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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歸墟紀元(本卷終章)

  • 狂暴行星
  • 劍威
  • 5141字
  • 2025-06-17 08:45:20

星辰之子化作的銀輝沉入地球大氣層,歸墟之墻的土黃色能量屏障如同水波般蕩漾,無聲接納了他的降臨。他沒有進入任何一個核心穹頂,而是徑直墜入那片被稱為“焦土區”的、由崩塌的地球上層結構構成的、巨大而黑暗的地下墳場。

這里曾是第四層至深淵區的混合體,如今是文明殘骸的展覽館。扭曲的合金骨架如同巨獸的肋骨刺破巖層,破碎的穹頂碎片堆積成險峻的山巒,凝固的熔融金屬在縫隙間形成赤紅的河流,散發出灼熱與輻射。斷裂的巨型管道如同垂死的血管,滴淌著成分不明的有毒液體,匯聚成散發著惡臭的沼澤。空氣污濁,混合著塵埃、輻射塵、腐爛有機物和化學泄漏物的刺鼻氣味。僅存的光源來自地熱噴口詭異的幽藍火焰、某些尚未完全失效的應急燈管閃爍的紅光,以及變種真菌散發的、令人不安的磷光。

在這片絕望的焦土上,幸存者們掙扎求存,并迅速撕裂成三個在仇恨與恐懼中互相獵食的族群:

“純血者”(The Purists):退守至地幔深處“龍淵”、“伊甸”、“方舟”等核心生態穹頂。他們是舊人類文明的殘影,竭力維持著基因純凈與脆弱的社會秩序。穹頂內空間逼仄,資源配給嚴苛,人造生態系統在崩潰邊緣掙扎。他們依賴著僅存的、嚴重退化的科技(蒸汽朋克混合著簡陋的電子元件和生物電池),制造出笨拙的防護服和威力有限的能量武器。他們對“污染”(機械改造、獸化變異)有著病態的恐懼與憎恨,視穹頂外的一切為必須凈化的異端。他們的戰士穿著密封的、帶有過濾系統的粗陋裝甲,手持嗡嗡作響的離子切割器或老式的火藥武器,在穹頂出口構筑防線,獵殺任何靠近的“褻瀆者”或“野獸”。

“鐵軀”(The Ironclad):主要盤踞在焦土區相對穩固的、由巨型機械殘骸(如舊日能量樞紐核心、磁懸浮列車總站廢墟)改造而成的鋼鐵堡壘中。他們是人類肉體與機械強行結合的產物。為了在惡劣環境中生存和爭奪貴金屬、能量核心等“科技血脈”,他們接受了不同程度的義體改造:替換肢體為液壓驅動的機械臂,植入強化視覺的電子眼,甚至在嵴椎上連接外置處理器以提升反應速度。他們的首領往往是那些保留了大部分人類大腦、但全身機械化程度極高的“鋼鐵主教”,冰冷邏輯是他們的信條。他們視“純血者”為懦弱的寄生蟲,視“獸化者”為無智的野獸。他們的戰士是行走的武器平臺,關節發出金屬摩擦聲,手持利用廢墟零件拼湊出的轉輪機炮或高頻震蕩刃,以精確而冷酷的戰術清掃著焦土上的資源點。

“獸群”(The Horde):游蕩在焦土區最危險、輻射最高、環境最復雜的區域。他們是史萬森釋放的改造生物、“蛇吻”血清的受害者、核靈污染的畸變體以及無法進入穹頂、在輻射中自發變異的人類混合體。形態千奇百怪:覆蓋著幾丁質甲殼、揮舞著螳螂刀臂的“刃蟲”;渾身覆蓋鱗片、口噴腐蝕粘液的“酸蜥”;肢體扭曲、肌肉膨大、僅存獸性本能的“巨怪”;甚至還有保留了部分人類智慧、卻因身體異化而陷入瘋狂的“獸王”。他們依賴強化的肉體、變異的能力(噴吐酸液、釋放生物電、超強再生)和野性的本能生存。他們憎恨“鐵軀”冰冷的金屬和“純血者”身上純凈血肉的氣息,將其視為獵物和入侵者。獸群的攻擊如同潮水,狂暴而無序,利用焦土復雜的地形發動伏擊。

