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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薄語復薄言
  • 商山獨隱
  • 3470字
  • 2018-12-26 21:46:34

秦恪說完,踉蹌著腳步消失在轉角處。

倪凌看著秦恪微漾的步子消失后,轉過頭來忽的陰惻惻的沖著言碩冷笑,在暗夜里閃爍的火光里看來笑得就像是一個逃離地獄的鬼魂,他一把搶過最近一個人手上的火把,“呼”的一下那熊熊烈火便被在言碩的眼前掃過,輕微“呲呲”的聲音傳來,言碩嚇得往后一揚身子,接著便聞到毛發燒焦的氣味,言碩的臉血色盡褪,全身像是篩糠一般抖個不停,那雙保養得極好像是貴婦人的那雙手此時沾滿了泥土緊緊的捂在他自己的胸口上,像是一個不注意心就會撐破胸腔跳出來。

秦恪看著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冷笑了一聲,舉著火把退后了一步,臉上顯露出一種難以看懂的表情,有痛快,似乎又有不忍和同情,寒風將火把上的火柱吹得歪歪斜斜的,倪凌的眼里也有火焰在不停的跳動,倪凌閉上了雙眼,頗有些疲憊又仿佛下了極艱難的決定般說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他痛打一頓再丟下山去。”

他的眼睛再次睜開時,眼底的情緒已經悄然隱去,他的眼底、臉上似乎又結上了萬丈寒冰,眼神就像鷹眼一般銳利,他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被掃視到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倪凌狠狠的說道:

“今夜的事,誰也不許拿出去說,尤其是不許在言小姐也就是未來的夫人面前去亂說,否則,你們知道后果……”

說完,將火把朝地上一摜,拔起斜插在地上的秦恪的劍就轉身離去,邊走邊揚手邊說:

“出來兩個人將他打一頓就丟下去,別把人弄死了。”

秦恪沿著走廊一直走一直走,他的心里亂亂的腦袋里也亂亂的,像是一團亂麻,攪在一起理也理不出個頭,腳下朦朦朧朧的,像是走在雪地里,他有些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四下靜靜的,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冷風刮在臉上,刺激得臉上的皮膚像是針扎一般的疼,風將樹上的積雪吹得簌簌的落,滴滴答答的就像是下雨一樣。

秦恪眼前一黑,原來已經穿過了一道月洞門,他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言知語住的院子里,從院中的青石板路穿過去,他走得像貓兒一般小心,一點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他拴順著院中的一排桃樹走到了走廊上,窗戶緊緊關閉著門也緊緊關著,里面一片漆黑,或許她已經睡了,秦恪悠悠的嘆了口氣,順著檐柱慢慢的坐了下來。

寒風從袖口、領子處灌進來,冷極了,秦恪忍不住連連打了打幾個寒顫。無論什么人都抵抗不了這天地之威。

秦恪又是一夜未眠,他望著天,從漆黑一片望到微微明亮,他看得見天上飄著的裹裹層云。

層云疊疊,何止萬裹。

天還未大亮,他卻聽見言知語的房間里有茶杯輕微碰撞的聲音,接著便響起輕輕的踏在地毯的腳步聲秦恪就像一只貓一般警覺,他的目光緊緊鎖在言知語的門上,門微動了兩下便從里面打開了,白色的披風在風里浮動,慢慢的飄出了門,言知語的臉原本沒有,可當她在看到秦恪的那一瞬間,腳步頓停,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突然有些驚慌,她的雙手絞在了一起,秦恪看得出她雙手交握得十分用力,以至于骨結處都泛起了異樣的白。

秦恪的雙眼在她身上一掃就像是拿著刀在她身上劃了一下一般,她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

秦恪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怎么這么早?”

言知語將手搭在了門框上,她用力的抓著木框,吸了一口氣才回答說:

“我睡不著。”

她也笑了一下,說道:

“我爹呢?他還在莊子里嗎?”

秦恪的笑容未消,不動聲色的說道:

“他昨晚就連夜回去了,還說最近有要事要辦。”

“那我們明日的婚禮他來嗎?”

“或許不會。”

言知語的心沉了一下,勉強笑著回答:

“哦,我知道了。”

……

紅綢飄飄,喜樂悠揚,美麗的新娘上起了精致的妝容,鮮紅繡錦的喜服穿在身上襯得她面如紅玉,艷麗絕世宛如玫瑰,可一張鴛鴦蓋頭卻將她絕世的容顏完完全全的遮住,秋水般的眼、桃杏般的臉,通通被這一塊紅布無聲的隱藏了起來。

在喜婆的攙扶下,她蓮步輕移,款款步入喜堂之中,周圍的人都在笑著鬧著,只有新郎新娘默默無語。秦恪微笑,一身大紅的喜服也顯得他俊逸非凡,眉梢眼角處都顯露著溫柔和興奮。可蓋頭下的言知語卻眸光黯淡,眼中水光閃動,似乎就快流下淚來,她的纖纖十指藏在袖中,握著喜綢的手微微顫抖,她的手隔著衣物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一抖,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耳邊的喧鬧聲似乎已經漸漸遠去,弱得就像是虛無縹緲的幻音一般,朦朦朧朧像是隔著遠山的呼喚,眼前一陣模糊,混著眼淚眼前已經成了一片鮮紅的海洋,就像是血海似的讓她心驚。言知語一抿唇,唇脂的味道沁到了舌尖,明明帶著些許的玫瑰的味道,可言知語卻感覺嘴里像是沁入了黃連,苦得張不開嘴,還順著喉嚨漸漸蔓延,一直苦到了心里。

