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了走了以后,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婆子帶著丫鬟進屋來服侍張容兒洗漱。
這個婆子姓姚,人稱姚婆子,其行走之間,步伐輕盈,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個有修為的人,這個姚婆子原本是曾清芳的奶娘,深得曾清芳的信任,自從曾清芳生下張容兒以后,就把姚婆子調到了張容兒身體服侍,張容兒在前世只記得在劉氏進門沒多久,這個婆子就消失了,從那以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現在想來,只怕不是自己奔了前程,就是被劉氏給害了。
姚婆子進屋后,聲音有些威嚴的道,“小姐,您該洗漱了!”
張容兒目光有些幽深的道,“姚媽媽,一大早就沒見著你,你到哪里去了?”
姚婆子惶恐的道,“小姐找奴才了?可是下人服侍得不好?小姐,是不是杏兒和珠兒那兩個賤蹄子又欺負小姐年幼,背著人欺負小姐了?小姐,等奴婢去好生教訓那兩個小蹄子!”
張容兒看她表情后,聽她這般語氣,淡淡點了點頭,道,“沒人欺負我!倒是姚媽媽,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
姚婆子聽著張容兒追問,臉上悲憤仇恨的神色一閃而過,但接著,又若無其事的道,“沒什么事,就是外管事吩咐奴才去幫忙清點庫房罷了。”
張容兒聽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姚婆子一眼,也就不再多言。
而丫鬟們當下也拿了漱口水等遞給張容兒,張容兒洗漱完后,旁邊的丫鬟在姚婆子的指揮下,給她挑選了一件純白色的素服穿上,張容兒在姚婆子說白色衣服時,臉色怔怔的,再次深深的看了姚婆子一眼。
而其后,當丫鬟給她梳好頭發,姚婆子則在看到張容兒沒有反對后,給張容兒選了兩個白月雕刻的蝴蝶簪子,別在了張容兒的包包頭兩側。
姚婆子這是叫張容兒為曾清芳守孝呢,記得前世的時候,也是這個時候,張容兒因為受了丫鬟杏兒的蒙蔽,結果穿了一件紅色的衣服,且滿頭珠翠的,去見了劉氏,結果不但被人被恥笑沒良心,還落入了劉氏的圈套。
當然,在今天,就算沒有姚婆子的提議,張容兒也會一身素色的,一來是為生母守孝,二來,在劉氏大喜的日子卻穿成這樣,自然是打劉氏的臉!當然,在大喜的日子看到這樣一身,也是給劉氏一個“好兆頭”!
等張容兒收拾好一切以后,外面一個丫鬟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小姐……小姐……”
“如夢,怎么一點規矩都沒有?而且,沒有小姐的吩咐,你闖進來做什么?沖撞了小姐怎么辦?來人……”
張容兒還沒說話,旁邊一個丫鬟倒張口給如夢安了一個沒有規矩,張容兒冷冷的看向那丫鬟,這個丫鬟的名字她不記得了,只是聽她說話,便知道又是個背主的,她正要說話,旁邊的姚婆子則搶先道,“好個賤蹄子,小姐還沒說話呢你倒端起譜來了?說到規矩,紫蘇你這丫頭第一個就是個沒規矩的!”
“姚婆婆,奴婢……奴婢是為了小姐好啊!”
姚婆子則根本不給那丫鬟多言,只對張容兒道,“小姐,這個紫蘇沒有規矩,拉下去掌嘴可好?”
“但憑媽媽管教!”
姚婆子一揮手,她身后的兩個婆子就拖了那紫蘇出了房間。
張容兒這時道,“如夢,你怎么回事?怎么做事毛毛糙糙的!”
如夢目光有些喜意的道,“小姐,你早晨要我去除非端的熱水,我……我端來了!”
“真是沒用,這都什么時辰了?退下吧,本小姐現在不需要了!”
“是……”
如夢退下了,她在退下以前,沖張容兒眨眼,張容兒心里一定,看了她一眼當做鼓勵,但面上卻對她冷冷淡淡的,好像一點也不喜歡這樣一個丫鬟。
而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接著,張容兒的房間門被推開,一個看著和善的婆子帶著兩個長相普通的丫鬟走了進來。
那婆子見姚婆子也在,面色淡淡的,只轉頭對張容兒和善的道,“小姐,老爺派我來接你到前廳去給夫人請安。”
這個婆子是在曾清芳去世后進入府里的婆子,人稱高媽媽,進府后很得用,很快就替代了原本的內院管事婆子陳媽媽,成為了新的兵馬元帥府內院管家。
這個高媽媽張容兒前世也是知道她的,長著一張慈善的面孔,說話也輕聲細語的,但卻沒少安排下人克扣折辱她,可以這么說,劉氏當初能進府的第二天就能動手毀了張容兒的靈根,這個高媽媽功不可沒。
高媽媽說完話后,姚媽媽正要發怒,張容兒手一抬,作勢讓姚媽媽扶著她,但手,卻輕輕的握了姚媽媽一下,姚媽媽心里一驚,要說的話就停了下來。
只聽張容兒道,“是嗎?那請高媽媽帶路吧!”
高媽媽對張容兒的表現有些疑惑,面色和善的道,“小姐,你放心,新夫人進門后,就是你的母親,小姐以后有福了,新夫人長得又漂亮,又得老爺歡心,即便夫人有自己的孩子,即便老爺心疼夫人,寵愛夫人,但府里,小姐也多了一個人疼呢!”
