦高度進化的部分,才有足夠的神經能量積累、足夠的強度或其他屬性的神經能量,能夠產生意識。一些理論家會說,大腦中的某個地方存在一種特殊的神經細胞,能夠制造有意識的能量;但是,據現有文獻資料,在中樞神經系統其他部分目前還沒有發現不同于神經元的新型腦細胞。因此,這樣的說法,純粹是想象性的猜測,沒必要予以采納,除非使用現有的一切手段都不能斷定意識是否屬于任何一種已知能量形式。那么,在生理學家關于足夠的神經能量的命題中,什么才可能在本質上構成意識呢?
神經干傳導是否與意識一致?這種理論的證明面臨著多重困難。
第一,最重要的是,我們發現上面列舉的十種可能由意識引發的人類行為,在神經元內部現象中完全沒有找到其物理基礎。相反,這些行為可能是受突觸的影響而產生的。謝靈頓(Sherrington)列舉了上文提到的這十種人體最終反應,以及其他一些類似的反應,他認為它們僅存在于反射弧傳導中,而在簡單的神經干傳導中根本就不存在。謝靈頓進一步表明反射傳導的主要特點是突觸介入了總的神經傳出沖動回路,產生上述反應的現象就發生在這些突觸的位置。也就是說,在任何神經回路中,突觸越少,就越不可能出現具有意識特征的反應。
簡單反射行為的特點是,意識非常弱,但包含的神經元內部干擾(或者說神經干中簡單的沖動傳導)卻是比例最大的,同時包含的突觸卻是最少的。如果這些神經干沖動真的像一些生理學家所說的那樣能構成意識,那么證據和理論便完全相悖。在意識出現得最少的地方,神經干活動的比例最大,反之亦然。因此,似乎不可能將意識定義為簡單神經組織中的全部變化或能量,因為這并不包含我們日常生活中最具意識特征的反應機制。
第二,同一批神經干可以服務于幾個目的,也就是說,用于傳達傳出沖動,最終與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意識建立聯系。按照“全或無”定律,每根神經纖維如果作出反應,一定是完全響應。大腦中的神經干長度不等,意識個體的傳遞路徑也不相同。如果不同的意識個體由不同的路徑出現在大腦中,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的純粹內神經元成分完全相同,我們能否從這些明顯的相似之處,區分出這些意識個體?例如,疼痛傳出沖動在其神經回路的第一部分中,穿過的感覺神經元至少與寒冷、壓力、聽覺、視覺及其他類型的傳入性應激反應所經過的神經元是一樣的,但這幾種感覺神經元的形態在意識上是有所區別的。
哈佛醫學院的A.福布斯(A. Forbes)強烈反對該觀點
,他引用了阿德里安(Adrian)和佐德曼·C. J.赫里克(Zotterman. C. J. Herrick)
的著作,其中說道:“從這個觀點可以推斷,大部分感覺神經在必要時可以執行疼痛神經的功能。”赫里克認為,除非刺激非常強烈,否則意識的疼痛特性會體現在受刺激的感覺器官所產生的普通感覺意識上。此外,從生理學和心理學關于視角和其他感覺的理論來看,最終產生不同感覺的應激性反應也許源于同一感覺器官,因而使得傳入高級神經中樞的路徑大致相同。但是在最后的感覺意識中,這種相同之處似乎已經不復存在。
