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單位勞動力成本和交易成本

如何解釋發展中經濟體全球價值鏈的不同參與度？低工資經常被認為是用來解釋發展中經濟體參與全球價值鏈的一個重要因素。然而，低工資在所有發展中經濟體中都存在，而不僅僅是少數幾個地方。單位勞動力成本實際上比工資重要得多。圖0-7顯示了2000年和2010年，大量發展中經濟體的單位勞動力成本與平均工資的情況。單位勞動力成本和平均工資之間沒有正相關性，因為勞動生產力在不同國家之間是有差別的。擁有高勞動生產率的國家可以擁有更高的工資，同時也可以成為低成本的生產者。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的國家顯示為白色圓點。這些國家都因為單位勞動力成本低而脫穎而出，但是不一定工資也低。相反，每個時期都有一群國家，它們的工資非常低，但是單位勞動力成本卻很高。這主要指的是非洲經濟體。生產過程中的其他成本可以抵消任何從低工資中獲得的潛在優勢。

對于發展中經濟體而言，融入價值鏈最重要的一個阻礙就是貿易成本，這一點將會在《報告》的第四章中進行探討。當今世界中，因為產品需經歷許多不同的生產階段，非關稅貿易成本（運費、保險費和其他與跨境相關的費用）比任何仍然存在的進口關稅都要高。這些貿易成本既有貨幣層面的，如運輸、保險和其他費用；也有無形層面的，如信息成本，非貨幣壁壘（監管、許可等），以及沒有保障的合同和貿易秩序混亂所導致的不確定性。各種各樣的貿易障礙可以一定比率的從價稅來表示。貿易成本根據不同國家和行業而有所不同?？傮w而言，貿易成本比稅收對于貿易的阻礙程度要高得多。在具有復雜價值鏈貿易的部門，如機動車、計算機和機械產品部門，貿易成本比關稅帶來的成本高出4倍多。但貿易成本對于傳統貿易商品的障礙往往較低，如農產品、礦物、木材等。

一般來說，額外的成本，如交通不便、清關效率低、官僚作風和行政手續煩瑣——所有這些因素都會阻礙貿易，但是在需要零部件來回跨越國境的生產部門，影響最為嚴重。貿易成本的影響會疊加惡化。這些貿易成本非常高的國家將不能參與全球價值鏈，其出口的大都可能是傳統商品，通常是初級產品。發展中國家經常通過設立出口加工區來解決這個問題，這些出口加工區具有優越的物流服務和清關效率（以及對仍然存在的進口關稅的退稅）。這種次優方法的問題在于，它把參與全球價值鏈的企業范圍限制在出口加工區中的少數企業中，而其他的國內企業，特別是可能成為零部件供應商的小企業，則被留在了高交易成本的世界。最好的做法是能夠為經濟體中所有的企業提供貿易便利化服務。中國在這一方面提供了很好的借鑒。眾所周知，中國的改革開放是從設立四個經濟特區開始的。經濟特區仿照出口加工區的模式，具有便利的基礎設施和便捷的通關手續。但不那么廣為人知的是，在短時間內，中國將其所有的貿易便利化政策推廣到了全國30多個城市。這些城市之間的競爭使不少城市成為貿易成本低并且深度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地方。對貿易增加值的研究表明，中國出口的國內增加值的大部分來自國內私營企業。外國公司常常是中國加工貿易的進口商，但是價值鏈成功地擴張到中國國內企業，使其大部分國內增加值來自國內私營部門。

圖0-7 深度參與全球價值鏈中的發展中國家單位勞動力成本低，但是工資不低

資料來源：Ceglowski et al.（2015）。

關于減少交易成本重要性的進一步證據來自世界銀行的物流績效指數（LPI），它描述了基礎設施和相關機構如何協同工作，把貨物由生產環節運送到消費者手中。圖0-8繪制了反映每個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中作用的網絡中心度指標[1]與物流績效指數的關系。更深入地參與全球價值鏈與更好的物流服務之間有明確的聯系。這個聯系并不是特別緊密（R2=0.29），表明還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但有趣的是，右下象限是空白的：任何一個物流績效較差的國家都不可以在全球價值鏈中處于核心位置。對于那些希望更多地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國家而言，貿易便利化和基礎設施建設顯然是起點。

圖0-8 2011年物流績效指數和全球價值鏈參與程度（PageRank得分，根據級別排名）

注：PageRank中心度指標衡量了一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中心度，指標考慮了該國在全球生產網絡中與貿易伙伴的直接和間接貿易往來。45°對角線即物流績效指數與PageRank得分相等。

資料來源：Diakantoni et al.（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