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符樓北都分號的西側,有一個同樣造型怪異的四方高挑小樓。這個小樓四面均是實心石墻,唯獨在臨街的一面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門口。這里位處連接北都內外城的繁華大街上,斯樓耿也曾路過數次這個地方,但從未想過這個沒有任何一扇窗戶的奇怪四方房屋,竟然就是天符樓的拍賣場。
天符樓每月都會舉辦一次拍賣會,一些珍貴稀少的布瑞符都不會放在那個九層塔樓里公開售賣,而是會在拍賣會上競價出售。此外,天符樓拍賣會的入場資格有著十分嚴格的限定,畢竟沒有一定的豐厚身家也無法拍下那些布瑞符,因此拍賣會發展至今,儼然成為了北都上層人物的一個聚會場所。
走入拍賣場,斯樓耿發現里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整座拍賣場呈碗狀設計,主舞臺就在中央凹下去的位置,一排一排環形的座椅圍繞著主舞臺擴散開去,站在門邊就可以輕松將整個拍賣場收入眼底。幽藍的夜光石從門口延伸至每一排座位底下,哪怕場間的光線不是如何充足也不會找不著路。
斯樓耿注意到,拍賣場里并未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悶熱,反而比外面的還要更加涼爽清新,想來場內應該裝配了不少通風裝置。
“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入場邀請函。”一位穿著天符樓制服的壯漢攔下了正東張西望的斯樓耿。
斯樓耿按照老者所說,拿出了那張黑色卡片,壯漢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手勢,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披著輕紗的妙曼少女過來,領著斯樓耿往大門旁邊的樓梯走去。斯樓耿這才看到,原來會場四壁的半空位置竟然還有一圈突出,詢問了那個領路少女之后才知道這會場的二樓只對一些不愿公開身份的貴賓開放,鑒于斯樓耿那位“少爺”的神秘性,老者也給斯樓耿安排了這樣的一個位置。
忽然,過道里一個圓潤的身影映入了斯樓耿的眼簾。因為是懸空設計,所以二樓的貴賓室并沒有設計得十分寬敞,就連過道也只是預留了正常兩人通過的空間。而這時,在斯樓耿兩人面前,有一個身形異常肥胖的貴賓正在艱難地擠過這條過道,嘴里還不停地吐著臟話,為他引路的少女正尷尬地站在一旁。
“雷一,你在這里干嘛呢,減肥么……”斯樓耿扶著額頭,有些無語,思考了好一會兒才下決心與這個動作不是很雅觀的舍友相認。
聽到斯樓耿的聲音,前一秒還在罵罵咧咧的胖子馬上轉過頭來,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不是雷一那家伙還有誰?
“哎喲,兄弟你在這太好了,你要幫我做主呀,這天符樓就是歧視我們這種微胖人士!”雷一一邊抹著臉上那并不存在的眼淚,一邊指著自己的肚子說道。
斯樓耿走到雷一身旁,沒有管他,反而對著那位尷尬的引路少女笑問:“這位貴客的房間是哪個?”
少女看起來比斯樓耿還要更小,怯生生地指著前方,小聲說道:“就在前面的七號房間。”
“對待這種特殊的貴客,就應該用特殊的方式帶路的,比如這樣!”斯樓耿說完,一腳踹在雷一的屁股上,雷一痛嗷一聲,又不方便轉身還擊,只好屁顛屁顛地往前走,一溜煙地竄進了七號房間。
斯樓耿滿意一笑,說道:“你看,多簡單?噢,我不用另外找房間了,就和剛剛那位胖少爺一起就可以了。”然后便也自顧自地走進了七號房間,留下了兩個目瞪口呆的少女在過道里凌亂著……
……
……
“你這小子怎么進來這里的?”雷一舒適地坐在特別為他定制的加大鵝絨沙發里,但因為體重問題,導致他整個人陷入里面,從背后看過去連他的后腦勺都看不到。
斯樓耿手里正拿著一杯濃紫色的酒,那是雷一自帶的頂級陳釀,雖然聞著有一股酸澀的味道,但入口之后那股酸澀便會化作一陣難以言表的醉甜。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才滿足地說道:“那自然是因為我是天符樓的貴賓用戶呀。哎,這酒真不錯,回頭我們院舍里開伙就拿這個下飯,你多弄兩瓶過來。”
雷一也正好喝了一大口酒,聽到這話,差點沒把那口珍貴的酒噴了出去。他掙扎著坐直了身子,指著斯樓耿的鼻子罵道:“你個暴殄天物的家伙!這可是用萬年紫漿果釀出來的,那果子需要萬年樹齡的明輪樹才能結出來,最高產的年份也不超過五瓶!你手里這一杯,起碼得值5000能量點,竟然還想拿兩瓶來下飯!”