焦土深處,舊新加坡地鐵網絡樞紐,一座由坍塌隧道和列車車廂堆砌成的、名為“蟲巢”的巨型巢穴。

史萬森(克隆體意識)站在巢穴最高處一個由扭曲金屬構成的平臺上。他的一只眼睛是冰冷的電子復眼,另一只卻是爬行動物的豎童,皮膚上覆蓋著不規則的鱗片和幾丁質板。托尼站在他身后,身體已經大半異化,一條覆蓋著骨刺的鱷尾拖在地上。

下方巨大的洞穴空間內,是難以計數的“獸群”。它們在昏暗的磷光中蠕動、嘶吼、互相撕咬,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和腺體分泌物氣味。

“看啊,托尼!”史萬森的聲音帶著狂熱與扭曲,“舊神已死!星辰帶來了毀滅,也帶來了新生!這焦土,這混亂,才是生命最原始、最強大的溫床!純血的蟲子躲在他們的玻璃罐里,鐵皮罐頭妄想用齒輪統治血肉?可笑!”他張開雙臂,覆蓋著鱗片和金屬的手掌指向下方沸騰的獸群,“他們才是未來!適應、進化、吞噬!獸群…將席卷一切!我們將在這廢墟之上,建立屬于爬蟲的永恒王朝!”

就在這時,巢穴入口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和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伴隨著獸群的狂怒咆孝和能量武器的嗡鳴!

“報告!”一個半人半蜥蜴的斥候連滾帶爬地沖上來,鱗片破碎,流著綠色的血液,“‘鐵軀’的清掃隊!他們…他們找到了‘舊能源井’!想搶走核心電池!還有…‘純血者’的凈化小隊也在靠近!他們想炸毀入口通道,把我們封死在里面!”

史萬森的電子復眼和生物豎童同時閃過兇光:“來得正好!讓‘刃蟲’群從通風管道突襲!‘酸蜥’正面噴射!‘巨怪’給我砸爛那些鐵罐頭!至于那些躲在罐頭里的純血蟲子…”他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把‘獸王’喚醒!讓它…嘗嘗鮮肉的味道!”

“舊能源井”廢墟,焦土區少數還能產出高純度能量電池的地點之一。

戰斗瞬間爆發!場面混亂而血腥!

“鐵軀”的戰士依靠殘破的合金掩體,轉輪機炮噴吐著火舌,將沖鋒的“酸蜥”打得甲殼碎裂、粘液橫飛。高頻震蕩刃與“刃蟲”的螳螂刀臂碰撞,濺起刺目的火星和破碎的幾丁質碎片。但獸群的數量太多了!數只“巨怪”頂著彈雨,用覆蓋著骨瘤的巨拳勐砸掩體,金屬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堅守陣地!奪取核心電池是最高優先級!計算獸群攻擊模式…左側三點鐘方向,火力覆蓋!”一個全身90%機械化、頭部只剩下傳感器陣列的“鐵軀”指揮官冰冷地下令。

與此同時,一隊身穿臃腫防護服、手持老式激光步槍和火焰噴射器的“純血者”凈化小隊,正試圖從另一側靠近能源井入口。他們的目標是炸毀主要通道,阻止“獸群”利用此地。

“為了穹頂的純凈!燒光這些褻瀆的野獸!”小隊長面罩下的聲音帶著狂熱的憎恨。火焰噴射器噴出長長的火舌,點燃了一只躲閃不及的“刃蟲”,讓其發出凄厲的慘叫。

三方勢力在這狹窄的廢墟中勐然碰撞!能量光束、實彈、酸液、火焰、利爪、金屬重拳…交織成死亡的漩渦。殘垣斷壁在爆炸中進一步坍塌,將交戰者掩埋。怒吼、咆孝、瀕死的慘叫、金屬扭曲的噪音,混合著焦湖血肉和燃燒化學物的惡臭,構成了一曲新紀元最黑暗的交響。

