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蘇酒眼皮子掙扎了幾下，再次垂下去。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門聲堅持不懈，每隔一段時間響起一次，一次三下。

我去，這年頭，連鬼都欺負我！

蘇酒隨手拿起老道燒紙的火爐，到了里邊的灰燼，砸在門上。

“……”

門外安靜了大概十秒。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的敲門聲又急又雜，明顯不是一個聲音，窗戶上也開始響起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拳頭大的冰雹砸在玻璃上，很難聽。

“閉嘴。”

蘇酒開門，門外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倒是陰風陣陣，吹的蘇酒毛骨悚然。

“滋滋……滋”

蘇酒身后的房間里，燈光閃爍了幾下，再次熄滅。

這燈泡該換了，蘇酒關了門，回到房間繼續睡覺。

臨睡前把自己的傘打開，放在房間中央，這次倒是沒有了其他的聲音，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蘇酒開門就看到了門口躺著一個人影。

人影蜷縮成一團，依靠在門框的邊緣上，身體在清晨的微風里瑟瑟發抖。

這？是昨晚那個鬼東西？

蘇酒本想拿傘戳一下人影，想了想又收回去，咳嗽一聲，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聲音落地，那團人影哆嗦了一下。

“司……者？”

人影站起，驚恐的看著蘇酒。

瞳孔急劇縮小，頭發亂糟糟的一團，讓人聯想到某種家禽的巢，身上的道袍早就變成了黑炭，漏出瘦骨嶙峋的手臂。

“司者大人，你救救我啊，我被厲鬼纏上了！”

老道鼻涕一把淚一把，抓住蘇酒的傘不撒手。

因為蘇酒現在沒有顯現，有道行的人只能看見，不能摸到，所以蘇酒來不及收起來的傘就遭了殃。

傘：“……”我是法器，請尊重我，謝謝。

蘇酒困死了，半夜被吵醒，現在還被老道吵吵著，哈欠一個勁的來。

“我幫不了你。”

蘇酒略過老道準備找個地方補補覺。

“你怎么可能幫不了我，你幫不了我，還有誰可以幫的了我？”

老道抓住傘柄另一端，手指輕捻在空中畫了一個因果符。

蘇酒直覺不是什么好東西，打斷了老道。

“你干嘛！”

老道手腕被蘇酒抓住，一動也動不了。

“……”

蘇酒松手，看了老道一眼，邁開長腿，直接出現在了對面的街上。

準備暗搓搓下手的老道：“……”

蘇酒念了一個法咒，以實體的樣子走在街上。

飄著太難受了。

車水馬龍的喧囂在耳邊回響。

老道哼哧哼哧的追上來。

蘇酒加快速度，拐進巷子，回頭。

老道扶著墻喘氣。

蘇酒停下。

回頭。

老道就站在離蘇酒三米遠的地方，和蘇酒大眼瞪小眼。

“……”

蘇酒向前一步，抬手揮向老道。

老道抬手一擋。

咦。

沒人？

老道猛地抬頭。

空蕩蕩的巷子里只有老道自己一個人。

風吹起老道的衣袖，一道黑氣在老道的背后翻涌沸騰。

寒意在老道耳邊頓生。

嘶啞的聲音像是破了個洞的窗戶。

呼啦呼啦斷斷續續。

“你……該……死……你該……死，狗……東……西……你的……報……應……來……了。”

老道不敢回頭，加快速度，走到沒有陰影的地方。

聲音消失。

汽車鳴笛和路人吵鬧的聲音如潮水般涌來。

老道長長舒了一口氣。

——

煙火味十足的街邊小吃攤前。

人來人往的川流中一個人定在攤位面前。

雪白的的長裙及地，女孩愣愣的看著燒烤攤前邊忙碌的人。

所有人都看不見女孩。

她已經死了很多年。

“然哥，小心點！”女孩子看著火焰在男子的手上翻轉，有點擔心的呼叫。

火焰從男子手中劃過，又回到火爐里。

男子的右手小指邊紅了一大片。

“老板，好了沒有？我都等半天了。”

