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勞務市場過去不遠就是一大片工地，正在修購物中心。再走一段就是沿河建的市民公園。正值傍晚，很多人在這里散步和鍛煉。

公園里面有個圓形廣場，離河邊不遠，有不少人在那里做生意。誠哥就這么迷茫的走著，無意中走到了河邊。

一個塑料圓筆筒沿著草坪沿著他的腳，向河水里滾去，有個女聲在后面喊，“大哥，幫我撿一下筆筒。”

誠哥疾步上前，抓住了筆筒。回過身，看到一個十七、八的女孩在沖他笑。

這個女孩長得很甜很陽光，誠哥注意到女孩少了一條腿，坐在小板凳上沖他招手。

誠哥送筆筒過去，女孩微笑道，“謝謝這位大哥。”

女孩身邊擺著畫架，原來她是給行人畫像做小生意的。女孩招呼誠哥坐下，說為了謝謝他，為他畫一幅素描。

誠哥原本想離開，一來自己實在無聊，二來也是看女孩是個殘廢，就坐下了。

女孩認真的幫他畫素描，很快就畫好了，誠哥看看，畫的還真不錯。

“多少錢？”

“不要錢。”女孩笑著說，“今天你幫了我，我就送你了，作為今天關門的作品。”

“這，不合適吧？”

“沒啥了，大家都互相幫助，哪里那么多計較。”

女孩收拾畫板和畫筆，背在身上，架著雙拐，艱難的離開廣場。

誠哥追了上去，問，“美女，你住在哪里？”

“師范附近的春天小區。”

“路挺遠的，我背你回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女孩有點驚訝。

誠哥有點不好意思，“哦，過了公園到春天小區正好有一大片工地，地上很難走，你架著雙拐不方便，不如我背你回去，就當今天的畫錢了。”

女孩一笑，“好呀。”

誠哥背著女孩走回了春天小區。

02

這是個很老的小區，里面大部分居民都是退休老人。女孩租了一個很小很陰暗的地下室，在地上放了一塊舊門板，用磚頭壘起搭了一個臨時床鋪。地上有一個電磁爐，和一些簡單的廚房用品。床頭有幾個紙箱子，摞在一起形成一個簡易“衣櫥”。整個屋子還算干凈整齊。

女孩雖然只有一條腿，但是做事情卻很麻利，毫無負面情緒。

這個女孩身材很好，面容也很嬌美，洋溢著青春的氣息。真可惜是個殘疾人，誠哥心中暗自感嘆。

“你吃晚飯嗎？要不和我一起做吧。”女孩主動邀請道。

“我背你回來還蹭飯吃？”

“看你說的，我總是一個人吃飯，有個人陪陪也不錯。”

“也好，那你等等我。”

誠哥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帶回來晚餐的菜。女孩開始收拾晚飯，誠哥很好奇的看著女孩一只拐杖一條腿，很快做出了兩菜一湯。

“今天托你的福，可以吃的豐盛一點。”女孩給誠哥盛了一碗飯。

誠哥邊吃邊看女孩，女孩明白了誠哥的心思，主動介紹自己。

03

女孩是四川人，家在一個小縣級市，一條腿就斷送在一次地震中。當時房屋倒塌，父母為了保護她，雙雙遇難，只剩下她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是當地美術館館長，已經退休了，父親生前是學校教藝術的老師。女孩自小學習跳舞，一心想考中央芭蕾舞學院，可惜，命運完全斷送了她的夢。

“我爺爺一直讓我開心起來，不能跳舞可以做別的。”女孩接著說，“我自小美術也很好，這次是來考美術學院的。一到了這個大城市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差太多，考生都是強中強。既然沒有希望考上美術學院，我就準備報考師范學校，將來當美術老師。”

“你每天去給人畫像掙生活費？”

“也不光是。畢竟爺爺老了，只有退休金，我們不富裕。但是給別人畫像的時候，也可以鍛煉自己畫畫的技術，以后考試有把握一些。”

“生意如何？”

“還可以吧，大家看我是個殘廢，多少都會照顧我生意一下。我也不多要，讓他們看著給。”

“你沒有傷心過嗎？再也不能跳舞了。”

“傷心過，都想自殺過。但是爺爺說了，這有用嗎？總得面對現實吧。我考不上美術學院，不怪別人，自己美術天賦不夠，那就做自己能做的。”

女孩說完，有點好奇的看看誠哥，“你是為了什么想不開呀？”

誠哥樂了，“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往河邊扔的筆筒？以為我要去跳河？”

女孩也樂了，“你今天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臉色好嚇人，我真怕出事。這里離勞務市場不遠，總有人從那里出來想不開。”

“哪里那么容易去死呀？如果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也好。”

“我爺爺也總是這么說。”

“你叫什么？”

“宋婉婷。”

“到底是藝術世家，起的名字都這么文縐縐的。”誠哥有點不好意思，“我是個粗人，真的記不住。”

“我小名叫念念，你就叫我念念吧。”

從念念那里出來，誠哥心情好了很多，也慚愧很多。念念比自己更難，還能這么堅強的活著。

04

從那天起，誠哥堅持早晚背念念去廣場做生意和回住處。沒有事的時候，就坐在念念的攤子旁邊，看她畫像。或者給她做模特，讓她畫自己。

隔三差五的，誠哥會在勞務市場找到一些零活，比如給人家送送貨呀，等等。誠哥每天過的混混耗耗的，也就打算這么混下去了。

誠哥整天混日子，茜茜和顧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又不知道如何勸解他。

日子又過去了幾個月，念念的爺爺來看念念，聽說了誠哥，也見到了誠哥。

老爺子雖然上了歲數，又失去了兒子媳婦，但是看上去很硬朗，精神頭也很飽滿。

他請誠哥到一家小飯館吃飯，老爺子年齡一大把，酒量還不錯。

幾杯酒下肚，老爺子就勸誠哥，“孩子，看你是個實誠人。真心勸你一句，不要再打零工了。打零工混的了一時，過不了一輩子。你還年輕，要奔個前途。”

“我這個樣子，哪里來的前途。”誠哥下意識的看了自己左臂一眼。

宋爺爺說道，“孩子，我看你這胳膊，沒有斷就有治。北方還是發展慢，去南方吧。你現在要的，是自己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