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這句話與那些典籍中記錄的一模一樣，可聽著就是有些許不同，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木野手邊他卻無法抓住。

就是這層薄薄的窗戶紙，好似隔閡了天地。

臨門一腳，亦差之千里。

蘇克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這段時間的感悟。

“它要什么，你就給什么。”

“天源是天地間的精華。”

“無法感知，沒有神海，更別說煉化天源……”

這些話語在蘇克的腦海中不斷環(huán)繞，你爭我搶，占據(jù)了他全部思維。他臉上雖然平靜，可腦中已經(jīng)炸開了鍋。就好像有什么打開了他思維的閥門，他的腦部神經(jīng)以超高速運轉(zhuǎn)著。

此時的蘇克正透過縫隙看著木野，忽然眼光一細，木野居然站起來了。

可木野的神情明顯還在困惑之中，他的身體鬼使神差地再次站到了樓梯前面。腦袋中飛速的思考上樓的關鍵，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要去登樓，

蘇克有些嘆息，腦海里那種空明的境界可是難得的機遇，卻被身體的本能給打斷了。

本能的反應都是低端的。

但低端的不一定是錯誤的。

木野此時正在自己神國中不斷穿行，要天源，我便給他天源，自己的神國中難道真的一絲天源都沒有嗎？

若是這樣，這神樹又是如何生得這般繁密？

“把選擇交給身體嗎？”蘇克繼續(xù)看著木野的情況若有所思，在他的記憶中，書確有記載，身體自行移動，一般出現(xiàn)在那些堪破瓶頸的苦修者身上。出現(xiàn)在沒有修行之人身上，這恐怕是第一次。

木野還在觀察著那孤獨的神樹，它的根須沒入神國不見，樹干上是密密麻麻的紋路，沒有滋養(yǎng)，它又是如何生存的呢。

突然間神國內(nèi)昏暗無比，空中出現(xiàn)了巨大的通道，狂風在神國里肆掠著，四周一片恐怖。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木野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上了樓梯的第一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神沉在神國的緣故，所以臉上并沒有任何反映，另一只腳也很快地落下，在第一階上站定。

而此時，木野只能抱住神樹上的一段枝椏，才不會被那巨大通道產(chǎn)生的力量吸走。神樹也被這股巨力搖得嘩嘩作響，無數(shù)翠綠的葉子被拍下，好在沒有傷及根本，仍能夠支撐。

這便是登上第一階的情況，若是其他修行者，此時神國內(nèi)的天源會被樓梯上的禁制引動。借著那巨大的通道，自神海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龍吸水，以填滿通道，進而得以上樓。但那是一個相當巨大的量。

要知道普通人從入門修煉至疊林境就要花費數(shù)年，從疊林境到繁榮境有的人也要花費十幾年，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突破。

這短短的十階樓梯，汲取的可是別人十幾年沉淀的神海！這才顯得吃飯的天賦尤為可怕，幾日便及繁榮，許多人窮極一生，甚至都無法達到她的起點。

木野可沒有時間去感嘆吃飯的強大，他抱著枝椏之際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之前的嘗試中嗎，當本能想要繼續(xù)上樓的時候，精神上的痛苦會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意識在神海中被不斷撕扯、翻飛。

但這一次，心神在神國，右腳便直接落在了第二階。

第二階是道坎。

書塔中的其他人本來沒有在意木野，想來他又會困在第一階上，可等了好久并沒聽到木野跌落的聲音。

視線從書塔一層的各個角落中集中到了木野有些瘦弱的身子上，最后集中在他那落在二階的右腿。

難道木野就要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嗎?

困于樓梯的學衛(wèi)學生不少，大部分都困于疊林境無法突破，難道這無法修行的木野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妙？一時間，書塔一層議論四起。

但木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當右腳踏上第二階的時候，痛感隨即而來。

這種痛感直接作用于神國，那是肉眼可見，神國在痛苦中崩潰著。

土地龜裂，天空崩塌，除了神樹挺拔外，其余的一切都在塌陷，木野并沒有修行的知識，但他也看得出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更為糟糕的是，自己毫無辦法。

他經(jīng)歷過算無遺策的歲月，那種城府讓他覺得生活很吃力，所以當他異世為人的時候，他想要換一種活法，用他們那個世界的語言，就是要站著把錢給掙了。

快意恩仇，順心如意。

所以他沒有理會那些勾心斗角，認定了就會果斷去做，不會有任何猶豫。就好像現(xiàn)在，他認為自己需要去登塔，就不會去懷疑，不會去想這件事的真實性。

但修行這事，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凡一個人進行陌生的事情，總會出現(xiàn)意外，而意外考驗的是一個人的心智。

