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和李啟東站在窗外，教室里書聲瑯瑯。這聲音干凈得如天空的藍，悠悠如驛路駝鈴，輕快如石上清泉，不知不覺就將人帶回童年，那里有老祖母幽幽的紡車，還有那樹上的喋喋鳴蟬。

拉菲正自搖頭晃腦間，突然停了下來，牠發現了窗外的兩人。而教室里的學生也停了下來，一起將頭轉了過來。

邁見此，索性走進教室，伴隨著一路好奇的目光，來到了講臺前，隨即開口道：“你們好啊，我叫邁，你們可以叫我邁哥哥。”

這時子衿也收起了書本，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邁見大家仍是默不作聲，不覺有些慌亂，“怎么，大家不歡迎我嗎？”

“喂！蒙美，他為什么叫‘賣哥哥’啊？買賣人口不是犯法的嗎？”坐在蒙美前面的張奧轉過頭來，小聲地問道。張奧和蒙美差不多大，都上四年級了，帶著個黑邊眼鏡，頭上則長滿了黑色的薯條。

“你又沒哥哥，你緊張啥？”

“哦！”說著張奧就慢慢地將身體轉了回去。

誰知坐在蒙美左側的摩伊又捂著嘴巴悄悄地問道：“蒙美，我有哥哥怎么辦？我們去找莫先生吧。”摩伊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也是班上唯一的一個獨龍族學生。平時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此刻聽到要“賣哥哥”，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在這世界上，她最喜歡的就是她哥哥摩豪了。摩豪今年剛去部隊，作為全村第一個參軍的青年，摩豪理所當然地成了全村人的驕傲。

……

教室里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小聲討論著，邁細聽之下，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大家好，我叫邁。”說著邁拿起一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邁開腳步的邁。”

“邁先生好！”小孩子們異口同聲地道。

突然之間聽到這么多人一起叫自己“邁先生”，邁還真有些不習慣：“同學們好！”

“今天我教大家唱一首歌好不好？”

“好！”

說完這些小孩子雙手放在課桌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他們其實都是非常喜歡唱歌的，可以說唱歌早就寫進了他們的基因，流淌在他們的血液里，但奈何莫西在這方面并不是特別擅長。有些時候被他們逼得急了，就會拿一些歌出來敷衍他們。久而久之，也就沒有誰再提這事了。

“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

兩鬢霜，一客行，新綠襯酒紅。

……”

“好聽嗎？”

“好~聽~！”

“那~想不想學？”

“想~!”

邁聽到此，才不由暗暗松了口氣。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小孩子，說他心里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也虧得有了和楊牧相處的經歷，也才讓他敢嘗試和這些小孩子相處。

“云對雨，雪對風。”邁一邊唱，一邊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將歌詞都寫了下來。而下面的小孩子也跟著邁唱了起來。

“在唱歌的時候，大家記得要保持正確的姿勢。”邁放下手中的粉筆，提醒道。

“正確的姿勢，唱歌還要姿勢么？”

“對啊，唱歌誰不會啊？”

“莫先生不會！”

“噓！小聲點，子衿在呢。”

“大家可以把自己看成一件‘樂器’，當有空氣經過這件‘樂器’的時候，就會發出聲音。而正確的姿勢，則可以讓這個聲音變得更美妙，更動聽！”伴隨著邁講完，下面的小孩子們也停止了討論。

“邁先生，哪什么是正確的姿勢呢？”張默舉手問道。

“這個啊……我等會再告訴你們。我們先來玩一個小游戲——‘提線木偶’。”說著邁將右手放到了自己頭頂上，隨意地提了提，身體也跟著上下動了動，就好像有許多無形的線連在各個關節上。接著，邁右手一松，整個人瞬間癱著一團，不僅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胸前，手臂也在身體兩側晃來晃去，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堆零件，散落在地上。

“子衿，快來幫幫我……我快要散架了！”邁低著頭叫道。

“哈哈哈……”

子衿沖上講臺，學著邁的樣子，伸出小手在邁的頭頂輕輕一提，邁就又重新站了起來：“謝謝你，美麗的子衿，你的善良終于救了我一命！請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下面，該我啦！找誰呢？”邁走下講臺，開始四處搜尋目標，教室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起來，不想被當作木偶的開始四處躲閃，而想成為下一個木偶的，則坐在座位上，一臉期待地看著邁。

邁走到摩伊的身邊，終于停了下來，“摩伊，就你吧！”說著邁將手放到摩伊頭頂，五個手指像波浪一樣動了起來，隨即又停住：“起！”

摩伊就像中了邁的魔法，身體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邁哥哥！邁哥哥！快放開我，救命啊！大家快救救我，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脖子，斷了，快斷了……”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頓覺有趣，也學著邁的樣子玩了起來。

“壞人，走開，不許欺負摩伊姐姐！”不曾想，一直膽小的王嘉樂，此時卻沖了上來，握著拳頭拼命地打著邁的大腿。

邁佯裝不敵，松開‘控制’摩伊的魔掌，就向講臺逃去，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狠話：“誰家的勇士，這么厲害，待本大王回山點齊兵馬，再來報仇。”

教室里再次轟堂大笑。

這唱歌不僅不能壓迫聲帶，還要保證氣息暢通，邁也是想通過這個方法，讓這些小孩子去體會這種狀態，后面再講起來，自然他們就會領悟其中的關竅。

此時，就連拉菲和阿寬也加入了進來。蒙美學著邁的樣子，將手放到拉菲的頭頂，“起！”

拉菲四腳一擠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起！”

拉菲慢慢收起前爪，上半身也立了起來，只剩兩條后腿支撐著身體。

“換我了！”拉菲猛的躍上桌子，伸出一只爪子放在蒙美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