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托尼按約來到了佩吉·卡特的家。

在檢查完托尼的身份后，他便被單獨地留在了佩吉·卡特的房間內(nèi)。

托尼將鮮花插在了花瓶中，而后坐到了佩吉·卡特的病床前。

佩吉·卡特已經(jīng)不再如年輕時那般英姿颯爽，貌美如花，她如今滿頭白發(fā)，滿臉皺紋，瘦弱的身軀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起來是那么的脆弱和疲憊。

只是縱然如此，她的那份優(yōu)雅和理性卻仍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淡，反而越發(fā)醇厚，讓她從內(nèi)到外都在散發(fā)著這種令人敬佩和喜愛的氣質(zhì)。

“托尼，你怎么想起來來看我了？”

佩吉·卡特轉(zhuǎn)過來頭顱，目光慈祥而柔和的看著托尼，首先開口問道。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但她臉上開心的笑意，和因此而變亮了眸子卻是更加的顯而易見。

“這本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托尼的語氣比平時放輕了很多，他朝著佩吉·卡特笑了笑，又低聲說了一句：

“而且這次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你可能認識的老朋友，我想著帶他過來，你可能會開心一點。”

“哦，托尼，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的視力退化了嗎？我沒有看到房間里有其他的人。”

佩吉·卡特朝房間里掃了一眼，輕輕地搖著頭，朝托尼笑著問道。

“他想來點熟悉的登場方式。”

托尼聳了下肩，而后朝佩吉·卡特叮囑道：

“佩吉，答應(yīng)我，一會兒看到他千萬別太激動了，好嗎？我可不想被保鏢給轟出門外。”

佩吉·卡特點了點頭，臉上掛著好奇的神色道：“我越來越好奇了。”

“我只希望你們兩個不會聊的太久。”

托尼一邊小聲嘀咕了一句，一邊朝屋內(nèi)的地板上扔下了一根火柴，而后，他拿出一個比一般的火柴盒大上一半的火柴盒隨意的搖動了起來。

原本帶著笑意，充滿好奇的看著托尼的動作的佩吉·卡特在看到托尼手中的火柴盒后頓時變了臉色。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逐漸變換成了不敢相信的震驚之色。

當?shù)厣系哪歉鸩裨谒哪抗庵袩o故燃起，砰然升騰起近人高的火焰時，她的眼中更是瞬間便蓄滿了淚水，夾雜著無數(shù)的酸楚和期盼，從眼角接連不斷地滑落了下去。

火焰漸漸騰起消散，露出了站在其中的少年身影。

“華……華生？是你嗎？華生？”

佩吉·卡特驚喜期盼、酸澀哀傷，充滿了太多情緒的哽咽聲就這樣直接回蕩在了剛剛出現(xiàn)的華生的耳中。

那充沛的情感瞬間便擊中了華生的心靈，他看著躺在床上，容顏已去的憔悴女子，不知為何心中就生出了一份揮之不去的難過和酸澀來。

就好像一個不知道為了什么而奔走在世界上的人，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呼喚他的姓名。

可當他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縱然心中悸動萬分，縱然情感充沛至極，他卻依然不知道喚他的人的那張臉到底應(yīng)該按在誰的身上，他們之間曾發(fā)生過了什么樣的故事。

聽著佩吉·卡特那復(fù)雜到極致的問詢，華生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看了重新坐回椅子內(nèi)的托尼一眼，抬手揮出了一道傳送門，朝托尼道：

“你可以回家了。”

“佩吉，再見，我們下次再聊。”

托尼暗暗露出了一個解脫的表情，十分配合的走進了傳送門中。

將傳送門重新關(guān)閉后，不大的房間內(nèi)頓時陷入到了一片沉默之中。

華生走到床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抽出一張紙巾給佩吉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而后有些失落的開口道：

“對不起，我不記得之前的所有事了。

我對這個世界，只有兩個多月的記憶。”

