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怎么破了呢？它怎么能破呢？它究竟是怎么破的呢？它是什么時候破的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我這幾年一直用的都是杜蕾斯，一直都好好的。我絞盡腦汁回想著，忽然我想起了新婚之夜發生的一件事情。

新婚之夜我仍然用著杜蕾斯，這是前新婚前幾天新買的一盒，里面有幾個比較小的……可是結果卻偏偏出現了意外，我很懊悔當時低估了自己的能力，給我們現在本就艱難的婚姻又增添了新的負擔！

到醫院檢查完回到家里，我和小木抱頭痛哭，這可怎么辦啊？現在我們倆的工資既要給那幾個“組合包”還錢，又要還房貸，即使有父母幫襯著日子過的也緊緊巴巴的，看到喜歡的東西不敢買，看到好吃的東西不敢買，去了菜市場買菜還要貨比三家，這下要是新添一個寶寶可怎么辦吶！我們倆沒有急的團團轉，因為大家都已筋疲力盡不愿意動了，小木半癱在沙發上，我則滿臉通紅低著頭坐在沙發邊沿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面目表情呆呆的小木說話了：“小洛，咱們像小皙去年一樣把孩子打了吧！現在咱們養不了他，生下來也是讓他白受罪！”

難道我們真的要像小皙當年一樣做嗎？我狠不下心，我感覺小木也狠不下心！畢竟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摟過小木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發絲，忽然間小木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像奔涌的泉水一樣在臉龐肆意橫流，她撕心裂肺的哭著說：

“小洛，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啊！”

我和小木抱頭痛哭，我真的是想不到任何辦法保護我們的孩子了，我自責自己以前沒有太努力，自責自己保護不了最愛的人，自責自己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就在我們痛哭流涕時，我媽的電話來了，我們看見后強忍著止住了哭泣，我用手抹了兩把眼淚接起電話說：

“媽，什么事？”

“哦，沒事，下班了想和你說說話，你怎么接電話這么慢？最近和小木過的還好吧！”

最近過的當然不好了，突然間我心里好難受，哭了。我媽忙問我：

“阿飛，你怎么了？”

我沒有答話，我傷心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人哭泣著，我哭了我引的小木的也跟著抹起了眼淚，等了一會我哭著說：

“媽，小木懷孕了！”

我媽說：“那是好事啊，哭什么哭呢！我馬上就能抱孫子了！”

抱孫子？我告訴我媽：“每月掙的錢都還貸款和借的錢了，怎么養孫子呢？留下孩子也是受苦！”

我媽激動的說：“什么叫留著孩子也是受苦？難道你們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們想干什么？我告訴你阿飛，可不能做什么傻事，你們可以把孩子帶回老家，讓我帶著，你和你爸還有小木好好努力，等到孩子該上學了我們家一定會緩過勁的！”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真是關心則亂！我們可以把孩子先放在老家讓我媽照看，等他快上學再接過來不就好了，我看見小木聽到這個方法眼睛也亮了起來，我給我媽說：

“好，那就這么辦！”

決定要孩子了，我告訴小木讓她安心養胎，我來賺錢就可以了，小木想多賺幾個月工資堅持要等顯懷了再回家休息。這時我已經到了遠城一個月了，本來想在這里繼續兼職房地產銷售的，但是從六月份開始突然全國的房市都開始下跌了，像遠城這種十八線的小城市沒有年輕人支撐更是一瀉千里，房價下跌了反倒是沒人賣房子了，真是太“奇怪”了！這時小皙家半個月前拆遷了，張銳家又不拆遷了，房產兼職銷售的活我也就干不了了。這時我又做起了家教的兼職，這次我一個人做，因為我太缺錢了！我得更加努力賺錢。

沒過幾天我媽來遠城照顧小木來了，但是小木堅持說自己可以，讓我媽回去繼續上班，說如果自己和我媽都休息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我爸賺錢了，壓力會更大，我媽在小木的勸說下又回西安上班去了。

七月十號發工資的時候，工資比以前在遠城時多了一千塊，果然是不到六千，看來遠城化工的面試官還是很靠譜的，我對以前懷疑你少發工資說聲對不起！七月中旬我騎自行車在遠城做兼職家教的路上看到有一個熟悉的背影騎著電動車從我身邊掠過，在我前方不遠處唱著一段熟悉的歌瑤漸行漸遠：

“會說話的吃著肉，會干活的喝著湯，會賣力氣的彎腰把活兒干，看破紅塵會偷懶的喝茶把扇兒搖，王孫公子晃晃悠悠坐著轎子不用愁呦！不用愁~呦！”

