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是容易被騙的;
- 深圳,一個窮孩子的中國夢
- 賀勇
- 6971字
- 2020-08-20 10:47:18
深圳人才市場在振華路同華強北路交界的深紡大廈附層二樓上。剛過完年,元宵節還沒過哩,市場里人不是很多,諾大的一個人才市場,只有五六家公司在招聘。
富士康公司招聘,招聘的人員的各類,數十種,很多人圍攏著看,只有這一家讓人感覺,是有人氣的,祺陵也擠著在旁邊看著。
招聘工程部電子工程師,要求本科及以上學歷,英語四級……
招聘PMC十名,要求兩年以上崗位工作經驗,……
招聘PE八名,要求兩年相關崗位工作經驗……
招聘SMT操作人員……
招聘儲備干部,要求大專學歷……
看到這些,祺陵不由得想起老丈人的話:沒文憑,沒技能,沒關系,沒錢,你能出去混成啥樣?是的,在深圳,我能干啥,我要找什么樣的工作哩?沮喪的情緒在身體里泛濫著,他在人才市場里四處轉悠著,在人才大市場的另一邊,放著很多座椅,很多人在閑坐著,抽煙的,扯閑談的,寫資料的、、、“初十都過了,現在招聘的單位怎么還這么少?”
“我過年都沒回家,沒錢回呀,在深圳耗著,這年過得真它媽難過。”
“現在找工作的人太多了,工作難找喲!”
“就是就是,動不動就要求幾年經驗,哪有那么多有經驗的人嘍?!”
“編嘛,先想辦法要讓人家有機會去面試才行呀,只要進去了,再學就是了。”
“哪里有機會進去這種好公司噢?”
“瞎編就是了,面試還不是找機會喲?!”
……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祺陵的心情也漸漸平息下來,大家都是一樣,都來深圳找自己的生活,都在找一份工作,都過得艱難。
祺陵轉頭問旁邊的一小伙子,“哥們,你們住哪呀,有哪些旅館比較便宜點,又近的?”“10元店呀,上來走廊邊上到處都有貼的小廣告,很容易找的。”
小伙子友好的微笑著問道:“剛來深圳?”
“是,早上剛到的。”
“你哪兒人呀”
“湖南株洲的,你呢?”
“我江西上饒的。”
“老表哩,你來深圳多久了,深圳找工作好找嗎?”祺陵略帶些巴結笑容問。
“人才市場初八剛開,來招聘的單位還比較少,不過現在找工作的人也少,找工作還是要點運氣,工作還算好找吧。”小伙子頓了頓,“我去年9月份來深圳,幾個月了,找過兩份工作,找到適合自己的不容易,年后,想看看有沒運氣換到更好工作嘍”
“那一般怎么找工作啊”
“你有簡歷沒?”小伙子看著祺陵,祺陵點點頭,“當然有啊”
“先投簡歷給招聘單位,如果要面試,他們會通知你”
“他們怎么通知我,怎么才能找到我?”
小伙子有點不耐的看看祺陵,“你找個旅館住,把旅館電話留下來就是了。或者找個朋友的BB機號碼”
“BB機?”
“就是傳呼機,人家就可以隨時找到你了。”小伙子略帶嘲笑的解釋道。
祺陵敏感到人家的不耐,“謝謝,我是應該先去找好住處才是呵,再見了!”
趙祺陵走出了人才大市場,樓梯的扶手,外墻面上,四處都貼滿了十元店,九元店,甚至還有八元店的旅館小廣告,祺陵抄了幾個,走到一個擺了很多電話的小店門口,打起電話。一個9元店的老板,說是馬上可以來接,祺陵安下心來,告訴了店老板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打扮,站在小店門口點起一只煙,剛吸一口。旁邊一個老年人,突然開口問到:“剛才聽到你打電話,好像是湖南人吧?”
祺陵聽到有人主動和自己攀談,心情愉悅的說:“是呀是呀,你聽出來了?”
“當然,我也是湖南老鄉呀!我們湖南人講的普通話,都會帶點湖南腔,我是一聽就能聽出來,湖南普通話,那還是蠻好聽的咧。”
誰不喜歡說著自己家鄉好哩,何況在深圳這么個陌生的城市,用自己熟悉的湖南普通話和自己說話,尤其是個和藹的老年人“是哩,我也覺得湖南普通話蠻好聽的。”
“你是剛到深圳來呀?”
