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與劉思思在外設法救人的時候，斯樓耿已經被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地牢里。
他沒有見到宰相大人，也沒有審問的過程，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對方既然直接上門抓人，自然不會給自己一個自辯的機會。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他見到了一個人，皇長孫劉思文。
“算起來，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劉思文面帶微笑，主動向斯樓耿伸出了手。
皇長孫殿下并沒有穿著帶有皇族徽章的錦袍，而是一身素黑打扮。雖然斯樓耿對北境的刑律不甚了解，但想來這一趟會面應該不在刑捕司的審案流程之內。
斯樓耿唇角揚起，也伸出手去，說道：“皇長孫殿下，幸會幸會。”
握手完畢之后，斯樓耿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劉思文，等著對方的下文。
劉思文使了個眼色，押送斯樓耿的兩位衙衛會意退下，然后他才整了整衣冠，笑道：“我知道你是破廉大將的外甥，也知道你的母親患上了蛾毒蝕心的絕癥。”
斯樓耿瞳孔驟然緊縮。
這幾個月來，雖然并未過于掩飾，但他每次都選擇在晚上出入大將府。更何況，知道他和斯破廉關系的人極少，除了那個商隊之外，就只有八皇子和他身邊的侍從。
而知道蛾毒蝕心的人則更少，斯樓耿只對八十七舍的人透露過，斯破廉自然也不會輕易泄露，那就只可能是常老故意或者無意間泄露的情報了。
比起這個，更讓斯樓耿擔心的，是對方竟然對自己相關的情報如此用心，而且殺害了宰相的獨女，把這一樁冤案栽贓在自己頭上，背后必然所圖甚大。
看到斯樓耿眼里的震驚之色，劉思文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不必過于驚訝。如你所見，本殿下并不是很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一次的會面，所以時間寶貴，咱們就開門見山吧。”
“我和父王希望和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斯樓耿重復了這個詞，仿佛沒有聽清一樣，語氣中充滿疑惑。
劉思文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們希望你出面作證，指證是劉思思吩咐你去殺害皇甫千憐。”
聽到這里，斯樓耿唇角緩緩揚起，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并沒有搭話。
劉思文笑了笑，沒有在意斯樓耿的輕蔑，而是意味深長地問了個問題：“你知道這里是哪里么？”
斯樓耿很是實誠地回答道：“不知道。”
“這里叫周獄。”說出這兩個字，劉思文眼中竟然隱隱閃過一絲敬畏，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是我大周朝八千年前在這里修建北都的時候，同時修建的一座龐大的監獄。雖然六千年前的動亂讓大周朝的統治分崩離析，但北都仍然牢牢地被我劉氏皇族所把持，這座監獄也就和北都一起，一直保存并使用了八千年。”
“而這八千年里，被關押在里面的死囚數不勝數，卻只有一個人能逃得出去。”
“那個人是誰？”斯樓耿似乎渾然不把周獄的危險森然放在心上，反而很是關心那個能夠從周獄里逃出去的人。
劉思文也愣了愣，旋即笑著搖搖頭，用緩慢卻充滿壓迫的語氣說道：“這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一旦你被關進周獄，你就完全不可能重見天日了！”
“劉老大會來救我。”斯樓耿沒有再故意扯開話題，正色說道，言語間充滿著信心。
劉思文忽然大笑起來，那狂妄的笑聲在陰暗的過道中回蕩著，是那樣的清晰而詭異。
半響，劉思文才停了下來，看著斯樓耿，說道：“劉思思現在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搭救你？你不用急著拒絕我，先聽聽我們開出的條件。”
“只要你答應我們的要求，不需要參加學院大試，我們兩天內就會把北都學院那位師叔祖手里的‘圣手回春’布瑞符送到破廉大將府邸，而且北境的五位九階艾蒂蛾大將，你可以任選一位，由我父王舉薦你成為他們的關門弟子。”
劉思文的聲音像毒蛇一樣鉆進了斯樓耿的腦海，充滿著誘惑的味道。
九階艾蒂蛾的關門弟子斯樓耿并不稀罕，但第一個條件著實讓他心跳加速了好幾分。他偏了偏頭，似乎有些意動，問道：“除了大試獎勵，你們怎么可能從那位師叔祖手里拿到那張布瑞符？”
劉思文輕蔑一笑，回道：“在北境，只要我父王提出的要求，又豈是一個區區七階艾蒂蛾可以拒絕？要是他識相交出最好，要是他冥頑不靈，我們自會有其他的安排。”
斯樓耿皺了皺眉頭：“你是說……”
“讓一個小小的乙方艾蒂蛾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劉思文淡然說道，仿佛在說著什么日常小事一般。
斯樓耿斜眼看著劉思文，沒有作聲，直到看到劉思文有些不耐，方才開口說道。
“我拒絕。”
劉思文怔住了，臉色驟然變得異常難看。
他對自己開出的條件很自信，所以斯樓耿的拒絕就讓他很郁悶，很憋屈。
“為什么！”劉思文微微挑眉，眼中閃過陰寒之色，口中之言字字誅心：“你知道自己拒絕的后果么？你本非我北境之人，劉思思也并非你的什么骨肉血親，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母親死去，破廉大將被革職囚禁嗎？”
斯樓耿稍稍后仰，避過皇長孫殿下的唾沫星子，平靜而極有條理地說道：“我的母親，我自然會通過正常的方式得到布瑞符去救她；我的舅舅，他本就是八皇子殿下的麾下大將，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夠拿他怎么樣。”
“而且最重要的是，”斯樓耿看向劉思文，一雙眸子在陰暗中發出深邃的亮光：“我很不喜歡你和太子殿下。”
“好！好！好！”劉思文怒極反笑，連道了三個“好”，不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之色，連聲音也變得憤怒起來，尖利叫道：“那你就進這周獄里，慢慢等著劉思思那個廢物來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