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對這群軍人來說已經是結束了。

因為他們必須從昨天的殺戮與晚上的狂歡中清醒開始整頓事務、安定百姓、補充糧草，然后再度踏上去往下一個城池的道路。

傲天以昨天攻占的越陵關最為險要，往后的地勢便是一馬平川。

所以要攻占已經是沒有多大難度的事情了。

蕭靈珊也有心在越陵關停留幾日以便緩解前幾日急行軍的疲憊，還有就是讓傲天自亂陣腳。

可對秦琳來說，黎明已經是一場噩夢了。

曾經關著傲天重犯的越陵關牢房已經成了關押她的地方。

她雙臂都被元徹砍下來了。雖然有軍醫給她包扎過，不會讓她死，可是沒有雙臂的她連吃飯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到。

幾天過去了，初時，她可以顧著驕傲與身份不去吃飯，可是后來她只能像狗一般趴著去吃。

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看來是本君高估你了！”

封閉的牢房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秦琳幾乎要崩潰的意識回籠。

“屬下秦琳參見主子。”她掙扎著起來，恭敬地對著視線中的紅衣男子跪下去。

“本君給了你傲天最強大的軍隊，越陵關這么重要的關隘竟然被你給丟了？”他始終背對著她，涼薄地嘴唇出口便是指責。

“屬下甘愿領罰。屬下也是知道越陵關的重要性，所以用上了當年戰無不勝的神族迷陣。此次原本是萬無一失的，可是屬下實在是沒想到變故突生。那蕭靈珊竟然沒有像她弟弟一樣迷失陣中，反而不惜以自己作餌誘我入局。”

至今為止，她已經完全明白了：蕭靈珊早就計劃好的，要讓她認為聯軍大勢已去而去中軍奪旗。

背對著她的人不說怪罪，也沒說原諒，可是秦琳感覺到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怒了。

“主子，秦琳不該求主子原諒，秦琳但求一死，可是主子萬金之軀不該踏足這里的。”

她想到他出現在這里的目的，眼底出現一絲卑微地希望，試探道。

“呵！”他冷冷一笑：“本君若不來，憑你還能出去嗎？”

秦琳睜大了眼睛，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主子是來救我出去的嗎？”

對方并沒有答話，秦琳已經忍不住心中喜悅落下淚來：她的真心，他終于看到了嗎？

帝溟天你可知道，我秦琳心悅你到何種地步？

“救你出去？可能嗎？”牢房外傳來一聲怒喝。

蕭靈珊從側面走出來，旁邊的副將連忙打開牢門請她進去。

秦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凌厲無比的目光射向那個紅衣背影：“你是誰？”

對方轉過身來，撕下面具：陌生的面孔說出的話卻是與帝溟天的嗓音一模一樣。

他說：“秦琳護法，你所謂的那個主子永遠不回來的！”

不可能，她不會認錯自家主子的。

她看著他從一個孩提成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認錯？

“不可能！”

“不可能！”

秦琳想抱頭大喊，卻發現她連都沒有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因為，因為她的手臂早就被砍下來了。

“不可能？”蕭靈珊眼底是足以凍結整個牢房的寒冷，偏生臉上還是笑著的：“怎么不可能？從你進入這個牢房吃第一口飯開始，你就已經出現了幻覺。”

“哈哈哈哈……”秦琳仰天大笑：“那又如何？”

她面露猙獰：“本護法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就是想知道蕭凌鋒是怎么死的嗎？”

秦琳嘴角上揚，露出快意的笑容：“那是神族大陣，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的，他進入陣中殺西楚敵軍，殺南炎的士兵，最后沒有一個人讓他殺了，沒有一個人了！”

蕭靈珊目眥欲裂手腳冰涼癱坐在地上：“出去，都出去！”

秦琳的聲音帶著殘忍的瘋狂：“無人可殺，他就舉起你前幾天舉著的戰刀，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陣中沒有一個人了，哈哈哈哈……”

蕭靈珊幾步沖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我殺了你。”

“你該殺了你自己，咳咳咳……”秦琳臉色發青卻還是繼續往蕭靈珊身上的痛楚戳。

“你不是就在陣外嗎？你救他呀，救啊！”

蕭靈珊手上頓時失了力道。

秦琳癱在地上咳嗽不止。

就在這時冰冷的刀鋒突然出現直沖蕭靈珊而去。

正踏進牢房的元徹揮手直接抓著刀鋒，用力一折。

刀斷成兩段，他的手也血流如注。

出手的人根本沒有時間去理他，一擊不成他就迅速抱起秦琳憑空消失。

元徹也沒有去追，回頭看著眼神已經散了的蕭靈珊，蹲下身子：“他不是你殺的，更不是自殺的！”

“蕭靈珊，他不是自殺的！”見她目光渙散，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復這句話。

“迷陣里沒有一個人了，我進去過，沒有一個人了。”她拼命搖頭。

“當時進去的有十萬人，殺了足足有六個時辰，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殺自己了。”

“可是，是我讓他進去的。是我讓殺了他！”蕭靈珊激動地大喊。

“當時，你不知道那是迷陣！”

元徹見完全無法勸說她，心一狠直接打暈了她。

這一邊，秦琳看著男子陰冷的臉，拽住他的衣袍：“是主子讓你來救我的嗎？”

葉晨將她扔在榻上，看著她眼底可笑無比的希望，冷笑：“雖說主子的身邊不養廢物，但你絕對不能死在他們的大牢里！”

秦琳眼底最后又升起的渺茫希望生生被他掐碎，忍不住大笑：“那你還救我出來做什么？”

葉晨鄙夷地目光直直落在秦琳身上：“那些可笑的希望也只有你會在意，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想要留在魔君的身邊，你只能變得有用。”

“他呢？”

“數千魔兵盡數剿滅，可主子也重創了獨孤朔，眼下主子已經到達魔族。”

“他的傷？”

“無妨，倒是你……”葉晨看了她一眼，沒有將話說出去，轉身走出房門。

門口早就等候的軍醫與醫女進來細細清理秦琳的傷，被那猙獰而散發惡臭的肩膀嚇了個半死。

軍醫好歹見過這場面，卻盯上秦琳通紅的眼睛，哆嗦了一下：“大人的傷口已經感染，若要保住性命只有將壞死的肉切除出去，繼續……”

“你盡管做……”秦琳看都沒有看那傷口，冷冷道。

“得罪了！”

葉晨走到半路就聽見身后的房中傳來她的凄厲大喊，一向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笑容。

從來沒有人能夠把他當槍使還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