從運動神經方面來看,“最后通路”這一術語的意思從字面上就已經顯而易見了。所有不同來源的運動神經傳出沖動必須經過最后通路,因而這些沖動的神經興奮含有大量相同的成分。當然,生理學家可能不想多生枝節去探討這個問題,所以根本就不承認有運動神經意識這回事,即便這樣做會讓他們的意識概念前后矛盾——他們認為身體(運動神經)中有一半神經傳出沖動(運動神經)不是意識,而另一半(感官傳出沖動)是意識。在此情況下,若不進一步研究贊成和反對運動神經意識的論據,我們就可以強調這樣一個事實:意識的各種感官元素雖然最初使用相同的傳入神經路徑,但這些感官元素缺乏相似性,這一點可以作為證據來反對這一生理學理論——神經干興奮就是意識。
第三,不同的神經元經常用于產生相同的意識元素。集中產生的感覺,如對紅色這一顏色的記憶、對腿和手臂肌肉感覺的記憶、對小提琴音調的記憶,與那些已經被身體記住的原生感覺沒有絲毫不同,這些感覺是由于環境刺激作用于適當的感覺神經而直接產生的。然而,我們知道神經傳出沖動不能通過傳入路徑進行逆向回溯,在這種情況下,負責已記住的感覺的實際神經傳出沖動,必須和引起原生感覺的內神經傳出沖動有很大的不同。在這些情況下,如果意識由神經傳出沖動的實際總和構成,那么可以設想,已記住的紅色感覺與由視覺神經傳遞的神經沖動所產生的紅色感覺會有很大的不同。假定由環境刺激產生的紅色感覺與已記住的紅色感覺在大腦視覺中樞使用相同的最后感官路徑,那么所有視覺神經主干能量都由原生感覺支配,而不是由記憶支配。假設增加的這部分能量本身就是意識,那么我們能夠假設這些能量對原生紅色感覺中的意識總和不會產生任何作用嗎?
大腦高級中樞內的傳導纖維很短,與之相比,視束神經干的長度要長得多,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上文所說的情況便很有可能存在。如果神經傳出沖動的每個能量個體都是意識的話,我們難以理解,大腦中樞極短的傳導束如何能產生更多簡單的神經傳出沖動能量,而較長的傳入神經干卻不能;我們更難理解,大腦中相對微小的傳導干(conductor trunk)如何能產生足夠的神經傳出沖動,從而掩蓋了傳入神經干所產生的內神經元能量。如前所述,如果在產生不同感覺的過程中,大量相同的神經能量個體未能使這些不同的感覺有任何相似的話,那么,與某一特定感覺相關的大量神經干能量的出現,似乎也不會導致這種感覺與其他情況下(沒有類似數量的神經干參與,或者神經干參與的位置不同)產生的同一種感覺有任何不同之處。
第四,雖然在與相鄰細胞形成習慣性連接的過程中,每個神經元個體的行為存在固有的記憶因子,但是可以清楚地發現在神經內部根本不存在結構性變化,而實際上這種變化可以構成功能連接的過程,因為按照定義,這個過程發生在突觸中,外部要與所有相關神經元細胞內的細胞質相連。因此,如果認為這個過程是由一個反射弧中任何神經細胞的內部變化所引起的,那么就不會有一連串連貫或連續的意識存在。這是因為每次神經傳出沖動從一個神經元傳遞到另一神經元,細胞之間的能量傳輸性質都完全不同
,所以,我們也不再把它納入“意識”的定義中。
此外,所有神經傳出沖動都試圖找到一條共同的神經通路,這些傳出沖動之間的促進與沖突大部分都會出現在拮抗神經元和細胞(兩類傳出沖動都試圖進入該細胞)之間的突觸中。如果這種拮抗僅僅局限在神經元內部的活動,那么在“意識”現象中聯合與對抗就不會同時出現。然而,我們經常聽到這類術語,如“沖突的感覺”“意識挫敗”,另外,“如釋重負”和“和諧感”等感覺似乎都有賴于既對立又聯合的神經傳出沖動之間的外在關系,而這種關系也是我們一直以來所關注的。