怎么那個混日子的無聊之人又來了？東城化工那么多人辭職，那么多人留在那里等著搬遷，他怎么不辭職也不和東城化工共存亡呢？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我現在還是自身難保，哪來的閑心管他呢！

在八月份房市低迷的時候，我去西安和海風在外面溜達準備去吃飯時碰到了一房地產銷售，他請我們做演員假裝砸售樓部抗議房子降價，我們倆白白賺了他兩百塊還狠狠的把售樓部砸了一通，好不解氣！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心靈都有些扭曲了，我絲毫沒想過這個銷售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罰，絲毫沒有想過、內疚過我曾經做過房產兼職中介，多要過顧客“茶水費”！我對他的落井下石就像是去年東城那個彩票店里大家都發瘋的陳哥落井下石一樣！但是也像我最后一次離開東城那個彩票店時大家覺得我像陳哥一樣得了失心瘋而嘲笑我一樣，這一次我也將嘗到苦果，而且這次來的更加猛烈！

房市萎了，維權的人卻多了起來，維權的對象也由開發商變成了炒房客。

有一學一，一八年開發商可以“依法”起訴業主去要賣出去的房子（當然最后沒成功），炒房客依據房屋偷工減料、裂紋、漏水這些缺陷也掀起了起訴開發商的浪潮，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維權的人很多，我以為這些上竄下跳的人都是炒房客，但是有一天我聽說像張銳這種剛需也加入這個隊伍，這樣的怪事請讓我很是不解，我問張銳：

“這種事不都是炒房客干的嘛！你一個剛需跑過去干嘛！房子漲或者跌你不都是一樣住嗎？”

張銳故作神秘，笑著問我：“我這房地產中介的兼職可不是白干的，你算一下房價跌了百分之二十本來四十平的房子退了首付可以買多大的房子？”

我稍加思索回答：“五十平！”

張銳得意的說：“不止五十平，我當時首付了百分之四十，現在首付百分之三十就可以買房子，我可以拿到錢買更大的房子！我自己掙得血汗錢為什么不爭取？而且這房子有裂紋還漏水，我肯定得為自己利益維權！”

以前房價上漲時業主們發現自己的房屋有高度不夠、裂紋、滲水之類的缺陷也不敢找開發商退房，他們怕房子退回后就再也不買起房子了。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維權讓開發商退房，剛需可以拿到錢買更大的房子，炒房客還可以拿錢炒其他東西，例如股票。股市在大量熱錢涌入后又迎來了一五年后的第一個牛市。

房市股市早已和我沒多大關系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腳踏實地好好賺錢，還房貸，還組合包，給上大學的我妹打學費和生活費，養活小木和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是錯的這一切還是和我有關系的，房價降了買房的人找開發商退不了房子，就來找了討說法了，畢竟那是我介紹的房源，我還收了他們的提成。

八月初陪小木去醫院做檢查時，醫生告訴我們小木懷的是雙胞胎，我是既開心又害怕，這么多孩子可怎么辦呢！看來我得更加努力了，我在家教之余又做起來外賣的兼職。這時房價已經下行兩個月了，小峰兩口子打電話說他們不想要那房子了，想把房子的份額還給我讓我像集資買房時一樣幫他們一起還貸款，我果斷回絕了他們這種可恥的行徑。我沒想到過了幾天春雨竟然帶著小峰來遠城找我來了，這時正好在我這做客的勝杰忍不住了，捋起袖子一拳就把小峰打倒在地了。我剛準備去拉架，勝杰憤怒的說：

“阿飛，前幾天我聽一朋友說你集資買房那事是被人坑了！買房前他倆本想全部找在外地上班的，這樣就沒人和他倆搶房了，房子升值凈賺，降價了也有人分擔，可謂是一舉兩得。可是他倆沒錢人緣又不好，實在是湊不齊錢也找不到外地上班的，只好找上你和谷峰，找到你還是因為你有公積金貸款利率低。對了那莫山還是這女人的堂哥，就算是你們最后抓鬮決定誰得房子，他們也占大多數勝率！如果抓不著他們還能穩穩的賺其他人一筆錢！后來得到房子還哭哭啼啼博同情只退回了你自己的錢，現在竟然還有臉來要你負擔房子！呸！”

