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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微瀾

北渝十三年初春,最受皇上寵信的藺大將軍府上發生了一件喜事,藺大將軍的嫡女在昏迷了三個月后終于醒了!

“這昏迷的原因啊,說來話長了。要是大家不忙著回家陪夫人孩子呢,就聽我閑柳先生細細道來。”自稱為閑柳先生的老者緩慢地撫著胡須,得意地說道。

是的沒錯,全京城的說書先生都在跟百姓們報道著藺大將軍府的這一大喜事。

將軍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一來將軍府自從皇帝登基以來,打下的勝仗不勝其數,立下戰功累累,保衛著皇室和百姓們的安康;二來在秋冬之際,將軍府會連續舉辦為期七日的救振活動,有時是藺家長子藺延與嫡女藺曦蘊出面主持,若藺大將軍在京為曾出征,則由藺大小姐親自主持,并出動藺家軍從旁維護救振的秩序。

而藺家嫡女藺曦蘊因為被歹人用毒所傷,致昏迷整整三月方才醒來。

……

將軍府。

施黎感覺喉嚨像是火燒一樣疼,“水、水……”

守在床邊的兩個丫環模樣的少女驚訝地對視了一眼,隨后比較高的小姑娘就趕緊將水小心翼翼地喂著藺曦蘊,輕喚道,“小姐,小姐,您怎么樣了?”

施黎慢慢把水咽下去后,努力地把眼睛睜開,看到霜降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你是誰?”嗓子啞得厲害。

又趕緊看了看房間的布置,“這是哪?”她被當成演員了?

霜降連忙安撫,“小姐,小姐您還記得霜降嗎?”

“不好意思,不認識。”

“小姐您怎么能和奴婢說不好意思呢,那……小姐您還記得什么?”

“我不知道,啊……”一陣頭痛襲來。施黎的腦子里突然涌上許多零散的記憶。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做藺曦蘊,這個地方叫北渝,她是最受寵信的臣子的女兒,父親是藺執,皇上親封的大將軍,母親名叫曹徽璇,朝廷的一品誥命夫人。有三個兄長,分別為藺延、藺廷和藺巡。藺執和曹徽璇成婚多年,夫妻感情甚篤,一家人和和睦睦。

而藺曦蘊中毒昏迷三月的原因還是,她自己的武力值還太低,而圣母值又太高,護衛不用非得親自上。其實,真正的藺曦蘊早在兩天之前就已經香消玉殞了,現在在藺曦蘊身體的人,是施黎。

但如果沒有陸珩,她是誰也無所謂了吧。畢竟她是那樣地依賴著他。這么想著,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嚇得霜降慌慌忙忙地給她抹眼淚,還想盡辦法安撫她逗她開心。看著霜降這般模樣,施黎就笑了。

淚流了許久,她突然醒悟,那根本無濟于事。施黎打量了床頂良久,決定,既然活了下來,那就好好地活著吧。如果可以的話,再想辦法找陸珩。既然她都穿越來到這里了,師父也一定不會死的。

她要花些時間熟悉這里,古代跟現代還是不能兩張比較的。但畢竟她是個現代人!還怕在這古代活不好嗎?

她以前閑暇時間拉著陸珩陪她看的宮斗劇什么的,也不全都是擺設吧。好歹也能派上些用場的。

既然如此,那她也得好好熟悉這個身份了。她現在是叫藺曦蘊,不再是施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施黎這個人了。

她默默在心中一字一頓地念了念這個名字,突然間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對中年夫婦闊步而來,男人非常高,在現代的話應該是一米八以上了,長著一張非常正直的臉,看著有點兇,如果不是現在的狀態過于憔悴的話。而夫人臉色灰敗,眼底淚光閃爍,看到醒著已經坐起來的少女,眼淚竟直掉下來。

“蘊兒、蘊兒,我的蘊兒啊……”不斷地呼喚她。

而男人眼睛也是通紅的,只是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她長了長口,發現還是叫不出來那聲“娘”。索性直說她現在的情況。

“抱歉,我……不記得所有事情了。”

曹徽璇瞪大眼睛,“蘊兒,你、你不記得娘了嗎?”

