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希望市(九)
- 光年之外的幻想
- 九十億個名字
- 3716字
- 2019-08-11 16:39:01
正午,蘇穆荀和李墨翟正在里城希望廣場的一家咖啡屋里坐著,他們正等待著某人的到來,名叫“Mandolin”的咖啡館里,洋溢著溫暖而香甜的氣息。窗外,廣場上一群群鴿子肆無忌憚地在地上跳來跳去,一點也不怕人;周圍的長椅上坐著一些喂食鴿子的老人,太陽懶洋洋地照在希望女神像上,一只鴿子落在了雕像的肩上,愉快地啄著自己的羽毛,旁邊的長椅上,一家三口正曬著太陽,孩子們在綠地上跑來跑去,嚷嚷著要吃棉花糖,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祥和,仿佛和外城發生的一切毫無關聯。
這樣慵懶的冬日午后,人也變得懶洋洋了起來,他們兩人已經等了許久,可與蘇穆荀約好見面的人卻遲遲未到,李墨翟已經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他無聊地趴在桌上,看著墻紙上的圖案發呆。
就在這時,幾輛輛黑玉般透亮的豪華轎車停在了樓下。一群男人從車里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人壓著帽子急急忙忙地跑到后座,打開了車門;一位身著白色裘衣的少女從車里走了出來,看不清樣貌,但似乎與蘇穆荀他們年齡相仿。她在眾人的陪同下走到了咖啡屋的門口,他褪下裘衣,露出了纖細的四肢,身后的人們急忙彎下腰替她接好。她轉頭對身后的人們說了些什么,男人們點了點頭,替她推開了門。
“好大的陣仗啊。”李墨翟看著窗外的幾輛轎車感嘆道。
“哼,”蘇穆荀皺著眉,“來了,”說著,蘇穆荀站起身來
隨著腳步越來越近,李墨翟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他整了整衣領。
“聽說...你有事要求我?”一位身穿米色毛衣的少女走進了房間,她看到李墨翟時,朝他笑了笑。
蘇穆荀依舊是雙手抱胸,一副不滿的樣子。
“蘇穆荀你怎么老是板著臉啊。”她嘆了口氣,“你看你,又熬夜了吧,黑眼圈都那么重了。”
“不過,你倒是長高啦。”說著,她伸出手想要摸蘇穆荀的頭發。
蘇穆荀往后一靠,伸出食指指著她的手,“別碰我!”
她見狀,笑得像風鈴一樣,“哈哈哈,你還是老樣子啊。”
“坐吧。”
他們三人坐了下來,侍者給她倒了一杯咖啡。
午后的日光透過她身旁的窗戶照在了她的身上,點亮了她好看的側顏;她摘下白色的軟呢帽子放在了桌上,亞麻色的短發像絲綢一樣整齊地耷拉在了肩上,陽光給她披了一層金色的輕紗,她眨了眨祖母綠似的眼睛,細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閃著光,她朝二人笑了笑,笑容就像是這天氣一樣,暖洋洋的;陽光下的她像是一幅油畫,容不得任何人的褻瀆。這讓人難以接近的美麗與華貴氣質卻又成了束縛著她的枷鎖,然而她又是那樣的溫柔開朗......
“你好,我叫袁葉雨萌。”她笑著說道,露出了雪白的牙齒,與她今日野莓色的唇彩相得益彰。
“那個...我叫......”李墨翟撓了撓頭
“他叫卷毛,你今天遲到了。”蘇穆荀撇著嘴。
“誒?”李墨翟看著蘇穆荀,有些發愣。
“唉......”他長舒了一口氣,用左手托著臉頰,看著蘇穆荀,右手用勺子不停地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原來你是在不滿這個啊,我們都認識那么久了,你還計較這個?”
“唔......先談正事吧。”蘇穆荀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正是昨日莊沐凌頂著危險拍下的制毒工廠制毒的場景。
袁葉雨萌接過了照片,“這是......”
“外城有人制毒,而且數額巨大。”
“我們才幾個月沒見啊,你怎么就跟這種事情扯上關系了?”她訓斥著蘇穆荀。
“唉...說吧,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換了個輕柔些的口吻說道,語氣里有些無奈。
“說來話長,但我們清楚治安局和這件事有牽扯,所以我們需要在這件事被壓下去之前捅得越大越好”
“那你要我怎么幫你呀?”
“你不是真理報的大小姐嘛,很勇的,我需要你叫一些記者到外城區,詳細的地址我等會兒會發給你,總之人越多越好,盡量弄得滿城風雨,會有大新聞的。”
“可以是可以,我又沒法拒絕你,不是嗎?”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自己的指甲,“但是......”
她笑了笑,托著下巴看著他們二人,她靠的很近,他們能夠聞到她頭發上的香氣。
“但是什么!莫要搞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蘇穆荀皺著眉。
“但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她小聲說道。
“嘖,給你個大新聞了,還不夠?”蘇穆荀的嘴唇抽搐著。
“那又不是給我的,是給我們報社的!”
“你這婆娘......”
“果然,完全插不上話了。”李墨翟看著這兩個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我不管!”她把臉甩到一邊,“你欠我個人情。”
“唔......”蘇穆荀撇著嘴,嘴里發出了像貓打呼嚕似的聲響。
“那就這樣啦。”袁葉雨萌戴上那頂白色的貝雷帽站起身來,“我下午還有約呢,你可別忘啦,你欠我個大人情哦~”她彎下腰摸了摸蘇穆荀的頭發。
蘇穆荀的臉都黑了,“別玩火啊,女人!”