最后,我們知道,不同節奏的刺激同時起作用,并且通過同一最后通路去喚起相同的肌肉反應。這些刺激不會相互干涉,也不會打亂反應現有的節奏。這就說明,兩個獨立的神經傳出沖動雖然可能同時使用同一神經元,但是也不會以任何形式與傳導神經細胞相融合。如果是這樣,那么將“意識”界定為神經元內部的變化則沒有充分考慮到所有心理方面的融合、變化和意識元素的重組,幾乎所有的觀察者都經常提到這些現象。倘若這種融合確實像設想的那樣在突觸處發生了,那么在任何反射鏈上單個神經元內部發生的改變,都不可能向它們傳達意識。
意識即突觸能量
在上述簡單回顧中,我們已經知道,從神經傳出沖動的角度來界定意識,已經遭到大量反對。因此,我們仍存有這樣的疑問:什么是意識?在討論意識的內神經元理論之前,我們提出了意識可能對人類行為產生的十種影響,并用這十種影響作為證據,證明人類有機體某處產生了一種活躍的能量,具有意識屬性。在討論我們反對內神經元原理的第一條理由時,我們揭露了這一事實:盡管這十種意識影響并不構成傳導神經傳出沖動的原因,但是神經學的權威人士仍將神經傳出沖動的原因歸于突觸處所發生的反應。謝靈頓列舉了一些現象來說明突觸處影響神經傳導的特征,具體如下:
(1)潛伏期。
(2)后放。
(3)刺激的節奏與人體最終反應的節奏不一致。
(4)對強度等級的干擾。
(5)時間上的疊加。
(6)疲勞感。
(7)刺激閾值易改變。
(8)抑制作用。
(9)傳出沖動的相互促進與沖突(謝靈頓初期的論文中將這兩點分開論述)。
(10)藥物敏感性增加:神經傳出沖動方向的不可逆性、明顯的不應期現象、通導(bahnung)、休克、對血液循環的依賴性。
值得注意的是,上面列舉的十種突觸影響與意識對人類行為的影響一致;同樣,我們也很容易發現意識與提到的其他突觸影響緊密關聯。本書沒有進一步探討這些更深的關聯,是為了避免過于技術性的描述,使我們偏離主題,變成神經學方面的專著了。
而人類的反應,從最簡單的到最復雜的,都可能依賴反射弧傳導。根據謝靈頓的說法,每個反射弧包含至少三個神經元,因此,兩個突觸之間的反應越復雜,涉及的反射弧也越復雜。也就是說,在任何反應中,經過的突觸數量越多,需要考慮的突觸現象就越多。隨著反射弧復雜性的增加,與簡單神經干的能量相比,突觸的能量也在增加。而且,正如我們所觀察到的,反應越復雜,伴隨的意識越強烈。簡單反射和習慣性行為是由最大的神經干能量和最小的突觸能量引起的。簡單的反射反應幾乎或完全沒有意識,這一點受試對象可以在自己身上觀察到。復雜的主觀反應包含最大的突觸能量和最小的神經干活動量,這些都被視為意識最多的反應。
內神經元理論認為,意識只出現在大腦的高級中樞,因為在人體其他部位沒有發現足夠的神經傳出沖動能量匯集,而這種能量是意識的物理基礎。這里指的“高級中樞”,位于大腦的灰質。灰質的主要特征是,有著巨大數量的突觸接連發揮作用。事實上,灰質主要由微小的神經元組成,眾多相似的神經元形成了大量的突觸,因此,大腦中樞(一些生理學家認為意識存在于此處)幾乎完全由突觸連接組成。
假如意識的物質基礎位于大腦的高級中樞,并且主要由大量的突觸連接構成,同時,根據所提供的證據顯示,意識對人類行為的影響也是通過突觸造成的,那么從上述兩點可以得出結論:意識等同于突觸能量。
精神粒子和精神粒子傳出沖動的概念
不管怎樣,“突觸能量”是個有些模糊的術語。特定類型的能量,通常是通過描述其起源物質的類型來定義的。“物質”是一個有點脫離時尚的詞,因為當前的潮流最終是從能量的角度來認識物質本身的。然而,如果人們將“物質”一詞理解為長期公認的能量形式,因而產生了一種相對統一的經驗,在探討諸如我們現在正在研究的話題時,“物質”仍然是一個非常方便使用的詞語(見圖1)。