聽到這里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莫山跟我和谷峰一樣沒選上房子還那么開心，原來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中。勝杰剛說完我也給了小峰臉上一拳，他們倆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低頭紅著臉像偷了糧食的老鼠一樣灰溜溜的快速溜了，往后的日子我便再也沒見過他們了。房價下跌到這個程度，像當年為p2p站臺的那些“專家”一樣，為房地產商站臺搖旗吶喊的“專家們”也或是刪掉了以前發的帖子閉口不談房市，或是銷聲匿跡了。

八月中旬，小木的弟弟熱熱鬧鬧的結了婚，娶了一位自己喜歡的姑娘。

八月底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以前從我手里買房子的一個中年男人羅武打來的，接通電話后他說：

“喂，阿飛金牌顧問，你賣我那房子墻皮掉了，我要退房！”

我明白房子質量對顧客的重要性，我不愿意坑人給顧客介紹的都是好房源，這也導致我好幾個月才做成了兩單生意，怎么還會出現這種問題？再說了質量有問題找開發商，找我我又解決不了問題，我告訴他：

“這個你得去找開發商，我解決不了問題。”

他急的說道：“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當初我買房投資時你告訴我東城的房價一定會繼續漲的，你看現在跌成什么樣了！我的損失誰來賠！”

投資哪里有穩賺不賠的，我也不想和他講道理，我知道給他這種“散戶”炒房客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們只在乎錢，賺了就歡天喜地，賠了就撒潑耍無賴，便只給他說：

“你得找開發商才能解決問題，因為購房合同是你們雙方之間簽的，我只是收個辛苦的中介費和'茶水費'而已。”

過了大概十分鐘，經我介紹買房子的另一個“散戶”炒房客蕭偉也給我打電話也說要退房，理由是房屋漏水。看來我賣房時唯二成交的客戶已經串聯在一起了，還好今天算是過去了。

第二天我給這家房地產商打電話詢問這件事，他們告訴我房子的質量沒有問題，他們這些房市“投機者”賺的起輸不起！就是看房價跌的太多想挽回損失，前幾天在售樓處鬧事剛被轟走沒兩天。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們倆還是一直給我打電話，把我吵的是煩不勝煩，無奈我就拉黑了他們的電話。拉黑了他們的電話，他們便用其他的號碼繼續騷擾我，沒辦法我只能重新換了電話號碼。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沒想到他們二人竟然從東城找到了二百公里外的遠城，找到了在遠城化工茍延殘喘的我。

九月份小木的肚子已經顯懷，我媽也辭掉了工作來遠城照顧小木了，我們家本就不寬裕的經濟少了兩個勞動力又緊縮了不少。

九月九號重陽節下午四點下班時我被武哥和偉哥堵在了遠城化工廠門口，九月遠城塬上的風吹不走夏日的煩躁，陰暗低沉的天氣讓我感覺更加悶熱，我和他們站在路邊對他們說：

“兩位大哥，真不是我不愿幫你們實在是幫不了啊！我又不是房地產商，從我這里也退不了房子。”

他們倆不管我說什么，只說自己的話：“房地產商不給退房子，房子是經由你手里買的，不找你退房子找誰退，我們也不做違法的事情，不打你也不罵你，你不給退房我們就一直跟著你嘮叨著'阿飛騙子，阿飛退房'，我們就不信煩不死你！”

我給這兩位大哥怎么解釋也解釋不通，我也不敢回家，怕這兩人在我家門口喊打擾小木養胎，就住在廠里的宿舍里，這下他們倆可沒招了。我在電話里告訴我媽我被人黏上的事情，暫時不能回去了，讓她別告訴小木，在家里像他好小木，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了，接著編了個看病的理由給上家教課的孩子放了一星期假，不能回家沒有摩的外賣也跑不了了。

又過了兩天休假時我想事情還是要解決的，他們倆可能也是受害者，我就和他倆說：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一趟東城，如果房子真有問題我幫著你們一起去維權，要是沒有問題就不要找我了。”

他們答應后和我一起去了東城，到了東城我看見羅武的房子墻壁墻皮的脫落好像是鈍器敲擊的，而蕭偉屋頂的水印好像是從地面潑到屋頂的，我徹底相信了房地產商的話，他倆就是來鬧事的，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但是現在我和他倆一對二又是在他們的主場，被堵在屋里挨打可怎么辦，我想了個逃走的好辦法。我一邊敷衍著和他們說話，一邊向門口挪移著步子，到門口時發現一電梯要關門，趕緊跑了過去乘電梯跑了，我在電梯里聽見了他們二人的咆哮聲，下了電梯我趕緊跑，在大路上坐出租去了汽車站，又坐上了回遠城的大巴逃出了東城。