她頷首,“是。”

“那……那蘊兒還記得什么,啊?”

“……”她沉默。

看到她這個樣子,曹徽璇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用力抱緊了她,喃喃道,“女兒、我的女兒啊,沒有關系,我們以后、以后一定能想起來的。或者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曹徽璇的女兒,娘也可以護你一輩子!”

護你一輩子這樣的話……

她眼睛微酸,眼眶也跟著紅了。

曹徽璇立刻發現她的異樣,立即柔聲安慰她,“蘊兒不哭,娘不說了。來,這是爹。”說著望向男人,男人也走近兩步,“蘊兒,我是父親。”

“好。”

“你們……讓我緩一緩,好嗎?”

曹徽璇連連點頭,“嗯!好好好,蘊兒餓不餓,娘去傳膳好不好?”

藺曦蘊聞言摸了摸肚子,“有些餓了。”

曹徽璇喚來管家康福,轉頭又看見自己丈夫還傻站在女兒的床邊,走過去推了推他,“還傻站在這兒做什么呢!還不趕緊把那個臭小子給我叫回來一家人一起用膳!”

“娘!我怎么就是臭小子了?”這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語調,就是她的三哥藺巡。

“你怎么就不是了?你們知不知道,啊?你們妹妹醒來了!”

“啊?妹妹!妹妹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來你哥我就要被娘給嘮叨死了啊!”藺巡一臉浮夸。

但她還是被逗笑了。藺巡演技雖然浮夸,但臉上的憂色與喜色也是真真切切。藺曦蘊這才看清她的三哥,跟記憶里的樣子好像有些不同,勾人的桃花眼,皮膚白皙,眼眸燦若星辰,正經起來是溫文爾雅的書生,不正經起來……就是一風流公子。畢竟在藺曦蘊的記憶里,她三哥去花樓的次數可是多著呢。

而另一個把她藺父藺母叫來的丫環叫寒露,比霜降稍微矮一點兒,一張蘿莉臉,還有點稚氣未脫的嬰兒肥,大大的眼珠子,淺淺的梨渦,說不出的可愛,看著就很想上去捏一把。

可是藺曦蘊卻知道,她這兩個丫環都不是什么普通丫環,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造詣有多高藺曦蘊目前暫時還不清楚。之后總有見識到的時候吧。

而在所有人都離開藺曦蘊臥室的時候,霜降和寒露突然向她跪下,齊聲到,“請小姐恕罪!是寒露/霜降保護不力,才致小姐受傷昏迷整整三月之久。但請小姐不要丟下寒露/霜降,奴婢想留在您身邊繼續伺候您!”

她們知道,因為她們保護不力的緣故,致將軍和夫人差點痛失愛女,將軍或許不管后院的事,但夫人一定會調走她們。這三月內她們小心翼翼地伺候,唯恐再出一點錯處,將軍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她們知道,夫人一定會處理她們的。唯一的辦法只有向小姐求情,將軍和夫人對小姐如此寵愛,一定也會聽取小姐的意愿。

“好。我留下你們。但你們必須記住,此刻開始,我才是你們的主子。除了我,任何人的命令,你們都可以不聽。明白嗎?”

她們對視一眼,再次跪拜,說道,“是!奴婢以后只聽小姐命令,忠于小姐!”

“好,先起來吧,以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向我下跪,明白嗎?否則我會嚴懲。”

“是!奴婢明白!”

“也不必自稱奴婢,我不喜歡。”

“是!寒露/霜降明白。”她們小姐變化真大,周身的氣勢都不一樣了。

“好了,過來替我更衣吧。”

“是,小姐想穿哪一套衣裙?”