這回輪到斯樓耿差點被嗆到了,沒想到這不起眼的酒竟然這么大有來頭,剛剛自己應該是喝下了舅舅一年的俸祿了……哪怕知道雷一家境不錯,和北境皇室有某種關系,但斯樓耿還是沒想到竟然會夸張到這等地步,于是他湊上去,盯著雷一問道:“你們家,到底是干嘛的?”
雷一被他盯到有點發毛,打了個哈哈,說道:“我還以為你早就猜出來了……我們家也就搞搞研究,就是那些電氣設備的小玩意兒。”雖然話句詞語間很是謙虛,但那快要翹到天花板的鼻子顯然出賣了雷一的真實內心。
“搞研究?”斯樓耿先是一頭霧水,然后抬頭看了看天花板那盞漂亮的水晶燈,再轉過頭來,透過兩人面前的一整塊透明玻璃環視了一圈光影絢爛的拍賣場舞臺,突然有一個家族跳進了他的腦袋。
斯樓耿呼吸變得有些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雷一,指了指頭頂上的水晶燈:“你是說……你家是這個雷家?”
雷一露出無辜的表情,攤了攤手,表示默認。
斯樓耿一愣,然后就感覺雙腳有些軟,順勢便倒在椅子上。雷一對斯樓耿的表現非常滿意,正打算清清嗓子說幾句場面話,卻不曾想被斯樓耿下一句話給憋出滿頭黑線。
“宿舍里怎么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呀!”
……
……
這還真不怪斯樓耿承受能力差,實在是那個雷家太過有名!
如果說大陸上哪個是最強勢力,可能會有一些爭議,六大甲方勢力明里暗里斗爭幾千年也沒有分出個結果。但如果說哪一個財富第一,毫無疑問就是那個供應整個大陸電能的雷家了。
雷家本只是一個擁有雷電屬性的甲方小勢力,但四千多年前,家族里出現了一個“不務正業”的子弟雷步斯。雷步斯修煉天賦很平庸,但是他喜歡鉆研各種器械玩意兒,最終竟然讓他搗鼓出了一個能夠不需要通過乙方艾蒂蛾的轉化,直接放入雷屬性布瑞符就可以產生可控電能的機器。
這可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后來大陸上的照明、交通、自動化生產等所有現代科技大多數都是依賴雷家產出的電能而誕生的。經過數千年的發展,位于天棄之森邊緣位置的雷城已經成為了整個大陸能源的中心,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電能輸向大陸各處,另一方面數之不盡的能量點也源源不斷地被雷家收入囊中。
更可怕的是,借助電能賺取了無盡的財富之后,幾千年里雷家又把觸手伸到各個行業,每一個大勢力里都有著雷家的影子在背后。大陸上甚至流傳著一個說法:如果雷家突然消失,那么除了六甲銀行可以不受影響之外,其他所有事物都將停止運行!
“現在的雷家家主,好像叫雷龍吧,他是你的誰?”
“那是我老爹。”
“劉思思他們為啥要叫你表叔?”
“很簡單,因為我姑母嫁給了北皇呀!”
“天吶,你這種一出生就在終點線的家伙,為啥要來北都學院當學生打擊我們呀!”越問越是驚心,斯樓耿終于忍不住吐槽道。
饒是臉皮厚著如雷一,這時候也難得臉紅了一回:“家里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這不來姑母這里躲躲風頭來著嘛……”
“不過我也是有正事的好不好,”雷一搜腸刮肚之下,終于找到了一個理由:“姑母委托那個顧老頭教我拳法,嗯,對,就是這樣,我是在很認真地學拳法。”說著說著,雷一還揮舞起他那滿是脂肪的手臂,看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斯樓耿也只是開玩笑吐槽而已,心里只是感嘆一番,并沒有太多嫉妒的情緒。可能他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從知道自己有著與魔主相一致的體質之后,他的眼界也隨之發生了某種改變。無論是之前知曉劉思思皇族身份,還是頂撞皇長孫劉思文,或者是現在發現雷一的真正身份,他都能等閑視之。
畢竟,那個男人乃是大陸公認的從古至今第一強者,是能把整座大陸都踏于腳下的傳奇,斯樓耿內心里已經將自己視為他的唯一繼承者,這等優越感可不比雷一或者皇族的身份要低。
擁有這種天賦,和大陸上所有的修煉者相比,斯樓耿又何嘗不是生于終點線呢?
斯樓耿搶過雷一手里的紫漿酒,又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反正雷家少爺那么有錢,想來也不在意這區區一瓶酒吧。”
雷一心疼得直咧嘴,展現出了難得的靈活,將酒又搶了回去,用瓶塞塞緊瓶口之后直接抱在懷中:“其他好說,這酒我一年也才分到一瓶,不能再給你了!”
兩人正拉扯著搶酒,忽然燈光一暗,斯樓耿看向透明窗外,認出慢慢地走到主舞臺上的那個人正是之前和他商談的那位主管老者。
拍賣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