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國內的分配影響

微笑曲線揭示出的技術和全球貿易的變化也可以在發展中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的要素使用及收入分布的總體數據中觀察到。這里我們用中美兩國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為例來說明（見圖0-4和圖0-5）。

圖0-4（a）顯示了美國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右軸）和要素回報占比（左軸）的變化。從1995年至2009年的15年中，勞動力在收入分配中的占比從60%上升到70%以上，充分顯示了人力資本在這一高科技產業中日益重要的作用。但是，如圖0-4（b）所示，中等技術水平和低等技術水平工人工作時間的占比持續下降，而高等技術水平工人（大學以上受教育水平）的工作時間占比快速增長，從30%上升到45%以上。在薪酬方面，也是高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增長更多，中等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次之，低等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曲線幾乎是平的，只增長了一點兒。不同技術水平工人之間工作機會和薪酬結構的上述變化與美國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在1995～2009年的轉變一致：這一產業從制造產品轉變為主要從事產品設計和支持服務。

圖0-4 1995～2009年美國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的效率和要素收入分配

資料來源：Meng，Ye，and Wei（2017）。

圖0-5對中國的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和要素使用數據進行類比分析。首先，勞動生產率的增長是驚人的，15年間增長了約6倍［見圖0-5（a）右軸］。其間收入分配中勞動力的占比從40%下降到不足30%，而資本的占比則從60%增加到70%以上［見圖0-5（a）左軸］。顯然，資本能夠獲得生產率提高的大部分好處。應該強調的是，對中國的資本所得進行的統計，包括主導全球價值鏈的跨國公司（如蘋果公司）。也有研究表明，中國出口的大部分增加值來自國內私營部門，跨國公司也占據了很大比例。因此，中國全球價值鏈擴張的大部分好處都給了資本的私人所有者，雖然中國工人的工資也從一個非常低的基點上有了大幅增長。

圖0-5（b）顯示了中國不同技術水平勞動力的工作機會。這基本上是美國對應圖的鏡像。中國絕大多數勞動投入都是中低技術水平的，高等技術水平的工時投入非常少，在圖中所顯示的時間階段末期也只占到全部工作機會的10%。這反映了中國的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主要從事最終產品的組裝活動。在薪酬方面，高等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大幅增加［見圖0-5（c）］，但是這類工人的數量很少。同一時期，中等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增加了80%，低等技術水平工人的薪酬也增加了50%。

圖0-5 1995～2009年中國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效率和要素收入分配

資料來源：Meng，Ye，and Wei（2017）。

對收入分配的分析揭示了美國和其他發達經濟體日益增長的保護主義情緒，以及全球化在深入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發展中經濟體（如中國、墨西哥和越南等地）中仍然很受歡迎的事實及其背后的經濟邏輯。我們應該注意：不要基于這些數據得出過分強烈的因果結論。但是這些分析確實符合與全球價值鏈相關的貿易收益分配高度不均的說法。在美國，贏家是高等技術水平工人和跨國公司。全球價值鏈使他/它們得以從像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的生產力增長中獲益。美國普通工人似乎沒有得到什么好處。中國普通工人獲益了，即使是在過程的最開始，中國的工廠工資也遠遠高于農村的收入，并且在15年間翻了一番。這是中國絕對貧困人口減少的一大推動因素。然而，相對而言，在中國受益最多的也是高等技術水平工人以及資本的所有者，包括外國投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