藺曦蘊看了一眼她的衣櫥,“……”

以前的藺曦蘊到底什么審美!全是花花綠綠、大紅大紫、大紅大綠……

沉默了一會兒,“……有素一點兒的嗎?”

“沒……沒有。以前小姐您就愛穿顏色鮮艷的。”

好吧……她終于看到了一套顏色、款式都不太夸張的粉藍色衣裙,指了指,霜降立刻意會。

不多會兒,衣服換好了。

寒露扶著她走到梳妝臺,從鏡子上看清了她這具身體的容貌。細長的柳葉眉、白皙的皮膚、大大的桃花眼、小巧挺翹的鼻子、粉嫩的櫻唇組成了巴掌大小的臉,底子很好啊,她在心里淡淡感嘆道。就是因為昏迷過久,看著有點柔弱美。眉眼之間,與曹徽璇更為相似,看著倒是不太像藺執。

讓寒露給她簡單梳妝收拾了下,因為太久沒有下地走路,而她又拒絕坐轎子,寒露和霜降只好扶著她慢慢走過去了。

————

藺曦蘊剛坐下,看到這一大桌的飯菜……驚呆了。

藺巡好像能明白她所想似的,“妹妹,娘不是看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就吩咐廚子差點給你做個滿漢全席呢。哼,娘從來可沒有這么關心我們兄弟仨呢。”說完作吃醋狀。

這個時候竟然也有滿漢全席這個成語……

“臭小子!你再貧!你看看你多大了?你妹妹才多大?嗯?”

“好啦好啦娘我錯了!您別說了,吃飯吧!”

于是沒過多久,藺曦蘊的碗立刻被堆成了小山堆,無奈道,“爹,娘,哥哥,別再夾了,我都吃不完了。”

話一出,她自己都怔住了。突然就這么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口……而藺執夫婦彼此對視一眼,只見對方的眼眶都是紅紅的。而藺巡見狀,則是欣慰地笑了笑,也不說話。

藺曦蘊看他們這個樣子,也跟著微微笑了,她想,他們對她也是真心好的,就如當初的陸珩一般。想通了,也就覺得無所謂了。她是幸運的,來到了這樣的一家人身邊,藺曦蘊暗想,既然占用了原本藺曦蘊的身體和身份,也替她好好地跟她的家人們相處吧。

也希望,陸珩也還活著……

正出著神,突然巨大的一聲:圣旨到——

藺執和曹徽璇立即起身了,藺巡一動不動,一道奸細的聲音傳來,“老奴參見大將軍和將軍夫人!見過藺三公子、曦蘊小姐!”

“莫公公起吧。不知莫公公此來何意啊?”是藺執嚴肅的聲音。

莫檀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從皇上曾經還是個皇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伺候了。

“呀,回大將軍的話,是皇上聽說曦蘊小姐醒來了,特意差遣老奴過來給曦蘊小姐道喜了!”

“藺將軍,接旨吧。”

藺執夫婦和藺巡跪下了,而藺曦蘊……跪不下去。她畢竟還是現代人。

見狀,莫檀只是微笑,“啊,皇上有旨,念在曦蘊小姐久病初愈,就不必跪下接旨了。”

“是,臣女謝過公公,謝過皇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藺家有女性行純良、性資敏慧,勇救百姓,不愧為良將之后。然經此禍,朕心甚憐,故賜黃金、白銀百兩,房屋百間,暖玉鐲一對,云錦、蘇錦各十匹,且往后對朕不必再行跪拜禮儀,冊封郡主之位,賜號和安,欽此——”

“臣謝皇上隆恩!”

“老奴恭喜藺大將軍、和安郡主!”

“辛苦莫公公了。”曹徽璇給莫檀塞了一袋銀子。

“老奴告退。”

這個賞賜……太重了。與其說是賞賜,不如說是皇帝對他們的警告。

想到這里,他們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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