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床上胡侃
- 遠去的三線
- 孤雁穆龍
- 3233字
- 2019-05-03 21:02:44
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男人遇到一塊就愛胡吹亂侃。
躲床上東拉西扯,丁洪娃又講他以前在工地上的事。
原來丁洪娃在另外一個工地上的時候,有個民工小伙在丁洪娃手下學機修,相當于丁洪娃的徒弟,兩人關系很好。
這小伙子對人比較耿直,就是腦筋有點“單邊”。
他耍了個女朋友,到工地來住了幾天。
幾個月過后他神神秘秘地把丁洪娃叫到一邊,說他女朋友懷起了。
丁洪娃問他咋不采取“措施”。
他說,他吃了避孕藥的,還說他問了他女朋友來“那事”的時間,按著說明書上的要求悄悄吃的。
丁洪娃覺得奇怪,叫他把那說明書拿給他看,看了也是正確的,就問他那藥是誰吃的,他說是他吃的。
好笑不好笑,那是女服的藥,居然他吃了!扯拐的是那說明書上只說來“那事”之前吃,連續吃多少天,就是沒說男的服用還是女的服用。
結果丁洪娃的徒弟,一老一實地按說明書上的服用方法,自己把那藥服用了。
丁洪娃說到這,黃金龍和和侯愛東都噓他,認為丁洪娃在胡謅。
胡謅得太沒譜了!
丁洪娃發誓這事是真的,說有機會可以找那藥的說明書來看。
侯愛東聽丁洪娃講這事,講起他以前在工地上,有個民工小伙和他耍得好。
那民工小伙的女朋友到工地上來玩,沒地方住,那小伙在工地水泥庫邊上搭了一間房,兩個人住一起。
侯愛東帶調侃口氣,提醒他,干那事要把安全帽戴上,不要搞出事了!
侯愛東說的意思是那個下面的“安全帽”,他以為侯愛東說的是上班頭上戴的安全帽。
當時那民工小伙還問侯愛東,搞這些事情咋個還要戴安全帽喃?
侯愛東說不論工作還是生活,什么事都要講預防為主,安全第一!
后來果真弄出“事”了。那小伙本不喜歡那女孩,出了這事,只有將就成婚了。
過后那民工小伙,埋怨侯愛東出的主意是餿的,不起作用,講他每次都是戴著安全帽“辦事”,還是弄出事了。
“你娃娃擺些龍門陣要把人家的肚子笑痛哇!”丁洪娃笑得不行,說,“沖殼子(吹牛)還是要巴點譜譜嘛!”
黃金龍聽了這些話,也笑得不行,認為侯愛東絕對是瞎編。
侯愛東見他倆不信他的話,補充道:“我說的是真的,哪個大爺哄你們!”
聽了侯愛東一本正經,的胡說,丁洪娃和黃金龍笑岔氣了。
“大爺?我要看看你是個啥子大爺,是不是一個鬼大爺?”丁洪娃叫囂,如果再胡說八道,不怕侯愛東堆堆大,他倆合起來要收拾侯愛東了!
知道不是倆人的對手,侯愛東只好訕笑閉嘴。
丁洪娃笑完,轉了話題說:
“今天的雨如果下過中午,就不得出工了,到鄉上去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還有十多天就該發工資了。”丁洪娃說。
“這老山溝溝比我們銀石溝還要夾,這是標準的‘兩山夾一水’的地形,離省城有一百多公里吧?比我們銀石溝差遠了,不為了掙錢一輩子也走不到這地方來。”侯愛東說,“這的人一輩子生活在這寂寞不寂寞喲?”
“你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人家從小就在這,習慣了就無所謂了。做飯的鄭大姐,家就在溝里,我問她這個山旮旮里待到惱火不,她說她爸爸媽媽從小就在這,她長這么大只到過縣城一次,縣城里人多車多,看到就心慌,頭暈腦脹,再也不想去了。”黃金龍笑笑說,“還有這種人!再生活幾輩子就退化成山上的猴子了。”
噼噼啵啵,雨點不停打到石棉瓦上,雨好像比剛才下得更急更猛了,侯愛東起身站在通鋪上,從后窗看了看外面的天,又躲到床上說:
“山都看不到,盡是霧,看樣子今天又要休息了。早飯就不吃了,睡到中午再說!難得有這么清閑。”
黃金龍講那幾年,在省城做藥材生意,與別人合租一套房住。
對面那棟樓,有一家人炒狗,養了幾條大狼狗,搞繁殖。
最大的那只種狗,晚上關在房子外面的狗籠子里。那狗半夜三更不知道啥時候就要開始叫。
聲音不是一般化的雄壯,它叫不打緊,幾棟房子的大狗小狗都跟到叫,樓底下也不知道從哪跑來一抹多的野狗,也跟著叫,此起彼伏,鬧得狗踞樓盤今勝昔,天翻地覆人心慌。
說得黃金龍氣憤不已,好像那事昨天才發生一樣。
聽了黃金龍講了他的遭遇,侯愛東認為貓叫春最煩,半夜三更叫得人都要崩潰。
侯愛東講他在省城讀電大的時候,宿舍后面就是一個車棚。那些貓晚上經常就在上面跑過來跑過去,搞得轟隆轟隆,睡都睡不著。
侯愛東感慨,貓跟人類過日子不說上萬年,也有幾千年了嘛,人類的文明一點都沒學到,人談戀愛都是輕言細語,吳儂軟語,卿卿我我。
這些畜生鬼哭狼嚎,搞得驚天動地,什么‘五講四美’好像跟它們沒有一分錢的關系!