“是,剛剛才來,今天早上到的深圳,一來就來這邊看看了,看看能不能快一點找到工作。”
“做為湖南老鄉,我是特別希望你們這些年青人能站住腳跟,在深圳有所發展才好。”
“哎”祺陵嘆了口氣,“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能不能養活自己。”
“你這么年青,又那么帥氣,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的。我看人準的很!”老人滿臉笑容的勸慰道。
祺陵聽到老人的夸獎,一陣暖意涌向心頭,“那要托你老人家的福哩。”
老人家關切的問:“你出來找工作,有沒有辦外出務工人員證明呀?”
祺陵有點發懵,“不是辦了邊防證就可以來深圳了嗎?”
老人家循循善誘的說:“邊防證是公安機關要求辦的,那是證明你合法公民。但是,你要打工,還是要辦外出務工人員證才好的。”
“啊,我沒聽人說過這個呀!”祺陵錯愕的說。
“這個外出務工人員證是一定要辦的,我們就是湖南省勞務輸出公司駐深圳的代表處的。”老人家關切的注視著趙祺陵說:“我們就專門在人才市場設立一個點,協助湖南出來的年青人合理合法的出來打工,為大家在深圳立足扎根打下基礎。”
停了一會,用慈祥溫和的眼光看著趙祺陵說:“我們特別希望像你們這種有理想,有勇氣,有文化的年輕人在深圳闖出自己的一片事業。”
一瞬間,趙祺陵心里燃起一把火,“是,我是一定要在深圳搞下去的哩。”
“那就辦一個外出務工人員證明吧,這樣,你去打工,面試,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辦這個證明要多少錢?”趙祺陵小心冀冀的問到?
“200,辦了證,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深圳打工了。”
200元,還能接受,在深圳扎根下去的渴望,讓趙祺陵立刻同意辦理外出務工人員證明了。
“有照片嗎?一寸的證件照?還有身份證?”
“帶了,我是出來找工作哩,這些都準備了”祺陵將照片、身份證和200元一并交給老人家,老人家交給同他一塊來的一位小姑娘,小姑娘接過照片和錢,迅速的離開。
老人家說:“她馬上可以辦好了拿來給你,我陪你一塊等等。”趙祺陵沉浸在被人賞識的快樂中,愉快的聽著這老人家介紹深圳人才大市場的周圍環境。
“你是趙先生?剛才是你打電話要住旅館的吧?”一個穿得亂糟糟的年青人走過來問。
“是,可不可以等一等,我有一個東西要拿。”趙祺陵轉向那個老人家:“還要多長時間呀?”
“再一會就可以了”
果然,剛說完話,小姑娘就跑過來,將制作好的外出勞務工務工證送來了。祺陵拿著這制作粗糙,寫了自己身份證號和貼了自己照片的過塑件證件,心里有點疑云升騰起來?
老人家依舊和藹的說:“小伙子,好好干努力做,爭取早日在深圳扎下根來,你一定不錯的。”
那個來接趙祺陵的小伙斜眼看了看那老人家,對趙祺陵說,走吧。
路上,小伙子問:“那個老家伙幫你干嘛了?”“他是湖南勞務輸出公司駐深辦的,我在他那兒做了外出務工人員務工證。”
小伙子說,“證件讓我看看,多少錢啊?”“200”小伙子一拿著證件就罵起來:“那個老狗日的,騙錢騙得真它媽的狠,200塊啊!!”
“不一定是騙人的吧。”
小伙子斜眼看了看趙祺陵,“也就是你們這些剛來深圳的人會上當,這種鳥證件有什么用?”
“不知道能不能要回來?”
