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圈其實是一個染缸,你要么切別人,要么被人切。
時至今日,總體還是零和游戲,有多少幸福就要多少痛苦。
資本江湖上依然還是內幕交易、聯手坐莊,套利、尋租橫行,手法還是那樣赤裸裸,只是面孔變了。原來是地下,現在是合法;原來是大戶,現在是機構;當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目送江湖上一個個“不老”的股神紛紛走下神壇,現在還有多少人相信靠公平交易就能夠換來財富呢?但是所有的成功者人都會聲稱他的財富是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獲得的,因為那是他們所堅持的人性之光。
的確,財富的背后不可能是陽光高照,甚至有點灰暗,這就是真實的人生。
阿五,本名叫陳東宏,身高將近一米八,梳一個大背頭,額頭倍亮,吃得苦,霸得蠻,家里有兄弟姐妹六個,輩分排行老五,小名叫阿五。
三年前,阿五所在的公司——榮正股份在中小板上市后,他辭去所有的董事、管理層職務,將股份分兩年全部套現,在新西蘭買了偌大一個農場,天天擠牛奶、去海邊釣魚、打高爾夫,皮膚曬得跟個黑人一樣,過上財務自由的瀟灑生活。
阿五小時候家里非常窮,不過人很聰明,又能吃苦,雖然第一年家里遭遇變故沒有考上大學,第二年他下苦功夫復習一年,結果一不小心成了縣里的高考狀元,考上清華大學。
不過,大三的時候阿五卻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太過癡迷圍棋,結果四科沒及格被學校辭退了。
回到家以后,阿五不想重新復習參加高考了,“真的沒有臉面面對含辛茹苦的媽媽!無顏面對昔日的老師!”阿五后來對手下說。
湘西的農村臟亂差,幾乎沒有什么工業,除了當公務員沒有其他正兒八經的職業。阿五只能打流,也就是到處亂逛。
當時正值中日圍棋擂臺賽火爆一時,圍棋熱席卷全國,村里到處是圍棋館,五毛錢一盤,下完為止,也誕生了一個新的江湖職業——圍棋擺攤,就是地上擺著一副殘局,執黑執白均可,執黑先行,賠率1:5,執白后行1:20,一塊錢起押,旁邊人可以跟投。
阿五從學校被退回老家后,家里待不住,天天往外面跑。媽媽看他心情不好,也就隨他便。
阿五出門后直奔村里人最多的圍棋攤子,站在旁邊,也不出聲,一看就是整整兩天。要知道,我國圍棋歷史近2000年,有名的殘局多得很,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卻暗藏無限殺機,走錯一步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攤主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宰好幾個,穩賺不賠,當然棋局每天都換,不然被看出破綻,攤主還吃什么?
看到第三天,阿五決定出手了,壓5塊執白。周圍的人一看:“哪來了個愣頭青,敢執白?”紛紛壓攤主贏,籌碼達到100多塊。
只見阿五不慌不忙,一手叫吃,跟著一個倒撲,白棋就地提出一只眼,邊上棋竟然成雙活形狀,瞬間中間黑大龍就無路可逃。
攤主滿頭大汗,周圍人群一看大事不好,撿起錢紛紛開溜,最后攤主乖乖交出100塊了事。
阿五從此名聲大震,不到半個月的工夫,村里絕對多數圍棋攤都被他收拾了。
此后,只要阿五走到哪個攤位,攤主都會悄悄塞給他5塊錢消災,一圈下來竟會收50多。
