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東頭的房間是一間會議室，鬼醫生停在門口，無聲地指了指里面，表示這里就是血腥味兒的源頭。沈瑛過去試了試，門被鎖住打不開，她揮了揮手，示意鬼醫生躲遠一點，自己后退兩步，一腳把門蹬開闖了進去。

整間會議室很大，靠近門邊的墻上有一個獨立電閘箱，沈瑛回過身摸到門邊的開關，點亮了吊頂上的白熾燈管。

突如其來的燈光令人有些睜不開眼，沈瑛瞇著眼睛看了看四周，會議室里的椅子被人雜亂無章地堆在后面，一塊巨大的白布吊在會議室中間，將整個房間分為兩部分，沈瑛抽了抽鼻子，循著血腥味兒將攔在中間的白布一把掀開。

白布之后，是一張破舊的手術床和一些簡易的醫療設備，床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他的身上蓋著臟兮兮的綠色手術布，露出的皮膚上有多處淤青，小腿的形狀不太自然，好像是被人打斷了，腰側還被人劃開了一道大口子，傷口上面堆著一大堆棉花，已經有大半被血染成了紅色。

沈瑛過去摸了摸他的頸動脈，還有脈搏。

“這！”跟在后面的醫生鬼驚呼一聲，飄過去檢查了男人的傷勢，片刻之后抬頭道：“他被人摘掉了左邊的腎臟，而且傷口還沒縫合，這里的醫療設備太簡陋了，有感染的可能，必須盡快送去醫院！”

沒等她說完沈瑛就已經拿出電話撥打了120，醫生鬼拿下了堆在傷者刀口上的棉花，然后從身后的醫療設備中翻找出了縫合傷口用的針線，針是不少，可線卻很短，用來縫合病人的傷口遠遠不夠。

鬼醫生被氣得渾身發抖，手上飛快地穿針引線，嘴里還不忘罵著：“真是畜生！這些人根本就沒想過要為他縫合！”

沈瑛也深以為然，這很可能是一個倒賣人體器官的團伙，要不是他們這時候過來搗亂，估計這男的連右邊的腰子也剩不下。

屋子里有鬼醫生，沈瑛幫不上什么忙，就離開了會議室去看馮七那邊的情況，鬼影的實力很強，即便少了一條胳膊也仍不是馮七能對付得了的角色，沈瑛出去時便看見馮七捂著肚子倒在墻根兒，鬼影正扒著窗框準備跳窗逃跑。

他的動作很快，沈瑛竄過去時只抓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中年男鬼扶著先前被鬼影扔到三樓的邢宇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沈瑛把手機往他倆面前一扔，說了句報警就急匆匆沖下了樓梯。

鬼影跑的很快，等她跑下樓就已經不見了蹤影，東郊這邊基本都是待開發的區域，附近沒什么小區，倒是有很多自家蓋的小二層，要是他慌不擇路跑到居民家里傷人可就不好辦了。

沈瑛腿兒著到底是不如人家飄得快，吳板磚在這個世界又不能飛，看來只能另想別的辦法。

“老吳，我托你辦的那兩個編外人員身份牌批下來了嗎？”

“早就辦好了！”這句話的尾音稍稍上揚，吳板磚扒在口袋邊緣，一副求夸獎的樣子，沈瑛拍了拍他的腦袋，笑著道：“干得漂亮。”

吳板磚心滿意足地縮回挎包，沈瑛含笑摸了摸鐲子。

“老玉小媛，這幾天憋壞了吧？出來遛遛？”

……

當林向冬接到邢宇打來的報警電話時，整個人是懵逼的，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邢宇這個名字，驚恐地發現竟然就是那個穿著白襯衫，說自己生前是汽車銷售的鬼。

“劉劉劉……”坐在副駕駛上的林向冬噘著嘴，半天劉不出來，正在開車的劉隊長凌厲地瞥他一眼：“放。”

林向冬條件反射一般快速道：“接到報案，是邢宇，說東郊機械廠有人販賣人體器官！”

劉隊長猛地剎車，本來坐在后座正昏昏欲睡的幾個警察都是往前一栽，其中有兩個一頭杵在了前邊的椅背上，幾乎是立馬就清醒了過來。

“消息屬實嗎？”

小林給劉隊看了眼手機屏幕：“他是用沈瑛的電話打來的，應該不是假的。”

話音剛落，劉隊長立即打燈，飛快掉頭，向東郊機械廠的方向疾馳而去。

副駕駛上的小林也是眉頭緊鎖，沈瑛的手機被邢宇拿在手里，她很有可能是遇到了麻煩！

事實上，沈瑛確實是遇到了麻煩，因為眼前這只鬼實在太難抓了。

“往你那邊跑了！快！堵住堵住！”東郊育華大街北口胡同里的一棟復式小樓里，一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帥大叔指著臥室大吼大叫。

離臥室最近的沈瑛兩步竄過去嘭的一聲摔上了門，而后掃了客廳一眼，好心提醒道：“小媛，別看沙發底下了，他在你頭頂上……”

“啊！”身穿染血校服的女孩聞言抬頭，被頭頂上的猙獰鬼臉嚇得驚叫一聲，急忙退開，趴在吊燈上的鬼影似乎覺得這個小姑娘比較好對付，松開了吊燈攻向蔣媛，帥大叔見狀大驚，一個箭步沖過去拉開了蔣媛，一掌打在鬼影的胸口。

鬼影落地，身形被打得有些虛幻，看上去受的傷不輕。

大叔甩著手腕子，眼神輕蔑：“當著我的面兒動我徒弟，你很囂張啊。”

鬼影聞言一愣，這話好像有點熟悉……

鬼影下意識地捂住自己左邊的肩膀，生怕眼前這個也撲上來咬他一口，可這個動作看在八字胡眼里卻變了味道。

“呵呵，知道怕了？晚了！”

沈瑛堵著門無奈扶額，這家伙比馮七的中二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倆一定有共同語言……

“那個……”屋主站在客廳，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撥打著報警電話，他驚恐地看了看無風自動的水晶吊燈，又用眼角余光瞅了眼從進門到現在一直自言自語的黑衣女孩，哆哆嗦嗦地朝廚房靠近：“家里沒什么現金，存折和卡都在櫥柜里……”

沈瑛汗了一個，用盡可能溫和的語氣道：“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屋主顫顫巍巍地扭過頭去看了眼被沈瑛踹下來的防盜門，以及上面那個清晰的大腳印，默默地從廚房的櫥柜里拿出了一本存折放在地上，往沈瑛那邊推了推。

沈瑛無語地看著他。

“哦哦。”屋主似乎曲解了沈瑛的意思，跑過去把沙發靠背掀起來，拿出了一張存單，同樣是放在地上推了過去。“這個沒密碼，也不用身份證，好取。”

我該夸你真是貼心嗎？

“我們真的不是入室搶劫的。”

們？

屋主都快哭出來了，普法欄目里光說遇到小偷該怎么辦了，也沒講遇到精神病來搶劫該怎么辦啊。

八字胡和蔣媛已經聯手將鬼影制服，沈瑛見屋主的情緒就要崩潰，也不敢多留，急忙帶著人離開。

厚道如沈瑛，臨走時還不忘道歉：“不好意思啊，剛才是我太著急了，改天我會親自登門，把防盜門的錢賠給你的。”

屋主條件反射一般，急忙擺手又搖頭：“不，不用……”

你可別再蹬門了……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