“當個教訓啦,自己的事自己小心啦。”
懊惱在趙祺陵的心里滋長,是騙人嗎?那么和藹的老人家,又是老鄉,真的在騙人嗎?也許沒有騙吧?旅館的服務員知道些什么?……趙祺陵安慰著自己,又不由得擔心:深圳會不會變成自己的人生深淵哩?回也回不去了,現在手上的這些錢一定要撐到找到工作,發工資才行。
10元店離人才市場不算太遠,在一些極密的房子中的一幢里,走過幢與幢之間的房子時,只能看見一線天。在臨著一個小街道的旁邊,上了二樓,是一間三房一廳的房子,兩小房間有兩張高低床,10元一晚,另一間略大一點,三張高低床,9元一晚,客廳里布置了6張高低床,8元一晚。整個房間里混合著各種汗臭,腳臭的霉味。房間里到處亂糟糟的,祺陵又一次感覺像是住進了大學宿舍里,大學的男生宿舍,大概就是有這么一股子酸臭味。
一樓商店的老板就是開這家10元店的老板,記錄通知面試電話,收費一塊,打電話市內一塊錢三分鐘,所有的服務都標明價格,倒也實在。
看完房間,趙祺陵選擇了住進了9元一間的房里,交了一周的房租,心里也略為安定了些,畢竟一周之內是不用擔心無處可住了。
雖然還未到晚上時間,房間里已經住了很多人,一群人在客廳里圍著打牌賭博,大約是砸金花一類的玩法吧,參與的人很多,圍著看的人更多。看到趙祺陵進來,有幾個人點頭打打招呼了,有一個還問了問:“剛來的,哪的?”“湖南”趙祺陵對人家的問話,殷勤的回答。
進入自己住的小房間,已經有三個人住了著了。房間有一個窗戶,打開著,可是只能看見對面房子的墻面。靠窗戶的一個下鋪,被人用簾子圍了起來。似乎是人長住著。
因為又有人進來,另外三個人都朝趙祺陵看來,趙祺陵沖他們友好的笑了笑。
“剛到深圳?哪兒人呀?”另一張靠窗的下鋪小伙子開口問到。
“沒有,大清早就到了,先去了人才市場。”
“人才市場應該還沒正式開吧,還沒到十五噢。”
“是,招聘的單位很少,不知道在深圳好不好找工作呀?”
“工作,大把,找到能賺錢的就不容易噢。”住在另一上鋪一位戴眼鏡的哥們插話說。
趙祺陵邊將自己的東西朝一個床上放邊回答:“能在深圳安頓下來就行,哪管它什么工作。”
“怕就怕在深圳找的工作,都養活不了自己。”另一下鋪的一個瘦小的哥們也插嘴說起來。
在七嘴八舌的說話中,祺陵知道了先開始說話的是河南人,魏春風,學營銷的,94年10月份就來深圳了,過年前找了一個理財公司的業務,試用期發了一個月底薪,正式工作后沒底薪,干了三月,一分錢也沒有了,重新開始找工作。
另一個戴眼睛的,賀輝,江西人,學電子工程的,也是剛到深圳,昨天住進來。
還有一位,小小個子,廣西人,江遠鵬,師專畢業,在一小鎮上教了一年書,家里給介紹的女朋友嫌棄他工資低,個子矮,沒前途。也是一怒之下跑來了深圳。
和大家的交談中,才知道,那下鋪圍著的床,是一位叫王世鋒的江西人,包租的,在一家文具公司做銷售。
在這屋里現在住的五個人,大家都是剛從學校出來一二年,大家都為了來深圳找自己的未來,聚集在這小小的10元店里。相同的境況,讓大家很快熟絡起來。
還在過年期間的冬季,天黑得早,傍晚時分,人越來越多,在小小三室一廳里,擠著差不多20幾個大男人,那種人來人往,說話,抽煙,人聲鼎沸,讓趙祺陵感覺出生活的熱辣。盡管是在最南方的深圳,天氣還是有點冷的,旅館里沒熱水,只能洗冷水澡。大家都回來聚集之前,趙祺陵已經聽了魏春風的勸,乘著人少,早提前在廁所里洗過澡了,冷水刺激,讓趙祺陵有強烈的新鮮感:這真它媽的是到深圳了,只能靠自己了!
“王哥回來了?”魏春風向進來的一位看起來年紀頗大的一位中年男人打招呼。
“嗯啊,又來了兩個新人?!”先來的是主人,趙祺陵也向王世鋒恭敬打了個招呼:“王哥好。”
可能是新來的人大多數都比較靦腆,聽到有人主動打招呼,王世鋒略有些差異,抬頭看了看趙祺陵。
“你好,剛住進來哩,哪的?”
