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就到了冬至,無憂從前對時間沒什么概念,覺得它有時候很長,自己在店中明明坐了很久,可其實不過才過去半天而已;有時又很短,若是店中來了客人,聽他們講故事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可是自從認識了趙元朗,無憂第一次對時間有了明確的概念,她會留心日期的變化。雖然時間還是時長時短,比如他來找她的時候,一天就會很短;可他不來找她的時候,一天又會變得很長,可總的來說,時間似乎比起從前溜走的快了很多。
冬至這天,一大早就飄起了鵝毛大雪。無憂早上起來,看見窗外下了雪,便用被子把自已裹得嚴嚴實實地,開了窗子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發呆。沒過多久,就聽見門口傳來了敲門聲。無憂不想下床,便用傳聲之術向著門外說道:“今日不賣酒,請回吧。”說完,卻聽見門外傳來了趙元朗熟悉的聲音:“都這么晚了還不開門,想來你今日又是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吧?”無憂聽了,連忙施法開了門,一個轉身,便梳洗打扮得妥妥當當。
聽著樓下傳來了趙元朗的腳步聲,無憂趕忙提起裙角,快步跑了下去。“今日冬至,又下著大雪,街上連行人都沒有幾個,你倒好興致,怎么想起找我來了?”無憂笑著給趙元朗倒了杯熱茶。“都說今日陽氣最弱,陰氣最盛,所以宮里上上下下也都貓在房里不出門,連父皇也是下了朝便和母妃一處用膳看書去了。呆在房里實在無趣,又沒人管我,我便來看看你。”趙元朗說著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無憂看他的雙手有些微微發紅,便嗔怪道:“來找我也罷了,怎么也不帶個手爐,看你的雙手都凍紅了。”一邊說著,一邊變出一個手爐塞在了他的手里。趙元朗接過手爐,笑著說道:“我出來的急,又怕那些嬤嬤宮女們知道了生事,所以偷偷溜出來的,我是男子,受些凍不妨事的,倒是你,怎么穿的這樣單薄?”無憂聽了,低頭看看自己,原來剛剛換得匆忙,身上穿著的還是一件單衣,抬起頭來笑了笑,說道:“我又不是常人,這一點寒氣奈何不了我,平日里隨著時節換衣服,不過應個景罷了。”“話雖這樣說,這樣的大雪天你穿的這樣單薄,就是自己不冷我看著也冷。”趙元朗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無憂身上。那披風似乎把他的體溫傳遞給了無憂,無憂只覺得自己臉上微微地發燙起來。
“你這是做什么,我凍不壞的,你若是凍著了倒不好。”無憂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解下披風,卻被趙元朗輕輕地捏住了手腕。“我知道你無所謂,就當是為了讓我看著舒服些吧。”他的聲音很溫暖,無憂不知為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任由那件披風披在自己身上。
“今日這樣大雪,也不好出門,我們兩個呆在店里也無趣,你想做些什么呢?”無憂問道。趙元朗似乎早就有了答案,看著無憂說道:“我想吃餃子。”“吃餃子?”無憂有些吃驚,“你在宮里什么吃不到,還專門到我這里來吃?”“父皇和母妃不喜歡和我用膳,嬤嬤宮女們又不能和我一起吃飯,今日若是不來找你,我就只能窩在屋里一個人吃飯了。”趙元朗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孩童一般純凈。
“罷了,你既這樣說了,那便吃吧。”無憂說著,伸出手來,正要施法,卻被趙元朗阻止了。“每次都變出來多沒意思,你今天能不能做給我吃?”“做?”無憂帶著疑惑重復了一遍,又無奈地說道:“做起來多麻煩呀,再說我也不會做呀。”趙元朗卻笑著說道:“不麻煩的,我出宮前特意去御膳房問了御廚,很簡單的,我今日與你一起做,可好?”無憂看趙元朗興致勃勃的樣子,自己也有了些興致,便點了點頭,變出了原料來。
“面粉肉餡都有了,你說要怎么做吧。”無憂看著眼前的原料,倒也好奇起來。“先在面粉里倒上水,”趙元朗一邊念念有詞,一邊用寬大的手和起面來,那雙大手在不大的盆里似乎施展不開,顯得有些笨拙。無憂走過去,也把雙手伸進盆里,學著他的樣子揉了起來。趙元朗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人七手八腳地和好了面,無憂看著軟踏踏的面團,有些哭笑不得。
趙元朗卻還是興致很高的樣子,自說自話地拌著餡,然后又拿起搟面杖搟起了皮。無憂也不好閑著,便接過那大小不一的面皮,胡亂往里面塞好餡,勉強捏了起來。無憂看著掌心不知什么形狀的餃子,尷尬地笑著向趙元朗晃了晃,趙元朗見了,也咧開嘴笑了。
二人忙活了大半天,餃子才終于下了鍋,趙元朗的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了起來,無憂一看窗外,早已到了下午,自己也覺出餓來,暗暗慶幸著幸虧自己不是常人,肚子不會叫出聲來。鍋里的餃子很快便飄了上來,只是一多半都煮漏了,無憂勉強撈起幾個完整的,遞給趙元朗說道:“你先吃吧,餓了這許久,我都聽見你肚子叫了呢。”趙元朗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卻還是先夾起一個喂到了無憂的嘴里,然后自己才吃了起來。無憂口中的餃子面皮太軟,餡料也太咸,只吃了一個便覺得渴得厲害,趙元朗也是勉強才將口中的餃子咽了下去,有些抱歉地對無憂說道:“都怪我,拉著你忙活了這么久,卻也沒做出好吃的來。”無憂卻笑著又夾起一個餃子說道:“這也是我第一次做餃子,做成什么樣不要緊,至少這個過程很有趣啊。”趙元朗聽了,臉上的歉意才慢慢消失了,他趕忙把剩下的餃子全塞進了嘴里,好像怕無憂再吃一樣。好在那完整的餃子本來也沒有幾個,無憂便倒了杯茶給他,又變出一盤餃子來。
二人吃完了飯,已將近黃昏了,趙元朗起身向無憂告辭。他出了門無憂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披著他的披風呢,連忙追了出去叫道:“元朗,元朗,”趙元朗聽見頓了頓,轉過身來笑得十分開心。無憂追上來踮起腳尖給他披上了披風,說道:“這么冷的天披風忘記了也不知道,”一抬頭,發現他笑得這么開心,便打趣道:“你的臉凍僵了?怎么一直笑著呢?”“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元朗,”趙元朗的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歡喜,無憂頓時紅了臉,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轉過身去說了句:“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吧”,便小跑著回到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