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

一陣熟悉的笑聲從旁邊的巷子里傳來，打斷了潭金線的思緒。她心中一驚：怎么，昨天才定親，今天汪大小姐就上門來了？還是以汪若嫻不羈的性格，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繁紋縟節？

“想不到容兒小時候這么可愛，哎呀，你這個做哥哥的也真不容易啊，既要……”

一出巷子口，汪若嫻就看到了潭金線，趕緊收住嘴巴，目光緊緊地盯著潭金線的臉。沒有了胡子的潭金線，一身絳紅色衣裙，簡單干練的發式，明光照耀，氣度較之男裝之時，更加非凡。

站在汪若嫻旁邊的人，正是敬山。

“我來拿自己的東西。”潭金線動了動手臂，解釋道。

敬山原本平靜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笑容，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應潭金線。

“潭師傅，哦，不，現在應該叫你潭小姐，潭姑娘，還是潭妹妹呢？”汪若嫻上前，親熱地拉起潭金線的手，慢慢地摩挲著：“以前，我還以為自己是慶云城最離經叛道的女人呢？現在跟你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潭金線知道她想在氣勢上勝一籌，輕描淡寫道：“汪姑娘，這算哪門子的離經叛道？世上的人，本來只分兩種，男人和女人，沒有女人，就沒有男人，憑什么一切要以男人的世界為準？再說了，成衣這個行業，本來大部分就是為女人服務的，難道不是女人更懂得女人，更能為自己設計出好看的衣裳嗎？”

汪若嫻一愣，這樣的話，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裁縫說得出來的。

潭金線要是真的有話里的膽識，她反倒更加欣賞她了。

只是他們相識的時間不對，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女扮男裝欺騙她的感情，一個又為了家族利益才答應娶她。

眼下她根本不需要跟潭金線認真計較，她也真是笨，潭金線嘴上還裝著那一撇搞笑的胡子時，看敬山的眼神就已經不對勁了，她居然沒有看出來？

汪若嫻莞然一笑，得勝似的將手伸進敬山臂彎之中，小鳥依人靠在他的肩上。

“敬山，想不到潭師傅還是個女中豪杰呢！”

“不敢當！”潭金線不卑不亢地說道，對敬山的感情再深，也不能在汪若嫻面前慌了手腳。她偷偷打量敬山的表情，他竟也正拿眼角的余光看她。

斜斜的目光相碰，卻激起兩個人的電光火石，倉促急颶地收回。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到底是敬山定得住些，先開了口。

潭金線心底微微疼痛。在汪若嫻面前，她的優雅不是裝出來的，可是面對敬山的詢問，感覺終是不一樣。只好隨口接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也許先玩一段時間……不過像我們這樣的人，終究是要出來謀生活的……”這樣說的時候，目光瞥了一下汪若嫻。

“可能會去花公子那里做事吧！”潭金線又恢復了幾分男裝時的吊兒郎當。

其實她的樣子，早已欺騙不了敬山。

可男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明知道相互喜歡對方，就是不能痛痛快快地說出來，用裝出來的各種不在意，在對方的心口上劃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