“湖南,株洲的。”
“喲,我江西的,是老表喲。”江西同湖南在歷史上一直互稱為老表,有種傳統的親密。
王世鋒又轉向魏春風:“吃飯了嗎?”
“沒呢,不敢太早去吃飯,怕晚上餓了,又得花錢吃第二餐喲,過陣子再去吃了。”
“今天又做點啥事?掙了多少呀”王世鋒同魏春風很熟悉,倆人互相聊起來。
“靠,這過年過得,滿大街人都看不見,找不著事做。只能去火車站搭的士。”
“哦,今天賺了多少?”
“今天心情不好,回來得早,十幾塊吧。”
趙祺陵不明白他們的對答,但仍十分有興趣想了解如何能在深圳生存下去。
另幾位有的在看書,有的爬在枕頭上寫寫畫畫,同大廳的喧鬧相比,這個小房間更像是學生的宿舍。
倆人又聊了會,商量著去吃飯了。
趙祺陵插話問:“我也沒吃飯,可不可以和您二位搭個伴一塊去吃吃?”
“走走走,一起去吧,”王世鋒大大咧咧的說。
還不到八點,天已經全黑下來了,在這房屋林立的居民點熱鬧非凡,賣各種小玩意的,做小吃的,將本身就狹窄的街道變得更窄,人們互相擠著穿行著,沒有絲毫的在意。大家都習慣這些周圍為生活的奔波的各色人,各色事。
王世鋒帶著倆人熟稔的在一家做麻辣燙的攤邊,找了小板凳坐下“老板,炒個河粉,加蛋。”轉頭對向魏春風和趙祺陵,“你們要什么自己點,這家炒粉份量足,吃得飽。”
“兩位大哥,我是剛來深圳,有很多東西還要多請教,今晚這頓飯,我來請吧。”
“要你請干嘛,大家AA,AA,你剛來,以后有你花錢的地方”王世鋒略有些詫異的勸誡道。
“AA?”
“AA制,就是各付各的,在深圳大家都是外地來的,吃飯不用誰請誰,各付各的最好了。”魏春風解釋著說。
“哎呀,大家初次見面,難得能住到一個旅店里,也算是有緣,你們又是老深圳,能給我提提找工作方法什么的,少被人騙一點,請吃個飯也值呀。”
“行吧,你新來,兜里邊帶的錢也多,就讓你請一回了”魏春風笑嘻嘻的說。
趙祺陵連忙點了些青菜,丸子,豬腸,豆腐一些的麻辣燙,又叫了三瓶啤酒,三個人在路邊的小桌子吃開了。
趙祺陵將今天下午在人才市場邊,被一老頭要求做證的事說給倆室友聽,倆人看了看證件,說趙祺陵被騙了。
“我來深圳也快一年了,從來沒有哪家公司要什么勞務工流動就業證的。這個證有個鬼用。”王世鋒看了,明確的說。
“是,肯定沒用,我去面試的單位,要看文憑,要看身份證,甚至要健康證,從來沒人要這種證明的,真的!你肯定是被騙了!”魏春風也肯定的說。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要回來噢”趙祺陵懊惱的說,心里升騰起一陣難過,自己在株洲上班一個月的工資也就200多一點。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頭,一點贊美的話,一點慈祥的眼神就把自己一個月的工資給騙走了“這個老狗日的,媽的,騙我們這些剛來深圳人的錢,它媽的也不怕短自己命呀,我靠!”。
“在深圳,就是人吃人,人騙人的社會。還好啦,你只被騙200,當個教訓。”王世鋒老陳持重的勸慰道。
“明天試著去要要,能要多少是多少了。嗯~~~不過哩,要不到,你也不要太計較。你剛來深圳,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魏春風也安慰趙祺陵說。“而且,誰知道那個老東西有什么背景。在深圳,有些人真的看不出來。要不,他敢到人才市場辦這種證?”
