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蝴蝶變成了紅蝴蝶的無名慌慌張張地飛出了惠妃的寢宮,全然沒了素日翩翩起舞的姿態,一路上遇見的宮娥們都免不了要多看他幾眼?!坝惺裁春每吹模颊f了這宮里以后不準捉蝴蝶了,難道你們還敢抗命不成?”雖然知道不會再有宮娥拿著網兜撲向自己,但她們的眼神還是讓無名渾身不舒服。無名心不在焉地飛著,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飛到了一處新建成的宮殿。這宮殿的豪華程度不亞于惠妃的寢宮,看看門口眼熟的宮女太監們,無名知道皇帝此刻就在這座宮殿之中。
無名本不想關注這皇帝小子,可當他準備飛走時腦海中卻浮現出了眼角掛著一地淚珠的惠妃的樣子,他只好悄悄地停在了窗邊。透過窗戶微微開啟的縫隙,無名發現皇帝正摟著一個容貌艷麗的女子,二人圍爐夜話,耳鬢廝磨,好一派羨煞旁人的恩愛模樣。雖不關自己的事,但無名的心頭還是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怒火。他重重地扇了扇翅膀,一陣大風吹開了窗子,將爐里的炭火全部吹熄了不說,盆里的火星還濺到了二人的衣服上。一時間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手忙腳亂地拍打著二人的衣服,一片忙亂之中也不知是誰還踩到了皇帝的腳。無名幸災樂禍地看著屋內的眾人,然后扇扇翅膀飛走了。
無名一邊飛著,一邊還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平靜下來,轉念一想“我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無聊了,好歹也是冥府之主,活了不知多少年了,居然捉弄起兩個小娃娃來,好沒意思。”無名自言自語道,“定是因為在這人間待久了的緣故,沾染上了人的脾氣秉性,不如回冥府去吧?!毙睦镫m這樣想,可又想到惠妃那動人的面龐和輕輕的嘆息,無名卻怎么也下不了回去的決心?!盎刳じヒ矝]什么意思,沒有這宮中的美食和美酒,那些鬼差一個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哪有這里的美人賞心悅目呢?!睙o名嘀咕著,最終也沒回到冥府,只是溜進了那皇帝小子的酒窖,把里面上好的美酒通通喝了個遍,然后便沉沉地睡了一覺。
無名這一覺,足足睡了一月有余,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開春了?!捌婀郑饺绽镂乙蚜α糠馄饋恚拍苡行┳硪?,這次雖然喝的多了些,也不至于睡這么久吧?!睙o名心里有些奇怪,轉念一想,“定是這皇帝小子酒窖里的酒比起一般的烈些吧。”雖然他好像隱隱地知道自己這次的反常與這些酒無關,但不知為什么,他不愿承認,只好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睡得久了身上有些僵硬,無名便又變成了蝴蝶打算去花園里活動活動。他正要起飛,看看自己的翅膀,仍是那夜在惠妃宮里的紅色,趕緊把它們變成了白色?!敖袢盏驼{些,省的那些小宮娥盡打我的主意?!睙o名嘟囔著從酒窖里飛了出去?!捌婀?,今日這一路走來,怎么一個宮娥也沒看見?”無名看著眼前的路,分明是通往御花園的必經之路,往日這路上就算沒有皇帝嬪妃帶著宮人來游玩,好歹也是有負責灑掃的宮人的呀。無名想到這里,再看看園中的花草,似乎有一陣子沒人打理了,心里更覺奇怪。一邊納悶一邊熟門熟路地飛到了惠妃宮里。
今日門口沒有侍立的宮女和太監,想來那皇帝小子此刻定然不在,無名便輕車熟路地停在了惠妃房間的房梁之上?;蒎丝蹋o靜地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身邊不似往日有許多的宮女圍著,卻是只有沛兒一人。無名看她,比上次見面時清瘦了不少,心里便難過起來?!罢嫔?,為了那朝三慕四的皇帝小子,竟把自己弄得這般憔悴。長此以往,豈不是要相思成疾了?若是最后在一命嗚呼了,豈不是我還要到冥府看你哭哭啼啼不成?”無名雖然很瞧不上人們為了什么情情愛愛尋死覓活的樣子,但看見惠妃這般模樣,心卻也不受控制地疼了起來。
“沛兒,你不要管我了,逃命去吧?!被蒎聊肆季?,開口說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往日那樣動人。“奴婢不會拋下娘娘不管的,”沛兒的聲音有些顫抖,接著又強裝鎮定地說道:“皇上說了,咱們城墻堅固,糧食充足,這敵軍就算是圍了城,沒個一年半載的也打不下來,這才一個月,肯定沒事的。”“城墻再厚,也有被打穿的一天;糧食再多,也有吃完的一日。我蜀國偏處一隅,交通不便,又歷代君主又從不曾生過開疆拓土之心。以往仗著天險,總覺得外界兵亂禍及不到我們。如今看來,在這亂世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終究都難獨善其身啊?!被蒎穆曇粢灿行╊澏叮皩m中的人都逃走了,看來這回我們必然是兇多吉少了,你走吧,能逃一個是一個,不必跟我留在這里等死。我聽聞周國的國君甚是英明,不到十年時間便幾乎統一了中原,此次御駕親征每到一處便言明不殺百姓,我國舉城投降者甚眾。你只要找機會逃出宮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被蒎f著輕輕摸了摸沛兒的頭。”既如此,娘娘和我一起走吧?!芭鎯涸缫训粝卵蹨I來,拉著惠妃的手說道?;蒎勓裕α?,這笑容很是溫暖,可眼角卻悄悄地流下一滴淚來?!鄙笛绢^,我是皇上的惠妃,只要皇上在這里,我便要陪著他?!八穆曇粢琅f沙啞,可非但不再顫抖了,反而透出堅定來。
無名看著這張寫滿了堅定的面龐,心劇烈地疼痛起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睙o名在心里鄭重地默念道??伤m知道自己定能確?;蒎鸁o事,卻生出一種擔心來,他知道,這個傻丫頭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那皇帝小子的?!耙擦T,若是真有必要,兩個一同救了便是?!睙o名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