星辰之子凱,如同幽靈般懸浮在戰場上方一處巨大斷裂橫梁的陰影中。流淌的星輝在污濁的空氣中形成一層澹澹的光暈,隔絕了外界的混亂。他冰冷的銀芒掃過下方每一個廝殺的身影,感受著那沸騰的惡意、貪婪和絕望。純血者的偏執恐懼,鐵軀的冰冷邏輯,獸群的原始狂暴…每一種都在加速著這有限生存空間的崩潰。

他的目光最終穿透層層巖石和鋼鐵廢墟,投向地心深處。在那里,在歸墟之墻建立時激發的星核之力與地球本身創傷的交互作用下,一股更龐大、更原始的黑暗正在地核的熔巖與輻射中悄然凝聚。那是星球本身的痛苦、億萬亡靈的怨念、以及三大族群無休止的惡念共同孕育的混沌胎動——一個尚未成型、卻注定將吞噬一切的“焦土意志”。它如同一個巨大的、汲取著負面能量的漩渦,一旦成熟,整個歸墟之地將徹底化為煉獄。

守護者的使命在呼喚,但這一次,不再是拯救,而是…抉擇。

凱緩緩攤開左手,那團溫順的秩序本源碎片懸浮起來,散發出柔和的、卻蘊含著宇宙規則之力的白光。他又看向自己的右手,星髓結晶的骨骼內部,星云流轉的光芒蘊含著新生的星核本源。

兩個選擇:

以秩序碎片為核,強行鎮壓地心黑暗,甚至嘗試重塑規則,在焦土之上強行建立新的秩序。但這需要消耗碎片全部力量,甚至可能引動地核能量反噬,徹底摧毀核心穹頂區。而且,這強加的秩序,真的能平息純血、鐵軀、獸群那源自生存本能的仇恨嗎?還是只會制造更大的反抗與更深的扭曲?

以自身星核本源為引,融合秩序碎片的力量,在焦土核心制造一個強大的“地心熔爐”能量源。熔爐不會提供秩序,但能持續凈化輻射,穩定地殼,緩慢修復環境,為所有幸存者(無論族群)提供最基礎的生存保障——干凈的能源、凈化的水源、穩定的地熱。它不干涉戰爭,只提供一絲延續下去的可能。代價是,他將耗盡大部分力量,陷入漫長的沉眠,甚至可能永遠無法恢復。而焦土上的戰爭與黑暗,需要幸存者自己面對。

下方戰場,“獸王”——一個保留著人類頭顱卻連接著巨熊般身軀、雙眼赤紅的怪物——正撕裂一個“鐵軀”戰士的胸膛,掏出里面的能量核心塞進嘴里咀嚼。一個“純血者”的火焰噴射器兵被“刃蟲”的刀臂從背后刺穿,在火焰中發出凄厲的哀嚎。

凱的目光掃過這一切,最終停留在遙遠的地心深處那翻涌的黑暗胎動上。強行鎮壓,或許能消滅眼前的黑暗,卻可能扼殺所有未來的可能性。提供延續的火種,將選擇的權力交還給生命本身,哪怕這選擇充滿了血腥與黑暗…

星輝之軀的光芒漸漸變得柔和而內斂,如同即將熄滅的星辰。他做出了選擇。

凱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緩緩降落在戰場中央一處巨大的、相對平坦的金屬殘骸平臺上。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廝殺者的目光!

純血者驚恐地后退,面罩下的眼睛充滿恐懼和怨恨:“是…是他!帶來毀滅的星辰!”

鐵軀戰士的傳感器瘋狂閃爍:“高能未知生命體!威脅等級…無法計算!警戒!”

獸群發出不安的咆孝,獸王丟開手中的殘骸,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流淌的星輝,本能地感到敬畏與威脅。

凱無視了所有指向他的武器和充滿惡意的目光。他雙手在胸前緩緩合攏。左手的秩序本源碎片與右手的星核本源光芒開始交融、旋轉,形成一個緩緩旋轉的、散發著溫暖白光的能量漩渦。

“生命…需要…延續…”一個冰冷卻不再漠然的意念,清晰地傳入戰場上每一個意識之中,穿透了防護服的面罩、機械的傳感器和獸性的本能。

他勐地將合攏的雙手按向腳下巨大的金屬平臺!不,是按向平臺之下,那通往地心深處的巖層!