圖1 各學科的任務
所有的物理科學都假設有某種物質在持續運動中。任何物質形式中發生的所有相關聯的變化及其運動的描述都可以視為在同等復雜程度下對其“行為”的一種研究。
物理學力求用其最基本的形式“質子和電子”來對物質行為進行基本的描述,并把較大質量的物質行為傾向追溯到在原子內部質子和電子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
化學始于物理學止步的地方,并且涉及原子和分子的行為規律,兩者都含有不同的質子和電子數量。化學主要研究制約原子和分子結合成更復雜的物質形式的規律。生物學則研究更復雜的物質個體的行為,常稱為各種各樣的“生命有機體”。
生物學包括植物學和動物學,前者研究的是一類被稱為“植物”的生命有機體,而后者則研究的是另一類被稱為“動物”的生命有機體。動物是相當復雜的物質個體,它們的組成部分已成為多個專業學科的研究對象。生理學專門描述動物的一些特定部分,如身體器官,還研究動物的行為。神經學的研究對象是被稱為“神經”的物質個體,許多身體器官行為很大程度上都依靠神經,神經學試圖對這些神經行為或神經元進行描述。如果再沒有其他類型的物質個體能改變神經行為,那么在我看來,心理學就要失業了。倘若我相信這種事實,那么我就有必要認為心理學家和神經學家之間的關系,就像木匠與建筑師之間的關系一樣。依我來看,我應該勤加研究,與知識豐富的前輩為伍,從而盡力擺脫技能的固定束縛。
但是,如前所述,如果在神經元外還存在另一種物質個體,這種物質個體能發生一系列獨特的變化,稱為“意識”或“物理”變化,并且進而引起了神經元的行為改變,那么只有心理學才能在各類物理學中真正找到一個與生理學和神經學并列的位置。
神經學家告訴我們,在各類神經系統上的突觸處確實存在一個特別的傳導結構,且進化得要比腔腸動物的突觸更快。謝靈頓指出:“眾所周知,兩個細胞結合在一起并不是真正的融合,其表層分離了兩個細胞,起分離作用的表層從生理學角度來說是一層薄膜……突觸隔膜是這樣一種機制:在這里神經傳導(尤其是如果其本質主要屬于物理性質的話)會將一些特性(如能區分反射弧傳導和神經干傳導的特性)移植到突觸隔膜上。”
神經學家赫里克說:“大多數腔腸動物級別以上的動物群體,構成其神經系統的細胞(或部分細胞)彼此相互連接,這和在形成神經網的原生質鏈網格中看到的細胞完全不同。神經系統的神經元之間有分離膜。在突觸連接處存在這樣的屏障并不意味著神經元不處于原生質的連續性中,因為分離膜本身是活性物質。這表明,在突觸屏障中,傳導性物質的物理化學性質會發生改變。蘭利(Langley)將這種屏障稱為“結合組織”(junctional tissue),毫無疑問,這種屏障有著重大的生理意義。
隨后,生理學家達成一種共識,即在突觸處存在一種特殊類型的物質單位(見圖2),能夠產生與神經傳出沖動有極大不同的特殊類型的能量。然而,神經學專家對這種連接組織的物理描述沒有達成一致。如毛納斯細胞和相鄰神經元之間的突觸,在用特定的方法進行固定與染色后,就可以通過顯微鏡對其進行觀察和研究。喬治·沃克·巴特爾梅茲(G. W. Bartelmez)在最初的報告中指出,他看到第八神經的軸突纖維的球狀尾部與相鄰細胞的表面接觸。巴特爾梅茲在根纖維上看到一個獨特的質膜,或者說是隔膜,并且在被垂直切割的外側樹突周圍,可以看到一個比較小的隔膜。這個突觸幾乎不會延遲,但巴特爾梅茲發現通過彼此接觸形成連接的兩個突觸膜必須得到能量,才能繼續通過受體神經元進行傳導