順著喜婆的手她下跪、起立、轉身、下跪,言知語覺得自己的腿都麻木了,若不是有人牽引著自己,她可能會就此倒地不起。

秦恪的心原本一直是提著的,他害怕有人來鬧事讓這場婚禮進行不下去,他知道言碩已經死了是不可能再來,可還有廖寒泉,可是在聽到“禮成”的一瞬間,他的心猛的落到了原位,笑容就像是雕刻在了他的臉上一般,可只有在結束時的那一瞬間,他的笑才是純粹的、發自內心的。

秦恪的眼睛很亮,可今夜他卻沒喝那么多酒,他的眼睛很亮,他的腳步很穩,衣袂帶風,今夜的寒風都仿佛溫柔了不少,觸在臉上就像是撫摸而非刀割。他腳步輕快的走著,一直未停的走到喜房的門前,他在門口停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充滿了他雀躍的心里,他微笑著推開了貼著鮮紅雙喜字的赭色雕花木門。

言知語靜靜的坐在床頭,頭上還蓋著那張鮮紅的鴛鴦蓋頭,秦恪從地毯的這一邊踏到了那一邊,他拿起托盤里的秤桿,手舉著秤桿穩穩的挑起了言知語面前的紅蓋頭,他的心“砰砰”的跳,跳得非常快,像加鞭快馬的蹄子在地上“奪奪”的聲音,他的呼吸也越來越快,他越加壓抑不住自己喜悅的心情,他的眸光流動,像是春水緩緩流過光滑的小青石那般,這溫柔愛慕的眸光流到了言知語的身上,他的手也開始微顫。

秦恪的眼前不斷閃現言知語絕世無雙的容顏,他想象著此時的言知語會是何種模樣,如春風?如夏花?

蓋頭被緩緩揭開,言知語的面容一點點顯露,可秦恪雀躍的心卻像是一瞬間結上了寒冰,連跳動都不能,他的興奮像是遇上強風的煙云,一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言知語的臉上淚痕斑斑,雙眸染水,紅妝已經被淚水沖得七零八落,唇上的口脂也被她反復咬唇溶解得斑斑點點,她的雙肩微顫,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撕心裂肺的悲痛。

秦恪的心沉下去,一直沉到那結了冰的深水里去,他整個人也像是被澆了一桶冰水,全身都似乎失去了力氣,他的手一松,手中的秤桿“嘭”的一聲墜落在地,跌成了兩段,裂口參差不齊就像一根根鋒利的尖刺一下一下的戳進了他的肉里。

言知語連哭都哭得那么壓抑,她不敢哭出聲來,只能咬著唇默默流淚,她輕輕抽噎著說道:

“是你殺了我爹,你殺了他!”

秦恪冷冷的說:

“我沒有。”

言知語流著淚看他:

“那他為什么會滿身傷痕的死在山腳下的池子里?你不是說他回去了嗎?你逼我,你還騙我!”

秦恪的心沉下去,臉色也沉了下去,連魂魄都被人狠狠打了一棒似的,他聲音沉痛的反問:

“你見了廖寒泉?你又見了廖寒泉!我上次告訴過你沒有,他再敢溜到莊子里來見你,我就殺了他。”

他的聲音越說越高揚,也越說越狠厲,令人悚然。

言知語一怔,立即說道:

“我沒有。”

秦恪冷冷一笑,說道:

“若不是他,你不可能會知道。”

說完,秦恪抓起桌上的酒壺“砰”的一下砸到了墻上,碎片和酒水飛濺開來,言知語被嚇得抖了一下。

接著,他大踏步的奪門而出,拐到一旁的走廊里,紅燈還燃得正亮,秦恪無力的靠在柱子上,喜宴還沒結束,他的耳邊還隱隱聽見大廳那邊的喧鬧聲,忽的看見不遠處有婢女走過,手中的托盤里端著送往大廳的酒,秦恪忽覺心里很煩,他渴望酒精的麻痹,他的心已經痛到不可自抑,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在驚慌失措的婢女手中飛身掠起拿過了酒壇,再一回身又回到了走廊之下。

他拍開酒壇上的泥封,一仰頭,一口酒灌了下去。

他不是愛喝酒的人,可似乎認識言知語之后他幾乎將前半生沒喝過的酒都喝了。

他想起倪凌來告訴他言碩溺死在山腳下事時,他也很驚訝,因為言碩的確不是他殺的,倪凌叫人打了言碩一頓的事他未曾加以斥責,其實他的心里也很想打言碩一頓,但是言碩為什么會死,他真的不知道,他沒有殺他。

真正讓他心痛的是言知語還是在和廖寒泉見面,她還是忘不了他。秦恪想著,仰頭又喝了一口烈酒。

酒水沖到了臉上,沖到了衣領里,冷得像冰。

秦恪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霧水河邊見到言知語的那一天,她面如白玉眼如秋水,只一下就撞進了他的心底,一見難忘,若是那一天最后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大概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明明知道她不愛他,可還是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將她留在身邊,她痛苦,他也痛苦,她就像一株美麗的玫瑰花,就算扎得他鮮血漓漓也不愿就此放開手讓她去別人的懷里做一朵小百合。

廊下紅燈朦朧,他醉酒昏沉,而房中燭光搖曳,她淚眼迷蒙,哭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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