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您這一說我就懂了。”

藍天貌似謙虛的點了點頭，繼續提問。

“吳老師，那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如果沒有您剛才說的那么多需要添加的東西，音序器做成32軌甚至64軌、128軌都是可行的？”

“你說的沒錯，如果不需要添加那么多東西，再多的軌道數都能設計出來。”

吳偉肯定了藍天的說法，不過他隨即語氣一轉。

“但是那樣的音序器就是廢物，沒有渲染功能沒有編輯功能沒有同步功能也無法選擇音色，這種音序器的軌道數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對于一款新設計的音序器，軌道數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標準，但是在能夠實現同樣的功能前提下，軌道數越多的音序器就越先進。”

“這款16軌觸屏就是這樣，兩年多了，它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合成器。”

吳偉的語氣里帶著驕傲得意。

藍天再次點了點頭。

拋開音樂制作軟件不談，在合成器領域科更出品的這款16軌觸屏的確已經達到了極高的高度，把它說成是合成器王者都并不過分。

吳偉有理由驕傲也有理由得意，但是現在，藍天不得不親手打碎吳偉的驕傲和得意。

歉意的笑了一下，藍天再次說道。

“吳老師，我有一個設想不知道可不可以跟您探討一下。”

“你說你說，我最喜歡跟合成器的使用者一起討論，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放心大膽的提出來，不要有任何擔心，更不用怕我接受不了。”

拍了拍藍天的肩膀，吳偉興奮起來，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今晚自己的來意。

“好的，謝謝您。”

藍天道了聲謝，心里對著吳偉說了一聲抱歉。

“吳老師，我是這樣想的。”

“既然那些效果器、音色等等占用了太多的芯片資源，那么我們可不可以設計這樣一種結構，”

說到這里，藍天抓了一張紙隨手畫了一個簡單的示意圖。

“類似這樣的一種結構，僅僅保留必要的剪輯、同步、播放等不占資源的功能，其他所有耗費資源的功能都通過外部連接來實現它的效果。”

“這樣一來，音序器的軌道數不就能提升上去了嗎？”

喀喇喇……

一聲炸雷震響在吳偉的腦海。

藍天畫的僅僅只是一張最簡單的示意圖，但是看在吳偉這樣的技術大拿眼里已經足夠了。這張圖看上去就跟正常的音序器結構沒什么不同，只有一處做出了改變，那就是把原本安置在音序器內的效果器、音色等等搬到了外面。但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步卻是開天辟地一般改變了整個格局，讓所有原本復雜難解的局面變得簡單可控而又可行。

這是何等了不起的設想啊！

作為一個音序器開發工程師，如果早一點看到這張示意圖，不要說16軌觸屏，就是160軌觸屏吳偉都有絕對的信心可以設計出來。

一想到這里，吳偉的全身都開始發熱發燙，他的身體也開始簌簌顫抖。

抓住它！

一定要抓住它！

抓住它我就能站立在行業之巔！

一個聲音在吳偉的腦海中不停的呼喊著，越來越響，也越來越凄厲。

吳偉的身體抖動得厲害，就像罹患了瘧疾一樣。

“吳老師，您認為……這算不算是電腦音樂可以走通的第二條路呢？”

“哦，對了，這種調音臺式框架結構+效果器外置的架構模式是我發明設計的，已經申請了專利。”

藍天的聲音透過腦海中的呼喊清晰傳來，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了吳偉一個透心涼。

房間里突然沉默了下來。

對于吳偉的內心活動，藍天猜了個七七八八，無非也就是看到了可能的無限前景而產生的一些幻覺似的癔癥。人之常情，可以接受，但是一定要盡早打消對方的念頭。

放任不管才會導致不可控的結果。

所以……雖然很冷酷，但是藍天依然在吳偉最激動最興奮的時候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相信以吳偉的經歷和心智，應該很快就能從那個死胡同里走出來。

十分鐘以后。

吁~~~

長長的嘆了口氣，吳偉抬起了頭。

“藍天同學，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證據吧？”

吳偉的臉色慘白，短短時間內他的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有些猙獰。他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顫抖，但是聽起來已經漸漸趨于平穩。

藍天悄悄松了一口氣。

一旦吳偉短時間內走不出來，那就要花費更多時間更多功夫來善后了。還好，還算好，劉曉陽那里傳來的消息果然可靠，自己這一次的判斷也沒有失誤。

“是的吳老師，這就是我要給您出示的理論證據。”

“你不用叫我老師，我也沒資格教你什么。”

吳偉胡亂的揮了揮手，笑聲凄厲：“可笑啊！可笑我一直自詡為最頂尖的人才，哪怕將工作重心轉回華夏也依然是世界一流的音序器專家，可誰知……可誰知道竟然會……”

“我TM就是個廢物！”

吳偉忽然高喊了一聲。

隨后，他一低頭雙手抓起自己的頭發就狠命的蹂?躪起來。

“我TM為什么就沒想到啊？”

“這么簡單的路子我居然瞎了眼沒看到啊！”

“我怎么就那么蠢啊！”

“當初我怎么就沒能繼續下去啊！”

……

旁若無人的，吳偉不停的喃喃自語。

藍天并沒有打攪他，只是看著他任他發泄。這樣的時候不讓他把郁積的情緒發泄出來，不僅對他的身體沒什么好處，藍天下一步的計劃也根本不可能進行下去。

等著吧，不著急，慢慢兒來。

于是藍天好整以暇的“享受”起咖啡來，嗯，還是跟以往一樣的難喝。

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藍天已經喝完了咖啡，吳偉終于“醒”了過來。

“讓你見笑了，藍天同學。”

吳偉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吳老師，叫我小藍好了，或者小天、藍天都可以，同學這個詞這個時候聽著有點怪怪的。”

藍天的笑容開朗陽光。

吳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我就叫你小藍吧，聽上去親切一點。”

“嗯，那我叫您吳大哥吧，不對，吳大哥的稱呼聽上去好像有點兒啰嗦，我就叫您偉哥好了，簡單一點。”

藍天還是在笑，因為自己的一點點惡趣味而笑得非常開心。

“隨便你，怎么叫都行。”

吳偉淡淡一笑，他是真覺得無所謂，一個稱呼而已。不過藍天的這幾句話還是讓他相當受用。此刻的吳偉非常需要這種親切感，哪怕它是假的都好。

兩人很有默契，誰都沒提吳偉剛才的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