“奶奶的,只想一個個把它們抓來剮了吃肉,方解心頭之氣!”
說著,侯愛東又想起吃熊老大家貓肉的事。
“啥子?貓還他戀愛?還吳儂軟語?你不要太笑人了!”黃金龍接了侯愛東的話題說,“人也要‘叫床’的嘛。跟人學的嘛,只不過夸張了些。”
三個人,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想到哪就說到哪。
侯愛東感覺肚子餓了,想吃好的了,自言自語道:
“東北人有句俗話:站著不如躺著,好吃不如餃子。我想吃餃子!吃正宗的東北餃子,要豬肉韭菜餡、羊肉胡蘿卜餡、羊肉大蔥餡、牛肉韭黃餡、雞肉蝦仁冬筍三鮮餡、豬肉酸白菜餡。不想吃蓮花白炒大肥肉片子,清水煮蘿卜塊子!”
“我要皮蛋餡的,回鍋肉餡的,五香麻辣餡的。別說了!再說我清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丁洪娃起身靠墻,把被子往上拉拉說道。
黃金龍說:“東北人把餃子當什么了不起的東西,那玩意做起來麻煩,不如炒菜來得快,花樣多,玉帶橋有一家麻婆豆腐,那味道簡直不擺了,回去帶你們去吃!”
丁洪娃說:“想當年紅軍過雪山草地的時候還吃皮帶,現在連皮帶都沒吃的了,是人造革的。”
侯愛東翻個身對丁洪娃說:“哎,還有多少錢了,下午去‘嗨’一頓?”
“錢,火鉗!老板一天給我們的工錢是四十塊錢,一個月開一次工資,只開一半,另一半年底給。一天十二元伙食費,就剩八塊錢,還要到月底才給,找包工頭拿錢,就像和他討錢一樣。帶來的錢,買鹵菜,買洗衣粉,買煙,就剩一百塊錢不到了。我算一下,不算今天還有九天。幾十塊錢要過九天。”丁洪娃說,“我還等拿錢給孩兒幼兒園交伙食錢呢!孩子他媽電話里就開罵。”
“我還等拿錢回去找媳婦呢!”黃金龍說。
侯愛東感慨道:
“原來,我真以為人可以活一萬歲,離一萬歲還遠呢,這偉人就倒了,當時把我嚇壞了,以為地球要爆炸,全世界都要垮桿(完蛋)了,可還是和原來一樣,人們照樣吃喝睡覺,也照樣天黑天亮,太陽還是從東邊出來西邊下去。可到現在,工人階級不吃香了,等于零了。偉人倒了,把工人的鐵飯碗也給敲了,反倒在農民手里討生活了!”
丁洪娃說“怪誰?按你們東北人的話就是:只撂蹶子不干活的人多了的緣故。國有企業就是唐僧肉,都給啃光了,不倒樁才怪!”
黃金龍說:“話也不能這樣說,大多數人是勤快的。”
“別人勤快就把他顯得懶了,”丁洪娃說,“什么叫一顆老鼠屎打壞一鍋湯?一個車間有那么一兩個不干活只搗蛋的就完了,積極一點的就說你顯屁*白,浮上水,舀油面子,別人勤快就把他顯懶了。”
“憋氣的是,有勁沒地方用。不,確切地說是有勁用,用了也白用。”侯愛東說,“關鍵是你想多干活想多拿錢是不可能的,比你干活少的沒比你少拿錢。”
“說點現實的!包里沒得銀子了,肚子里油水少了,該打牙祭了!”黃金龍說,“實在不行,就向老板借嘛!”
“借呢?老板恨我們的很,我聽他們說,說我們三個干活還抵不到婦女干活,說要不是看到熟人介紹的面子上,早就把我們開了。要不是一般的小工一天都五十塊錢,只給我們四十塊錢一天呢。”
丁洪娃嘆氣道:
“有個名人說,做名人難。叫他來做一下老百姓看難不難喲,叫他來干幾天活看難不難嘛!”
侯愛東拍著的黃金龍肩膀說:“難為你了,上海人,來這里挖爛泥巴,賺這分分錢。”
黃金龍不耐煩地說:“去,去,大家都彼此彼此。還好,老板答應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如果把我們分開,一個人到一個工號,那才不曉得有多憋氣呢。”
“都是技術工,干的卻是仗笨的活。”
侯愛東又感慨道:“下崗了,就不屬于工人階級里的人了。無產階級是指沒有生產資料,但有工作,被剝削的人。這樣看來,自己不屬于工人階級,就連無產階級都不是了。不知道自己現在屬于什么階級。”
侯愛東下鄉的時候就愛想這些,經常是腦殼想爛了,都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現在不愛想那些沒用的事了,知道現在人生的主要任務是如何掙錢,把自己和老婆養活,把小孩子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