張容兒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高媽媽說的是,我多了一個人疼呢,新夫人這樣好,以后我定會好好的回報新夫人的。”
高媽媽聽到這意料之外的話后,心里咯噔一下,抬頭,有些審視的看著六歲的稚童,見高媽媽看過來,張容兒雙目天真純潔的看向她,道,“怎么了?高媽媽,我剛才說的話不對?”
高媽媽看到那雙眼睛后,再看到旁邊的姚媽媽,心里有些明悟,轉頭,依然慈祥的對張容兒道,“好孩子,難得你有心了!”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大廳,而大廳里,穿著紅色衣服,神情絕美的女人端坐正中,正雙目殷殷的看向大門處,她神色好像有些期待,又好像有些緊張和害怕似的,眉頭也跟著微微的皺著,旁邊的張天河見狀,道,“別怕,容兒才六歲,許是下面的下人挑唆她不早起,但你放心,她絕對不是一個頑劣的孩子。”
劉氏眼里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但接著,聲音卻溫柔不已的道,“夫君,你說容兒是不是還惦記著曾氏,所以……”
張天河卻雙目陰冷之色一閃而過,冰冷的道,“她敢!身為我張家的子女,孰輕孰重,她定會明白的,從今以后,月兒,你就是她的母親,她只有你一個母親,這個府里,沒有曾氏,從來沒有曾氏,以后,誰敢再提起曾氏的名,就亂棍打死!”
張天河一番話說下來,下面的人對劉氏越發的敬畏了,而就在這時,外面有下人道,“老爺,夫人,小姐來了!”
說話之間,張容兒由高媽媽領著走進了張天河和劉氏跟前。
劉氏是個長相非常貌美的人,只見她眼波流轉之間,媚態橫生,聲音溫軟得好像讓人骨頭也酥了,道,“這就是容兒?真是好孩子,來,來,到母親身邊來!”
劉氏這聲“母親”,如果是個真正的六歲小孩,只怕都會被激怒,畢竟生母才剛剛過世三個月而已,又怎么會叫一個陌生女人做母親?何必,還有之前的杏兒,高媽媽等人挑撥呢??
可惜……
只聽張容兒滿臉欣喜的看著她,真的直接走到她身邊,且坐到她懷里,大聲道,“母親?你真是我母親?”,她說話之間,滿臉的依戀之色。
旁邊的張天河見狀,眼里的神色安慰,而劉氏和旁邊的高媽媽等人,臉色都有些愣愣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下一刻,只見張容兒伸出手,忽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劉氏的臉上抓了一下,只見劉氏“啊”的一聲尖叫,眾人一看,就都看到劉氏的臉上,有著一個血紅色的指甲印。
張天河大怒道,“大膽……”
只是張天河還沒有說完話,張容兒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下子,大家都愣住了。
張天河愣了一下后,怒道,“張容兒,誰教你抓你母親的臉的?說,快說是哪個賤卑!”
張天河說著話,目光凌厲陰冷的看向旁邊的姚媽媽。
而張容兒則抽抽搭搭的道,“沒……沒有人……教我……嗚嗚……不是說我母親……死了嗎?死人的皮膚……怎么有溫度?我……我沒有……要抓她……妖怪……爹爹……我害怕!”
最后那句嬌聲的“爹爹,我害怕!”,到底讓張天河有些心軟,畢竟,張容兒到底是他的親骨肉,在之前,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也有了感情,他想著這孩子生母死了,自己忙著娶親,也沒怎么去安慰孩子,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當下里,便揮手對著劉氏施展法術,而頃刻之間,劉氏臉上的痕跡,就完全消失了。
張天河道,“月兒,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
劉氏心里暗恨,面上卻不顯,依然溫柔的道,“看老爺說的,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更何況這孩子也可憐,這幾個月里你忙著政務,只怕也沒時間照顧孩子,都不知道孩子餓著渴著沒,也不知道下人們照顧得可盡心不!”
張天河立即道,“月兒,這不有了你了嗎?”
“老爺……”,余音繚繞的撒嬌著,順帶飛了一個含羞帶怯的媚眼,卻看得張天河心里一陣癢癢,目光也變得有些灼熱起來。
高媽媽這時在一旁道,“老爺,小姐從起床到現在,也沒有吃早飯呢!”
劉氏當下就無線心疼的看著張容兒,道,“可憐的孩子,只怕早給餓壞了,銀霜,快去把我熬著的瓊果液端上來給小姐。”
“是,夫人!”
銀霜當下朝旁邊走去,而片刻后,一杯子帶著濃郁異香,一聞就讓人想流口水的食物被端了上來,只聽銀霜道,“夫人,瓊果液端來了!”
“恩,端給小姐吧!”
張天河這時在一旁聞到香味,有些好奇的道,“夫人,這是什么?”
“老爺,這是美容養顏的瓊果液,是我娘家人為我尋的,本來打算自己使用的,不過容兒還沒吃早飯了,就先給她吃吧!”
“夫人……你真是,別寵著這孩子,她還小,你自己吃吧!”
“我和容兒畢竟第一次見面,就是再難得的東西,只要給孩子吃,也是值得的!”
“夫人,你真好!”,張天河滿目神情的看著劉氏,轉頭,目光深深的對張容兒道,“既然是你母親的一片好心,你就吃了吧!”
真的是好大的一顆“好心”呢!
一顆奪人性命的好心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