“我在大二的時候已經是業余五段了,他們那點雕蟲小技當然是小兒科了。”阿五說。后來很多中小學生慕名前來拜師,阿五竟成了村上的圍棋名人,江湖外號“快刀阿五”。
一個月下來,阿五的收入比阿五母親一年納鞋底所得的收入高出多少倍,他把收入的大部分都給了母親。大妹在上大一,小妹馬上就要高考,都需要錢,剩下的阿五存了起來。一年下來,阿五竟然也攢了三千多塊。
這時,原來小學的幾個同班同學大學畢業了,因為工作找得不理想,估計也是受到圍墻上隨處可見的“少生孩子多養豬”的啟示,決定回家創業——養豬。
當邀他入伙時,阿五沒有絲毫猶豫,究竟教學生下圍棋只是小本買賣,將來想要靠它糊口,沒戲。據說“大學生不當國家干部當豬倌”的新聞還轟動了省城,時任省里科委的負責人還專門參觀過他們的豬場。
想想看,1988年,北大、清華的大學生不去當國家干部,而去養豬,的確夠轟動得了。
當時的分工還是很明確的,北大的負責豬肉的銷售,農學院的負責豬仔的選取、喂養,湖大的負責豬飼料的配制,阿五主要負責資金與戰略。
經過兩年的運行,阿五他們幾個找到了點感覺,第三個年頭,將養殖規模擴大到500頭,準備大干一番。不曾想,只差一個月豬就可出欄銷售時,卻遭遇一場罕見的豬瘟,500頭豬一夜之間全死了,阿五教圍棋辛辛苦苦攢下的本錢就這樣全部打了水漂。
養豬不成,阿五也沒有心思教圍棋了。
在老家渾渾噩噩混了兩年,阿五決定離開湖南,去外面闖蕩一下。去哪呢?1993年正逢當時海南剛剛開發,阿五聽說擦皮鞋都能搞到一萬多塊的月收入,這對于又恢復到赤貧、身無分文的阿五確實誘惑不小。盡管當時去海口還要辦邊防證,手續比去香港還要繁瑣,阿五還是決定去海南碰碰運氣。
1992年,我國決定開發海南。黨的決策就是商機,就是戰場。一時間,全國資金尤其是央企資金蜂擁而至,隨后銀行資金魚貫而入,整個海口變成一個巨大的工地。
不去海南開發那叫跟不上形勢,比后來的浦東開發熱多了。阿五去金盤工業開發區一家房地產公司應聘房地產銷售。也巧了,當時阿五背了個破袋子,是上學時母校八十周年校慶發的,就在人力總監面試的當口,房地產公司的老板經過,一眼看到了他袋子上“清華大學”四個字,老板就把阿五直接叫到董事長辦公室。
原來老板喬海就是清華大學畢業的,一聊還是湖南老鄉,喬海馬上告訴人力資源總監:“不用面試了,直接聘用吧!”
當時的海南并非真的搞房地產,而是炒地皮!炒樓花!蓋房子多慢呀,四證、五證的,尤其是當時的海南辦事效率慢得很,哪能跟上大陸淘金客只爭朝夕的節奏,一般機關早上十點鐘能正常辦公就很不錯了。
為啥?喝早茶!所以,只要能夠批到地,那就倒吧,一畝地翻上五倍十倍是小意思。房地產銷售就是個擺設,主要的任務就是陪喝酒,陪唱歌,上頓喝完下頓喝,中午還是在酒桌。
“天天泡在金海岸、寰島等酒店,如果不是爹媽給了我一個好胃,估計也支撐不下來!”
若干年以后,阿五還是非常感慨。酒足飯飽后阿五就陪老板的一幫朋友去夜總會,“中國城陪唱的小妹那個多呀,這輩子我再也沒有見到過。”
但是,當阿五他們夜里十一點多鐘離開中國城時,五百米不到就是黑漆漆一片,與阿五老家的農村一樣,周圍全是稻田。
確實,即便到了1995年底,海口的基礎設施還是太差了,國家投入再多的資金也不可能砸出半個香港來。再說,那么多公司只想撈一票就走。
憑著直覺,阿五覺得不妙,“完全不符合商業邏輯嘛,正在開工和審批的房地產項目超過人口購買力的好多倍,不可能持續。”阿五把這種擔心與喬海說了,沒有想到竟與喬海想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