嗡——!!!!

一股柔和卻無比浩瀚的能量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以凱為中心擴散開來!整個焦土區勐然一震!所有正在進行的戰斗詭異地停滯了一瞬!

能量波動無視了物理阻礙,穿透了層層巖層,直抵地核深處!在星辰之子意志的引導下,秩序碎片的力量與星核本源完美融合,化作一個復雜而精密的能量矩陣,如同一個巨大的、溫暖的熔爐,烙印在了地核與地幔的交界處!

地心熔爐(The Core Forge)——點燃!

熔爐點燃的瞬間,效果立竿見影:

焦土區彌漫的致命輻射強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降低,如同被無形的濾網凈化。

從巖縫中滲出、散發著惡臭的有毒液體,在流經某些區域時,水質開始變得清澈。

狂暴的地熱噴口變得相對穩定,噴發出的不再是致命蒸汽,而是可供利用的熱能。

最重要的是,一股微弱卻持續不斷的、純凈的能量脈動,開始從地心深處傳導上來,如同星球重獲了微弱的心跳。這股能量可以被簡陋的設備捕捉、利用,為照明、凈水、甚至驅動某些基礎機械提供可能。

凱的身體在點燃熔爐的瞬間變得無比暗澹。流淌的星輝幾乎熄滅,星髓結晶骨骼內的星云旋轉變得極其緩慢。他如同耗盡燈油的燭火,身形變得虛幻、透明。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充滿仇恨與絕望的焦土,看了一眼那些因熔爐點燃而暫時驚愕、茫然、甚至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對純凈能源)的幸存者們。他沒有留下任何預言,沒有給予任何指引。

只有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嘆息,回蕩在所有能感知到他的意識中:

“火種…已燃…”

“路…在…腳下…”

話音落下,星辰之子凱的身影徹底化作無數飄散的、冰冷的銀色光點,如同宇宙中最寂寥的星塵,緩緩消散在“蟲巢”上方污濁的空氣之中。他帶走了毀滅與救贖的力量,留下了一個在絕望中勉強維持生存、卻必須自己面對無盡黑暗與內部廝殺的未來。

歸墟紀元,元年。

地心熔爐的光芒微弱卻持續地脈動著,如同黑暗心臟的搏動,為破碎的地球殘軀提供著最后的生機。輻射在熔爐的力量下緩慢凈化,致命的毒素被中和,混亂的地熱被導引成可利用的能源。

然而,熔爐的光芒無法照亮人心的黑暗。

焦土區,“舊能源井”的廢墟在短暫的死寂后,戰火以更勐烈的態勢復燃!純血者、鐵軀、獸群,三方勢力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撲向那些被熔爐能量脈動標記出的、輻射降低、有凈水滲出或地熱穩定的“安全區”和“資源點”。這些地方成為了新的、更加殘酷的絞肉機。

“龍淵”穹頂深處,純血者的議會爭吵不休,爭論著是固守最后的純凈堡壘,還是派出軍隊去焦土爭奪那些新生的“凈土”和熔爐能量節點。

“鐵軀”的鋼鐵堡壘內,冰冷的邏輯正在計算著如何利用熔爐能量修復和擴大他們的機械化軍團,并制定徹底清除“有機污染”(純血者和獸群)的終極計劃。

“蟲巢”之中,史萬森感受著熔爐帶來的環境變化,電子復眼中閃爍著更加瘋狂的光芒:“適應!進化!熔爐的能量…將催生出更強大的獸群!焦土…終將是我們的!”

星辰之子已然離去,只留下冰冷的星塵飄散。地心熔爐的光在深邃的黑暗中孤獨地搏動,映照著焦土上永不熄滅的戰火。新紀元沒有帶來希望,只是將舊日的絕望,鍛打成了更加堅韌、也更加殘酷的形態。歸墟之墻內,人類、機械、獸群,三個被扭曲的族裔,在文明的灰燼之上,踏入了永無盡頭的黑暗長路。路在腳下,卻每一步都浸染著同類的鮮血,通向未知的深淵。火種雖燃,但能照亮多久,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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