“那再見啦,各位。”袁葉雨萌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哦對,還有你,很高興認識你,卷毛同學。”她朝李墨翟笑了笑,說完,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房間。
蘇穆荀盯著她離去的身影看了許久,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臭娘們!”蘇穆荀哼了一聲。
咖啡館里,他們人陷入了沉默。蘇穆荀看上去像是在生悶氣,李墨翟則故作鎮定地喝著咖啡。
“剛剛那位...是什么人啊。”李墨翟試探著問。
“鉆石區真理報的人,報社老板的女兒。”蘇穆荀咬了口三明治。
“這樣啊......”李墨翟望著窗外的白云,對明天懷揣這一份不安與迷惘。
傍晚,在希望市的某個角落,莊沐凌與邱不寒走到了一家酒吧面前。莊沐凌“吱”一聲,推開了這間酒吧的門,酒吧的里面看上去有些老舊,桌椅和吧臺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香煙和酒精的氣息彌漫在整個酒吧的上方,歡唱著尼古丁和乙醇的贊歌,酒吧的吧臺空無一人,此時已過傍晚,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更為酒吧平添了幾分憂愁,吧臺旁的點唱機因為年久失修沙啞的唱著一首沒人聽過的老歌,正值飯點,酒吧理所當然地冷清,只有吧臺后面一言不發默默地擦著酒杯的酒保,和一位坐在角落里喝悶酒的男人。
莊沐凌做到了這個男人面前的椅子上。但他卻并沒有理會莊沐凌,而是接著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邱不寒則像保鏢一樣站在莊沐凌的身后,一言不發。
“還記得我嗎?布萊頓探長。”莊沐凌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些憔悴的雙眼,刀刻般的法令紋,和沙子一樣的胡渣;那是一幅飽經傷痕的英國人的臉龐。
“不買保險。”他用沙啞的嗓音答道。
“啊不...我是來......”
“不信教....”他又立刻答道。
“啊不..探長,你先聽我說完......”
“我不想聽,給老子滾。”
“我請你喝藍標尊尼。”
“請講。”
這個叫布萊頓的男人整了整衣服,看上去有些暈暈乎乎的,讓人感覺很不靠譜。
“是我啊,探長,我是老莊的侄子啊。”莊沐凌朝他笑了笑,這樣的笑容在這酒吧里顯得格格不入。
布萊頓似乎一下子酒醒了過來,他垂著眼沉默了好一會,“聽著,你叔叔的事情,我很遺憾......”說著,他點了一根煙。
“啊不,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別的事情的。”莊沐凌從兜里掏出了一包藍色的晶體,遞給了布萊頓。
“這是......”布萊頓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峻了起來,辦案多年的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一包毒品,“你是怎么和這種東西扯上關系的?”他壓低嗓子朝莊沐凌吼道。
“我們在外城發現了一間制毒的工廠,”莊沐凌把一張照片遞給了布萊頓,“而且,秘密警察也在現場。”
布萊頓盯著照片,沉默了許久,“你怎么知道他是秘密警察,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臥底?”
“穿著制服別著肩章的臥底嗎?”莊沐凌反問道。
“那你又想讓我做什么?”
“想請你幫一個可能會讓你被革職,甚至被驅逐出城的忙。”
布萊頓笑了,他掐滅了煙頭,“販毒可是能掙不少的錢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他們一伙的?”
莊沐凌看著點布萊頓,指著他的那瓶威士忌,“這瓶酒18塊3......”
“哦,原來是這樣啊。”布萊頓看著自己的那瓶威士忌,陷入了沉思。
“要是你跟他們一伙,就不會喝這么便宜的酒了吧,你是治安局里為數不多的好人了,布萊頓先生,我知道你不會漠視的。”
布萊頓低頭看著自己的酒杯,他笑了笑,“行吧,市民舉報,我身為希望市治安管理局探員,我理應盡職盡責,說吧,要怎么做?”
“位置在8號城寨一個單元的地下室里,地址我寫在這了。”莊沐凌把一張疊好的紙條遞給了布萊頓,“還有這個……”莊沐凌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了一把鑰匙,“這是存放著毒品的倉庫的鑰匙,你應該用得上……”
“你哪來的鑰匙?”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叔叔留下的……”
說到這,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布萊頓接過紙條和鑰匙,“我自然會去探個虛實,但...如果真像你說的,治安局和這件事有牽連的話...那便說明治安局的高層很可能就是獲利者,秘密警察向來都是由高層直接任命直接指揮的,就算我抓了他們,上頭也有辦法把人給放了......”說到這,布萊頓吸了口煙,“而且,事發地是外城,那的人從不繳治安稅,更何況治安局還牽扯其中,這事兒多半會被壓下去。”
“這個我已經考慮到了,過了明天中午,這件事一定會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到了那時候,治安局為了民意也不得不讓這件事有個結果,制毒工廠肯定會被關閉。”莊沐凌平靜地說。
“哼...你跟你叔叔還真是像啊。”布萊頓點了點頭,“但是我也有個要求,你不能再像這樣去冒險了,明白嗎?我知道你是要查你叔叔的事情,但是越往深處走,就越黑暗,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力去面對。”
“這個我心里有數的,你放心。”莊沐凌笑著說。
“算了,我也管不了你......”布萊頓仰頭吐著煙,他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相信一個小鬼的話,還是說自己只是找到了一個振作的契機罷了?“算了,我也懶得想那么多了。”他對自己說。
“所以我藍標尊尼呢?”
“我騙你的。”莊沐凌毫不猶豫地答道。
“哦,這樣啊......”布萊頓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18塊3的威士忌。
三人陷入了沉默。
酒吧外,天空再度暗了下來,遠方傳來了雷聲,像是要來暴風雨了。