木野的心智此刻正備受摧殘！

那種痛苦在神國之中被無數(shù)倍的放大了，這種瘋狂的抽取，幾乎要摧毀木野的意識。不會有修行者在神國受到攻擊的時，還將感知或者心神沉入神國，這無異于自殺。

死死咬牙的木野，看著神國崩塌的畫面，似乎有些不真實。若是沒有痛感，這種震撼的畫面足夠?qū)戇M史詩，直面一個世界的隕落。

好在痛感揪住了他的最后一絲清明，他眼中閃現(xiàn)了無數(shù)畫面。

父親看著自己，表情有些痛苦，而母親則是幫父親擦拭著鮮血，又或者是吃飯在身后沉沉的睡去，而自己面前卻是數(shù)十只荒地中的怪異生物。

自己好像不能死在這里，嗯，自己確實不能死在這里！

木野突然恢復了視力，他的眼前，是自己緩緩落下的左腳，再堅持片刻，他便可以登上這二階。

可自己的神國即將坍塌，就算強行登上這二階又有什么意義，這種想法剛剛生出就被木野無視了，自己本就不能修行，之前沒有神海，現(xiàn)在沒有神國也不會有太大差別。

一邊告訴自己考痛苦不是自己的，他一邊站在上了第二階。他清楚地感覺到肋骨開始碎裂了。

碎裂的骨片插進肉體，精神上的痛苦終于和肉體同步。若繼續(xù)下去，木野可能會命喪于登塔的途中了。

血腥味刺激著木野的味蕾。

自己的血怎么這么腥！

木野這個時候居然自嘲地笑了笑，神情一變，木野喃喃道。

“要什么，就給什么。”

“天源是天地間的精華！”

它要的能量，是精華！自己沒有天地間的精華，卻有身體中的精華，自己的血液！

可是如何將血液如同天源一般控制。

他沒有時間繼續(xù)多想，自己身體的毀滅就在這毫厘之間。

他只有一博！

他將心神沉到身體中，想要與不斷流動的血液建立溝通。可那鮮紅色的液體如同流動的死水，根本不與他做出任何回應。

更多的骨頭破碎了，若是腿骨碎裂，木野恐怕就難以站立。他并沒有氣餒，還在小心翼翼地觸碰著自己的血液，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遠比其他人多得多，血管也要粗壯得多，雖然有些意外，但木野的仍舊沒有得到血液的回應。

左腿骨碎裂，木野一下跪倒在第二階上，斷骨直接戳破了肉體，森白與腥紅提醒著圍觀的人，木野是抱有死志的！

木野已經(jīng)感覺到右腿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難道自己的推斷真的錯了嗎？一次又一次嘗試未果，木野雙膝跪地，眼看就要死去。

他孤注一擲，將心思狠狠地扎進了血液之中，這是他最后的賭注。

血液中不知從何處凝聚出一團濃稠，慢慢地將木野那最后的心神包裹，隨后變成了一團不斷變化的液體，慢慢地上升，最后停在木野神國的上空。

此時，神國之中只剩神樹和無盡的黑暗。

隨著血團出現(xiàn)，木野身體內(nèi)各處的精血形成了一道熱浪，在神國中顯現(xiàn)，涌向天空中的通道。而木野的神國也在一點點地修復，逐漸穩(wěn)定。

自己身體已經(jīng)殘破，眼下血液也要流盡，想來是無法全身而退了。

木野不知道的是，就算自己精血狂涌，自己的小心臟還發(fā)動著強有力的心跳，維持著身體的機能。

沙塵突起，圍觀的人只能朦朧地看見，木野搖搖晃晃的身體逐漸挺直，他竟然在第二階上站住了！

而他們看不到的是，沙塵之中，一縷縷紅色的能量抗衡著禁制，這才是木野穩(wěn)住身形的原因。

但事實已經(jīng)足夠震驚，一個無法修行之人，居然站上了第二階！

這驚人的消息，相信會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傳遍學衛(wèi)，木野這個名字將會受到更多的人重視。

但眼下，木野還是跌落了下來，撐過了第二階的他，已經(jīng)昏死過去。蘇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二樓飄下，招來一個綠袍游魂，抱著木野趕去休息。

他搖著扇子，回憶剛才木野登上二樓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想到那些紅色的能量，和木野雙眼間一閃而過的猩紅，望向書塔外的天空，喃喃道。

“血液凝生感知嗎？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