趙祺陵舉起酒杯,“來,走一個。”喝完酒,自嘲的笑笑說:“我靠,剛到深圳就被這么騙了一次。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深圳混下去。”
“不會混不下去的,在深圳,隨便找個業務,基本工資正常都有800,1000啦。像我現在,在這種十元店住住,一個月一個月的交,才260。再掙點飯錢,過日子沒那么難。”王世鋒頓了頓,像是也給自己鼓勁的說:“在深圳,就是找機會,說不定哪個機會有了,我們立刻就發了。”說著自己的語氣也輕快起來。
“你準備找什么樣的工作,有沒有想過?”魏春風問起趙祺陵。
“我覺得你有做業務的潛質,還蠻愛說話,還挺會做人處事的。”王世鋒插嘴肯定的說。“找份做業務的工作吧,而且你人也長得蠻帥氣的,有基礎噢。”
“我在工廠做了一年多工藝員,對工廠熟悉,我還是想找個工廠企業的工作,搞技術,搞管理都行。做銷售呀——我還沒想過。”真問到未來的想法時,趙祺陵自己也是一片茫然。
“可以做技術很好呀,工資也高,也穩定。”魏春風頓了頓,“我就沒這個機會了,學的就是什么都沒學的市場營銷,媽的,學校也就是給了個大專文憑,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在深圳,不要講沒希望,只要你呆下去就有機會。來!走一個。”王世鋒舉起酒杯,爽快的一飲而盡。
“哎,小趙,你怎么這么早就來深圳。一般第一次來深圳,最起碼是過了元宵節后呀?”魏春風隨口問到。
趙祺陵內心深處還未愈合的傷口,被這句話生生再次撕裂開,內心涌起被拋棄的強烈痛處,強笑著說道:“我剛離了婚,手續剛辦完就來了。”
“離婚了?”王世鋒、魏春風一起咋舌驚訝起來“你才多少歲呀?”。
趙祺陵深深吸入一口氣:“我差不多24歲了,畢業就結婚了,老婆,嗯,應該是前妻啦,是我同學。——他們家里特別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們家。”
趙祺陵點上一只煙,并給他們也上了只煙,點上火,繼續說:“其實我前妻沒什么不好,就是從小家里一個孩子,嬌慣著長大的,乖乖女。我和我前丈人吵架了,他們逼著她離婚。——在我們那單位哩,看起來,我也是一點前途都沒有,不想拖累她,就離了。”
“靠,都它媽是苦大仇深呀。”魏春風同情地感慨著。
“哎,小兄弟,你也別難過,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和老婆也是在家呆不住了,一塊來深圳打工,現在倒好,老婆在東莞的工廠里,我在十元店里住。在自己家如果能有機會,誰沒事跑深圳來受這茬苦呀!”王世鋒似乎觸著了內心的難過,舉起杯大口喝完了一杯酒。
“我也不知道能在深圳呆成什么樣子,只是就算真的混得很差了,也是回不去的了。”趙祺陵深吸了口煙,繼續說:“媽的個巴子,我那前丈人按說還真是有文化,當干部的,一聽說我要出來,立馬說了幾條我在深圳混不下去的理由。”
“哪些理由?”倆人都不由得也有了些好奇。
“我前老丈人說我,一沒好文憑,二沒關系,三沒錢,四沒有技能,在深圳也就是個死。”
“去他媽的,死老頭子,不知道我們還年輕呀。狗眼看人低。”魏春風立馬有些激憤起來,“離了更好,不信在深圳混不出個名堂來。”
“來,來,來,喝酒”王世鋒勸著仨人,喝了口酒,語氣有點沉重的說:“仔細想想,你那前丈人說的話,還真有點對,我們這樣老百姓家的孩子,沒錢沒關系沒能力,文憑還不太頂用,還真不好在深圳混哩。——我現在在都都賣文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機會能賺大把錢喲。一點機會也看不到,哎~~”
“來深圳就是找機會賺錢的,先生存,再找機會,我們這么年輕,不信沒機會。”魏春風舉起酒杯給大家鼓鼓勁。
趙祺陵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無次序的街道,骯臟的地面,圍坐在其它桌子上吃東西的年輕面孔,大家都在這苦挨著,吃著四塊錢的炒粉,一塊錢、五毛錢的麻辣燙,熬著比家里更難過的日子,都是期望著有朝一日的賺到錢,能衣錦還鄉~~~晚上,趙祺陵睡著后,做了一個夢:自己落在大海里,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抓的東西,也看不見任何陸地,不知道向哪個方向游,無助的恐懼讓他在半夜猛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