我逃回遠城后他們倆也追了過來，但是這是我的主場可不怕他倆亂來。他倆在我這里又嘟噥了兩天，可能見從我這里鬧確實解決不了問題就不見人影了，我感覺自己心頭被壓住的一塊石頭終于是落了地，但是我還是想錯了，他們不是回去了，而是找到了另一個更好的逼我就范的方法。這天下午小木給我打電話了，急切的說道：

“小洛，你快回來！咱們家問外面來了兩個人，一直在喊'阿飛騙子，阿飛退房'。你什么時候騙人錢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心想壞了！肯定是那兩人找到我家去了，我立馬坐了回遠城的班車。到了家門口果然看到了那兩個人，我苦口婆心的跟他們說：

“你們得找房地產開發商，找我沒什么用！”

但是他們不聽，還是在我家門口自顧自像唐僧一樣念著：

阿飛騙子，阿飛退房。

“你們愿意在這里'念經'就好好念吧！”我憤怒的撂下一句話便溜進屋子鎖了門。

進門后小木和我媽都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在沙發上坐著，我進去握住她們兩人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晚上除了小木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強忍著吃了些東西，我和我媽什么都不想吃。外面的噪聲到了晚上八點半還在持續著，我再也忍不住了，這種噪音連我都忍受不住何況是懷著孕的小木，我打算破財免災。打電話給良擇又讓他從微信里給我轉了一萬塊，我打開房門拿出手機說：

“武哥，偉哥，我把收你們的九千三百塊錢退給你們，求你們也別鬧了行不行？”

他們同時搖了搖頭，羅武說：“這點錢算什么，我們是炒房客！你以為我們是叫花子！我告訴你阿飛，不退房我們就一直喊！”

這時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跑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準備和他們拼了，我媽和小木看見趕緊攔住了我，我媽說：

“你可不能這么做，我們報警，報警抓他們。”

警察來后了解事情的經過后，把他們批評了一頓就讓他們走了。那倆人走的時候得意的看著我說：

“不退房，誰來也不行！”

第二天他們依舊來鬧事，我繼續撥打了110，經過警察調解他倆答應不會再來了，可是他倆臨走前我從武哥的嘴型中讀出了八個字：

阿飛騙子，阿飛退房！

第三天早上我怕他們來搗亂就沒有去上班，我橫下一條心如果他們敢再來，就用廚房里的菜刀解決這件事情。我泡了一壺綠茶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到了上午九點鐘果然他們又來了，這次不僅他們倆在這里瞎嚷嚷，那倆人還雇了兩個手臂上紋著青龍白虎的小痞子一起堵我家門口。真是欺人太甚，惹不過房地產商把我當軟柿子捏，我和你們拼了！我快步走進廚房拿了把菜刀沖出門外，那四人見我紅著眼拿著菜刀要砍人，立馬撒丫子下樓梯就跑，我追下樓梯繼續追趕他們，我媽和小木在后面追著我讓我回來，忽然我聽見我媽哎吆一聲摔倒了，趕緊回頭去看我媽。我媽奪過我的菜刀，我一手攙著我媽一手扶著小木回了家。回家后我媽給我說：

“阿飛，你可不敢做傻事！你要是拿菜刀傷了人，讓我和你爸可怎么辦？讓心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辦？”

對啊，我上了頭這些都給忘了，我答應我媽和小木以后肯定不會再這么沖動了。這天晚上我怕他們以后還來鬧事，我給我媽和小木說我去廠里宿舍住著，讓我媽帶著小木回老家農村養胎。

一大早送走了小木和我媽，我也去遠城化工上班了。他們見我家里沒人了，就給門上用紅色油漆噴了八個大大的字：

“阿飛騙子，阿飛退房！”

每天上下班的時候也在門口堵我，大聲喊著阿飛退房！并且逢人便說我是黑中介騙他們買了劣質房，這下幾乎我們廠所有人都知道我“坑人”的事跡了！同事們看我的眼光也多了幾份鄙視的神色，我解釋也解釋不通，感覺走路都直不起腰了！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其實哪里是他們倆買了劣質房，只是因為他們的心變成了“劣質心”！我上下班被他們從廠里的正門北門逼到了偏門西門，又逼到了偏門南門和東門，我像個耗子一樣躲著他們！

躲躲藏藏的日子到了九月底，應該是他們倆發現從這個月中旬開始全國房價又開始回暖了，所以便消失也不再煩我了，可是在這個時候由于我二十天沒去上課早已丟了那份寶貴的兼職家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