。另外馬瑞(Marui)使用不同的固定和染色方法進行研究,他表示,能夠通過末梢外膜找出微小的連接纖維,并且追蹤到這些微小的原生質線,至少是與相鄰的神經元相接觸的。馬瑞表示:“這清楚地表明細胞內和細胞外神經纖維之間是相互連接的。”

圖2 突觸
第八神經的末端枝節、毛納斯細胞外側樹突的細胞外膜都取自一成年鮰屬大腦的同一部位,其大腦用鋨酸和固定液固定,并且用鐵蘇木素著色。這部分傾斜穿過外側樹突的底部,呈現了第八根纖維的球狀末端,并且其表面也未附著細胞細網狀神經纖維網(摘自巴特爾梅茲《比較神經學雜志》1915)。
A部分

圖2 突觸(續)
右側毛納斯細胞取自一年輕鮰屬大腦,該大腦用甲醛、鋨酸、固定液固定,并且用鐵蘇木素著色。一張5μm厚、放大率為250倍的10個區域示意圖,展示了樹突、細胞體軸突,以及細胞中兩個突觸(位于外側樹突的未交叉第八根纖維末端與呈帽狀覆蓋細胞中部表面的軸突)之間的聯系。這里只展示了四種帽狀樹突。
B部分
巴特爾梅茲在之后的一篇論文中,批評了馬瑞當時所用的技術。他指出,馬瑞在著色處理時使用了甲醛,使用這種固色劑會導致細胞間纖維呈現異常形態。因此,在巴特爾梅茲看來,這種方式連接而成的單纖維只能稱為人工制品。謝靈頓
在其近期的一篇論文中提出一個突觸現象理論,該理論假定存在一種膜,這種膜與巴特爾梅茲所描述的那種膜相似。而另一邊,福布斯
也提出一種關于突觸的理論,該理論基于這種觀點:不同的突觸現象產生的原因在于相鄰神經元在突觸處受到壓迫而產生神經傳出沖動,這種神經傳出沖動通過細胞間纖維來傳遞能量,細胞間纖維比樹狀神經纖維要小得多。該觀點與馬瑞關于結合組織(junctional tissue)的物理形態的描述一致,但與巴特爾梅茲的觀點不同。也許,對于突觸連接組織的確切結構,目前的描述仍有值得商榷之處。無論認為結合組織是由相鄰纖維的表層細胞膜構成的一對電極板,還是最終將其比作電燈的鎢絲,我認為這種設想與意識理論幾乎沒有區別。無論最后證明哪一種說法最為準確,至少已有證據說明,突觸處能產生意識。
綜上所述,我得出以下結論:只要連接膜源源不斷地從相鄰細胞的能量輸出和接收中獲得能量,從本質上來說,由兩個神經元之間的結合組織所產生的總能量就形成了意識。
在課堂上闡述該理論時,我發現,要描述可能需要討論的結合組織的某一單位,用一個簡單的術語非常方便。例如,神經學,即關于神經行為的科學,可以將其結構單位簡稱為神經元。以此類推,我斗膽為心理學的結構單位制定一個術語,作為一門學科,這個術語必須能反映心理行為和意識行為的研究,這個術語就是“精神粒子”(psychon)。
從本質上說,任何精神粒子或結合組織單位間的能量傳遞,與單個神經元之間的能量傳遞肯定是不同的。因此,參照神經學系統的邏輯,我們可以用“精神粒子傳出沖動”(psychonic impulse)這一術語來概括精神粒子產生物理化學刺激時形成的波形。
神經學家明確指出,神經元的主要功能就是傳導功能。我認為精神粒子的主要功能就是傳遞意識。無論經過精神粒子會出現何種形式的能量傳遞,隨之都似乎會調整精神粒子對傳遞中的能量所產生的主要影響,例如進行抑制和調節。電燈泡里的鎢絲肯定是將電流從一個電極傳導到另一個電極;但是,盡管如此,鎢絲的主要功能也只是照明。因此,我認為雖然我們也許可以將精神粒子看作神經內能量的一種特定的導體,但對于其主要功能,也許只能界定為產生意識,這樣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