說著，華生撤去了偽裝，顯露出來了他如今的模樣。

“你剛才叫我華生，那個‘幽靈’也叫華生嗎？

你……你能確定，我就是那個‘幽靈’嗎？”

“我確定，我很確定！

哦，華生，這么多年，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佩吉·卡特憐愛地望著華生比印象中稚嫩，但卻更加沉穩(wěn)的臉龐，眼中忍不住地再次浮現(xiàn)出來了兩行熱淚。

仿佛她深藏在心中多年，一直想要遺忘的委屈，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傾瀉的目標和方向。

“你們?nèi)甲吡耍涣粝挛乙粋€人，我想念你們，我每天都在想念你們……”

佩吉接連看了華生十幾秒的時間，才收斂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她握著華生的手，無比慶幸和感激的訴說著：

“謝天謝地，你回來了，你又再一次真實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我在，我在這里。”

華生忍著心中的暖意和酸澀，語氣放緩地朝佩吉安慰道。

看著佩吉流下的每一滴淚，聽著她說的每一句話，華生的心緒總會被勾動起來，動蕩不已。

他總感覺自己有一份十分珍貴的東西在等著他去擁抱、去沉浸、去品嘗，可他卻什么都看不到、抓不到。

他恨這種感覺。

“你能和我講講我以前的事嗎？”

華生輕呼了口氣，待兩人的情緒都平靜下來了一些后，他開口詢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我的聊天興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昂過。”

佩吉·卡特在華生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身體不好的她緊跟著便連咳了幾聲。

華生連忙拿出來了一瓶生命藥劑，遞給了她。

佩吉接過生命藥劑，有些懷念的笑道：

“你總是能隨時拿出來各種各樣的神奇物品，剛和你熟悉的時候，我一直都想把你的衣服拿過來檢查一下呢。”

佩吉將生命藥劑喝了下去，她的精神頓時便好了很多，整個人也不再顯得那么乏力虛弱了。

恢復(fù)了精力的佩吉開始和華生侃侃而談了起來，從華生怎么來到科學戰(zhàn)略預(yù)備隊，怎么選擇留下來，一直講到直接決定二戰(zhàn)走向的那場最終之戰(zhàn)。

當佩吉將故事講完時，天色都已經(jīng)暗淡了下來。

但兩人卻都沒有在意時間的流逝。佩吉再次打量起了華生不合常理的，更加縮水了的身形，而后輕嘆了一聲，感慨道：

“看看你，現(xiàn)在的你充滿了堅韌和冷靜，你比以前強大的太多了。

再次活過來，你一定付出了我難以想象的代價，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該期待你想起之前的事了。”

華生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道：

“那些經(jīng)歷塑造出來了現(xiàn)在的我，就算是痛苦，我也應(yīng)該去面對和接納，它們會讓我變得更強大的。

況且……那么珍貴的記憶，怎么能就這樣丟了呢。”

“我想讓你開心的活著，華生，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不如以往那么純粹，但至少可以讓人去體驗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只有真正的面對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不完整的我，是沒有辦法真的開心的。”

華生朝佩吉笑了笑，遞給了她一杯水。

“你的語氣真像史蒂夫呢……”

佩吉接過水，正笑著的臉龐突然間便染上了一抹憂愁。

“怎么了，佩吉？”

“你和史蒂夫是在一起陣亡的，我不知道該不該幻想史蒂夫依然還活著的可能。”

佩吉盯著手中的水杯，臉色復(fù)雜的說道：

“你失去了記憶，我們也就不知道那架飛機墜落到了哪里，也就不能去確認史蒂夫的……狀態(tài)。

還有紅骷髏，你是和他同歸于盡的，如果你沒死，那他會不會也并沒有真正的死亡？

讓你變成這樣的狀況，除了九頭蛇的邪惡人體試驗，我目前想不到其他的情況。

我真的害怕，那場最后的結(jié)局，是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進行的。”

“我會盡量想起來的。”

華生抬頭朝佩吉保證了一句，目光也在轉(zhuǎn)瞬間變得堅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