“很快就好了，馬上就到你了。”男子仰頭燦爛一笑，右手加快速度。

左手的胳膊隨著身體扭動，漏出空空蕩蕩的衣袖。

“然哥。”女孩子轉頭看見一直待在街道角落里的蘇酒。

蘇酒遺世獨立，面容清冷高貴，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我要是長這么好看就好了。”

女孩子感嘆一聲，往前面的小桌子走去。

蘇酒做到女孩的桌子面前。

“你好。”

“……”

女孩咽了一下口水，盯著蘇酒的眼睛緩緩向左移動自己的身體。

蘇酒的眼睛隨著女孩移動而轉動。

女孩往左，蘇酒就往左，女孩往右，蘇酒就往右。

“你看得見我！”

女孩大驚，面露喜色。

“你是傳說中的狗眼嗎？”

蘇酒想想也沒錯，就點點頭。

“我想問你個事？”

“問吧，就是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女孩子眉眼彎起，笑瞇瞇的打量著蘇酒。

“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只百年以上的厲鬼？”

女孩皺起眉頭，不是每個人死了都會化成鬼。

不要說是厲鬼，還百年的厲鬼。

現在道法式微，不止人修煉不易，連鬼也不好修煉。

“對不起，我不知道。”女孩低下頭。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看得見自己的人，還沒幫上忙。

女孩有點不開心。

“沒事，以后你看見他可以告訴我。”

蘇酒說完起身。

“等等。”

女孩子猛地抬頭，道：“我知道一個人，他一定知道。你跟我來。”

蘇酒跟著女孩子七拐八拐，走到一個小屋子面前。

暖黃色的燈光從小窗戶里射出來，樓道里是堆放的小單車和各式電車。

“就是這里了。”賈歌說完給蘇酒讓位子。

“咚咚咚”

“來了來了。”

五秒之后，一個背心短褲人字拖的老頭開門。

“……”

小姑娘你確定你不是在逗我？

門里的人臉上青紫一片，手里拿著一個小瓶子，上邊寫著三個字，紅花油。

“你你你你”

老頭結巴了半天，拉著蘇酒的手就往屋里走。

你干嘛？

你放手！

我們不可能！

“砰——”大門被老頭隨手關上。

門外做了好事找人聊天的賈歌：“……”

“我找了你半天，真是得來全不費……”

老道踩著人字拖還是一度一度的走出大佬的步伐。

當然，如果不看他臉上的傷！

活脫脫一個老神仙在世。

“你說什么？”

老頭笑瞇瞇的看著蘇酒，不同于賈歌給蘇酒帶來的善意，老道給人一種……不可描述的感覺。

好像老道想把蘇酒賣了給他數錢。

“沒什么，司者大人，好久不見，上次多有得罪，老頭子給你道歉了，來來來，既然到我家了，你想吃啥？我要盡到地主之誼。”

聽到吃的，蘇酒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捕捉到真相的老頭樂開了花。

有戲。

“你想吃啥，我都會做，咱先吃飽了飯再說事情，座座座，我會做酸菜魚，糖醋魚，宮保雞丁，黃燜大蝦，回鍋肉，糖醋里脊，麻辣毛肚，清蒸雞，糖熘雞頭米……”

隨著老頭的話，蘇酒的眼睛光芒更甚。

一閃一閃的發著光。

觀察到全程的老頭，嘿嘿一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菜，我都不會。”

咣當，已經被牽引走的蘇酒聽到最后一句，胳膊支撐不住下巴，倒在桌子上。

“那你說那么說，有什么用？”

蘇酒清冷的氣質化解了一點，想起今天的正事。

“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百年以上的厲鬼？”

老頭喜滋滋的看著蘇酒繃著小臉。

聽到蘇酒的話，連坐地起價的心情都沒了。

老頭神色嚴肅：“你找哪玩意干嘛？上邊派你來執行任務的？”

能管蘇酒，老頭指的當然是冥界。

老頭的臉色變得復雜，黑的白的紫的，很精彩。

“不是，我本來就要找他的，你如果知道就告訴我，如果不知道我就去問其他人，西城這么大，我總會找到知道情況的人。”

老頭有點猶豫，又有點迷茫，在蘇酒起身離開的前一秒，開口道：“你別走，我知道，你坐下，我慢慢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