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他想。

“要死了……”

他的眼睛閉了上去，可是那棵樹的影子還在眼前。

樹上的花掉了下來，一朵，兩朵，三朵……他的身體被花和葉覆蓋了。好像有一點暖暖的。

第二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已經禿了一半的樹，還有自己身上的花和葉。

“你醒啦？”那個聲音又傳來。

“嗯？你是誰？在哪里？我看不見你。”他坐起來，左右看著。

“你在你前面呀！”聲音說道，“我是這棵樹。”

“樹？”他抬起頭，看著這棵能夠冬天開花的樹，“你也是妖？”

“應該算是吧，”樹說道，“但是我還沒有化形。”

“那你為什么不化形？”他問道。

“我當然也想啊，但是又不是我想化形就能化形的。樹妖化形很難的。”樹說道，“我都兩千多年的修為了，可還是沒有能化形。之前在這里的一只鼠妖才一百多年就已經化形走了，但是她好像說她已經有很多年修為了，可是我明明看見她才一百多年的修為。”

他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些花和葉子，“掉了這么多的花和葉子，你不會疼么？”

“不會呀，就像是脫了幾件一樣。他們說樹的生命力是很強很強的！就算被刀劃，被人折去枝條都沒關系。就是掉了這么多花，光禿禿的，有一點難看而已。”樹說道，“你很怕冷么？之前都快冷死過去了。”

“應該吧。”他想了想說道，”但是他們說，要是不會怕冷的。“

“哦。”樹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他們說，不管是人是妖，世間萬物都有名字的。”

“名字？”他撓了撓頭，“沒有人給我取過，我不知道。”

樹又哦了一聲，“你會走么？”

“走？”他皺了皺名字，“去哪里？”

“你不會走？！”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驚喜。

“嗯，”他墊了點頭，“我走了，萬一再被凍死怎么辦？”

“那你會不會在這里陪我？”樹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人陪你么？”

“之前有一只老鼠，還有幾株草陪我說說話。”樹想了想道，“但是后來那只老鼠化形走了。她說人界是個很好的地方，但是她之前又沒有去過，怎么知道人間很好的呢？”

“那草呢？”他問道。

“被人拔走了，現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應該已經死了好久已經入了輪回道了吧。”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

“沒關系呀，我以后陪你呀！”他又躺了下去，“你有沒有名字？”

“沒有。”

“那我以后一定給你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他看著書上紅色的花說道。

“有多好聽？”樹顯得有些興奮。

“嗯，”他想了想，“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好！”樹高興的應道。

“你的花長得真好看，味道好香，還能在冬天開花。”他說道，“是什么花呀？”

“等你想好了我的名字，我再告訴你。”樹笑著說道。

“啊？”他顯得有些失落，“那還要好久好久，我自己的名字都還沒有想好呢。”

“沒關系啊，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時間！樹妖的時間，比你們都要長好久好久呢！”樹說道，“反正你不會走，會一直陪著我，以后的日子里面，可以慢慢想呀。”

“嗯。”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么樣？”他說道。

“好啊！”

“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和我幾乎同一天有意識，同一天化形，我們本來說好了化形之后一起去人界過那些人類口中瀟灑的江湖俠士的生活的。”他說道，然后突然停了下來，眼中有點難過。

“然后呢？你的朋友呢？你到這里的時候，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呢？”樹問道。

“后來我們吵架了，那天我們才剛剛化形，他突然和我說，人類很壞很壞的。他們不喜歡妖，見到妖就殺，不管我們有沒有殺人。”他說道，“然后我就和他吵起來了，我說不會的，人類都是很好的。”

“為什么你這么說?”樹問道。

“因為我看見過一個白衣服的人類救了一只狗妖啊。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化形，但是他睡著了，沒有看見。”

“那他為什么要說人類很壞。”樹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說，“然后后來我就生氣走了，我往這個方向來了，他向另一個方形走了。現在都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有沒有像我一樣冷。”

“沒關系呀，你已經化形了，你可以去人界的街上看看，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的！”樹說道。他點了點頭。

······

“那你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取的？”故笙笑著問道。

“‘往后余生，只要有她，縱使刀山火海，也義不容辭。’”余生說道，又笑了笑，眼中泛光，“塵妖余生。”

“那那棵樹的名字，你取好了？”故笙又問道。余生點了點頭。

“是什么？”故笙好奇的問道。

“想知道？”余生笑著道，故笙點了點頭，“才不告訴你！”

“你······”故笙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剛剛遇見余生的樣子，那個時候的余生和她當時一樣，也才七百多年的修為，當時他一個人在街市中行走，而她，身邊還有一個人。

“他都還沒有聽到我給她取得名字。”余生冷不丁的開口說道，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最后一絲元神，“但是，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聽到的而且那一天不遠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余生，”故笙叫到，“我總覺得你有些不對勁。”

“沒有吧。”余生還是低著頭，“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托付了。”

“嗯？”故笙挑了挑眉。

“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壞很壞，變得無惡不作，變得嗜血成性，”余生頓了頓，說道，“那你一定要殺了我，一定。”

“為什么這么說？”故笙的眼神冷了起來，“你做了什么？”

“沒有什么。”余生抬起頭，眼中瞳孔有淡淡的黃色，之前他的瞳孔還沒有變黃。

“你瘋了！”故笙站了起來，看著余生的眼睛。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故笙，除了這樣子，我沒有辦法可以去救她了。”余生說道。

“已經有幾條命債了？”故笙問道。

“九百九十九。”余生淡淡的說道，“還差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