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恒帶著程惜悅到了一家格調頗高的西餐廳，幫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詢問她的意見點好單后，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程惜悅咬著下唇，已經到嘴邊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當年他說家里安排了他出國，分明是她提的分手，她不愿等，她害怕感情被距離磨滅……現在，他又怎么還會像以前那樣，把她視若珍寶……

她眸光暗了暗，正想作罷，放在桌面上略顯不安的手卻被一只溫厚的大掌蓋住了。

“惜惜，我好想你。”抬頭看去，是許恒真摯的眼神。

程惜悅心底有些異樣的情緒蔓延開來，身邊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她了。

已經有九年了吧，他們分手有九年了，可是歲月在許恒身上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他依舊是惹人戀慕的白衣少年，笑容溫和，風趣健朗。

許恒見她久不搭話，連忙收回手，有些抱歉地說，“是我唐突了。惜惜，不好意思。”

程惜悅搖搖頭，“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準你說這種話，”許恒說道，“當年的事也不能怪你，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程惜悅一時語塞，心里的愧疚更甚，但還是逼自己說出了口，“我其實……想請你幫個忙……雖然知道你可能也不會答應，但是……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闊別九年才重逢，她卻恬不知恥地向他要錢，任誰都會覺得她太過輕浮吧……

“我答應。”程惜悅還沒說要幫什么忙，許恒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阿恒，你……”驚訝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從她口中一躍而出。

許恒卻因為這簡單的一個稱呼，嘴角漾開了笑意，“就沖你這一句阿恒，我什么都答應。”

程惜悅心頭一動，腦海中無數從前的記憶浮現而出……

越想起從前，她就越來越愧疚。

當年她提出分手之后，許恒在她家樓下等了一整夜，她都沒有回心轉意，而現在……明明是她不夠堅定，才傷他傷得這么深，現在還腆著臉來找人家幫忙……

“惜惜，”許恒再次伸出手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其實這么久以來，我心里一直有你。聽你叫出阿恒這個名字，就證明，你心里還是有個角落是屬于我的，對嗎？我真的好開心，所以不管你發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幫你度過。”

程惜悅鼻尖一酸，“阿恒，這么做值得嗎？”

她早就嫁人了，愛上了別的男人，還為了那個男人幾經墮胎，再也不是被他寵溺的那個純凈的女孩了……

許恒伸手，拂開她眼角溢出的淚珠，輕聲道，“值得的。”

程惜悅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意，因為這三個字，噴涌而出。

“傻瓜，哭什么，”許恒拿起紙巾，輕輕拭去她的淚珠，“你還沒說，想讓我幫你什么。”

程惜悅想開口，卻被歉疚堵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深呼吸好久，才緩緩說道，“我……我媽……要80萬，才能救她……”

許恒聽完，從隨行的包里拿出了支票簿，簽完立馬遞給了她。

程惜悅接過支票，數字欄清晰地寫著一百萬，“你這是……”

“以防萬一，怕你有別的需要用錢的地方，”許恒說道，“等你都解決了，再給我也不遲。”

程惜悅滿懷感激地跟他吃完飯，正道完謝準備趕去母親那里，卻腳下一軟，癱倒了過去，霎時間，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許恒一臉疲憊的樣子。

見她醒來，他瞬間欣喜起來，“惜惜，你醒了？！餓不餓，我馬上去給你買點吃的！”

程惜悅拉出正欲起身的他，“我昏迷了多久？”

“一整夜，”許恒說道，“醫生說，你現在懷孕了，不能情緒波動過大，也不能太操勞，不然就容易像這次這樣暈倒。”說這句話時，他的神情有些黯淡。

程惜悅避開他的目光，不敢看他的臉。她懷著別人的孩子暈倒了，卻讓他在這里守了她整整一夜……

整整一夜？！

那不是已經過了三天的期限？！

想到這個，她急忙拿出手機，想詢問母親的狀況，告訴她就算現在房子被收走了，籌到的這八十萬，也能給她找個稍微好點的住處……

剛解鎖手機，一個陌生號碼就打了進來，程惜悅遲疑著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陌生的聲音，“請問您是楊媛女士的家屬嗎？”

楊媛……是母親的名字……

“是，請問你是？”程惜悅問道。

“我是M市警察，楊媛女士昨天夜里在家里吞食安眠藥自殺身亡了……”

霎時間，程惜悅覺得天旋地轉，所有感官都被凍結了。

“不可能，你們騙人！你們騙我的……我媽那么樂觀，才不會輕易自殺的！”程惜悅大喊道。

電話那端的警察嘆了口氣，還是說道，“聽周圍的鄰居說，之前有一個打扮精致、一身名牌的女人來了一趟，不久之后，楊女士就自殺了……總之，請您盡快來認領尸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